侯府二公子三人打马而过时,海棠刚到了钱庄子,侧身避过疾驰的三人。
目送他们走远了,海棠便走向钱庄子,恰好转头看到旁边的一家卖果子的小摊。
这附近有好些个卖果子的,只有这一家摊子最大,足有别人两个摊子大,老板在摊子后边置了个小杌子坐着,一边的板车上还收起来一个小杌。
摊子上摆了几个大盆子,里边装满了又大又红的红花果。摊主看她过来,搓搓手道:“娘子买红花果吗?上京的新鲜玩意儿,都是自家种的,咱家的最红最甜,好些人家的小姐都在我家买的,再不吃春天过了就没有了。”
海棠点点头:“称一些吧。”
买完果子,又去钱庄子取了些银钱,两人转了一圈便乘上马车回家了。
待马车停稳,海棠从车厢里探出头来,看到侯府二公子正独自一人坐在侯府门前的台阶上,手撑在膝上,嘴里叼一根狗尾巴草,眼睛微微眯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看着主仆二人下了车,看着海棠向着他行礼叫了声“二公子”,看着她转身准备进那个宅子,他也站起身来,叫住二人:“娘子留步。”
海棠面带疑惑地看着他,他也认真地打量着海棠。这还是喻北鹤第一次正视这个南琼班的娘子,自从知道她是南琼班的,这个人在他心里就越发奇怪起来。明明班子停在东市的月萍楼,她居然跑到城西来,在侯府旁边赁了个院子;且她一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姑娘,看到有人死了,却毫不惊慌。
喻北鹤打量她,她也淡定地打量着喻北鹤。上次离得远,看他气质如松,仪表堂堂,如今细看下来,果然是天人之姿,乌发如墨,眸如繁星。她从前在槐州的时候听表哥说起过这个侯府二公子,确实与他描述的一般漂亮。
见他双唇开合,海棠回过神来便听他道:“鹤听兄长说,娘子是南琼班的舞姬?”
“正是。”
听她回答完,侯府二公子那边突然没了动静。海棠低着脑袋犹豫片刻,抬眸看他,发觉他正盯着自己,不禁有些冒汗。喻北鹤回神道:“不过是关于赵家的案子,娘子住得近,案发时又在现场,鹤想要问娘子几个问题。”
海棠点点头:“公子但问无妨。”
喻北鹤上前一步:“先前赵大强的工友事先已言明赵家有传下来的毛病,娘子却要求报官,是出于何种考虑?”
海棠想了想:“回二公子的话,过去民女家中有长辈开药材铺子,民女听铺子里的郎中讲过,若是因心脏上的毛病去世了,遗体上能看到口唇发绀,且身上会有红色斑纹,但民女却看见赵大强的形容枯槁,面庞消瘦,指甲上有白色横线,与民女所知的症状有些出入。另外,赵大强脸上和身上都有好些淤青,估计不久前还被人毒打过,无论是否死于病症,身上的伤都做不得假。”
喻北鹤颔首。
“官府可找到了凶手?”海棠问道。
喻北鹤摇摇头:“未曾。”
海棠微微一顿:“二公子能否与民女说一下进展,民女看看能否为二公子提供些线索。比如,现在是否已经有了怀疑对象?”
喻北鹤默了一瞬,抬头对她笑了笑道:“不如娘子随我去京兆府聊聊,眼下除了海棠娘子,可能与本案有关的人都已去了京兆府接受盘问,海棠娘子有什么话,便随鹤去见一下王府尹吧。”
海棠应了声是,眼看着他竟迈着长腿上了她们的马车,坐定后掀开帘子挑起一只眉毛看着她。
春桃脸上有些不好看,即便自家娘子是个舞姬,但也是本本分分、老老实实的人,这二公子如此行为,岂不是对娘子的名声毫不在意?春桃微微皱着眉唤了声“娘子”。
“无妨。”海棠安慰性地拍拍她的手,让她坐到马车外面,自己也搀着喻北鹤伸来的手进了车厢。
车轮转动,车厢内外都是一阵沉默。
小窗帘随着颠簸微微晃动,海棠若无其事地透过缝隙望向外面,看街上人来人往,假装没有看到喻北鹤毫不掩饰的打量。
喻北鹤已经看了她很久了,她却极有耐性,秉持“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乖乖顺顺地看风景。喻北鹤先是在脑中搜刮了一下,总觉得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人,但是这人却对他毫无印象。但海棠是舞姬,而他一向对这些不感兴趣,这辈子看过的曲宴不过了了,也没看过名气这么大的舞姬跳舞,究竟是在何处见过呢?
海棠心中也极忐忑,按理说这是她与二公子第一次接触,不应该被他看出什么才是。但她面色不变,坐直了身子,努力忽视他探究的目光。
喻北鹤心中虽然疑惑,也不再多想。一个小娘子就算是怀着别的目的接近宣平侯府的,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本想在车上再问她些什么,突然有些兴致缺缺,也不太想问了,便懒散地靠在车厢上观察起来。
这是月萍楼的马车,通常都是送些醉酒的客人回府或早上去别人府上接回夜度娘用的,车厢里十分简陋,只放了一张小几,摆了一个小茶壶和配套的茶碗,桌上还有一支毛笔格格不入。他目光在毛笔上顿了顿,侧目看了眼身下坐着的长条小凳,凳上铺着薄薄一层毯子,隐约有一块儿凸起。
他把手伸到毯子下边,居然抽出一本账册,里边记着从六年前到现在的每一笔开销,账册记录之细致令人惊叹,只见最后一页赫然写着账册主人眼下的全部存款——五百两银。
海棠已回过头来盯着他了,目光有些不友好。喻北鹤原本以为是月萍楼放在车里,偶尔写写画画做些记录的本子,没想到却窥见了别人的**,顿时心中有些惭愧。
他面露愧色,把账册又原样放回,向海棠作了一揖:“鹤不知这是娘子私物,唐突了娘子。”
海棠看着他的眼睛回了个“无妨”,但神色已比之前淡了些,想着之前表哥还将他夸得天花乱坠,属实是缺了些礼数。
这一番下来,车厢里的空气似乎又凝固了些。
喻北鹤也不乱看了,又倚回车厢壁上闭目假寐。
半晌,马车忽停,春桃掀开帘子看两人相安无事,心下松了口气,道:“二公子,海棠娘子,到府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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