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谢昭明塞来的靛青侍从服,手指在粗布上绞出褶皱。
他站在巷口破庙的残墙边,借着火折子的光替我系领口,动作比往日给账本打绳结时还轻:"青莲阁的侍从都戴斗笠,你垂着眼别抬头——他们认人先看眉眼。"
"那你呢?"我盯着他发顶翘起的一缕湿发,喉结动了动。
他今夜换了件灰扑扑的短打,腰间别着茶盏大小的铜壶,倒真像个送茶的。
"我扮成送新茶的伙计。"他指腹蹭过我耳后被雨水泡得发白的皮肤,"他们要查货单,我背得出上个月的进货数目——上个月替侯府管茶库时,我抄过七遍账本。"
系统在这时"叮"地轻响,我垂眸盯着自己鞋尖沾的泥,耳尖发烫。
谢昭明的手指还悬在我颈侧,我能听见他袖中玉牌相撞的轻响,和自己擂鼓似的心跳。
青莲阁的门帘是月白纱质的,被穿堂风掀起时,我闻到混着松烟墨的茶香。
堂中摆着八张花梨木茶桌,最上首的檀木屏风后传来琴声,还是昨夜那调,可细听之下,每段泛音里都藏着"嗒嗒"的轻响,像棋子落在棋盘上。
"第七盏灯在雅间后墙。"谢昭明的声音擦着我耳际飘来,我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侧。
他袖中铜壶的温度透过布料烫着我胳膊,"灯座雕着缠枝莲,莲心是机关——别用指甲,用指节顶。"
我假装整理斗笠,余光扫过墙根。
第七盏灯的灯座果然刻着并蒂莲,莲心处有极浅的凹痕。
我深吸一口气,指节刚碰上去,系统突然震动得厉害,震得我腕骨发麻。
"咔嗒。"
地板裂开的瞬间,我差点叫出声。
谢昭明的手掌及时覆上我嘴,带着金疮药的苦味儿。
他另一只手攥紧我手腕,拉着我往下跳。
密道里霉味呛得人睁不开眼,我听见头顶木板闭合的闷响,和谢昭明低低的笑:"小棠的手抖得像筛糠——怕了?"
"谁...谁怕了!"我踹了他脚背一下,却摸到他掌心的薄茧。
系统提示音在黑暗里格外清晰:"叮!
新任务发布——①终极级任务:获取青莲阁核心名单;②隐藏级任务:尝一口阁主桌上的桂花蜜枣;③新手级任务:在谢昭明面前说出'我会保护你'。
完成任意两项可解锁'预判反派行动'能力。"
"系统又发任务了?"谢昭明摸出火折子,橙黄火苗映得他眼尾泛红,"这次是什么?"
我盯着他发间沾的蛛网,喉咙发紧。
新手任务的要求在脑子里转了三圈,最后被密道里的霉味呛得改了口:"说了你也不懂...先找名单。"
密道尽头是道石门,门缝里漏出的光把谢昭明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从怀里摸出半块桂花糕——是我前儿塞给他的那包,"咔"地掰成两半,把碎渣撒在门底的缝隙里。
"做什么?"我凑近看,见碎渣顺着门缝滚进去,在地上排成小小的"之"字。
"试机关。"他指尖抵着石门上的云纹,"若有翻板,碎渣会掉下去。"
果然,第三块碎渣"叮"地落进地缝。
谢昭明松了口气,掌心按在云纹中心:"跟紧我。"
门开的刹那,我被满墙的布帛地图震得倒退半步。
最中间的那幅足有两人高,用朱笔标着"宁安侯府"四个大字,旁边密密麻麻写着"银钱往来""秘信截获""死士安插",最下端用墨笔圈了"已控制"三个字。
"这是..."我伸手触碰地图,指尖被帛面的粗纹硌得发疼。
"二十年的局。"谢昭明的声音沉得像块石头,他扯下墙上另一幅地图,"你看,从你生母——前侯夫人故去那年起,青莲阁就开始往侯府安插人手。
柳氏的陪嫁嬷嬷、林修远的书童、甚至厨房的张妈..."
我喉咙发腥。前儿替柳氏端茶时,张妈还往我碗里多舀了半勺鸡汤。
系统在这时疯狂震动,我低头看,隐藏任务的进度条已经跳到80%——阁主桌案上的青瓷盘里,正堆着油亮亮的桂花蜜枣。
"我去拿蜜枣。"我拽了拽谢昭明的衣袖,"你...你帮我看着地图。"
他转身时,我瞥见他后背的衣裳浸了片深色。
雨夜里替我挡茶盏的伤,许是又崩开了。
"小棠。"他突然抓住我手腕,指腹蹭过我腕间被系统震出的红痕,"若等下有变故..."
"我会保护你。"话出口时,我自己都愣了。
系统提示音炸成一串脆响,震得我耳膜发疼。
谢昭明的瞳孔骤缩,喉结动了动,最后低头笑出了声,发梢扫过我额头:"好。"
他转身去翻案头的账册时,我踮脚抓了颗蜜枣。
蜜枣甜得发腻,可我尝出了里头混着的苦——是曼陀罗的味儿。
"昭明!"我刚要喊他,就见他扶着桌角晃了晃。
月光从头顶的透气孔漏进来,照见他后背的血正顺着腰带往下淌,在青砖上洇出朵暗红的花。
密道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夹杂着刀剑出鞘的清响。
谢昭明扯下外袍裹住我,我能听见他加快的心跳,和那句混着血味的低笑:"小棠,你的新能力...该派上用场了。"
我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谢昭明的身子顺着我胳膊滑下来时,掌心的血还带着体温。
他额角抵着我肩窝,呼吸像破风箱似的抽着,每一下都刮得我心口发疼。
"昭明?
昭明!"我抖着手去碰他脖颈,指尖沾了一手黏腻的血。
后背上那道刀伤早该结痂了,许是方才翻石门时挣裂了,血浸透里衣,在他腰间洇成个狰狞的红手印。
我扯下自己的衣袖,粗布蹭得腕子生疼,可按在伤口上时,他竟哼都没哼一声——他从前替我挡茶盏碎片时,还会笑着说"小棠的手比药棉软"。
系统在这时"嗡"地炸响,震得我耳膜发麻:"灵觉强化已解锁中级!
当前可读取浅层想法——注意!
门外有六人,持短刀,距密室门三步。"我喉间发苦,额角的汗滴进眼睛里,模糊了谢昭明苍白的脸。
他睫毛颤了颤,我听见他含混的呢喃:"...小棠...跑..."
"跑什么跑!"我狠狠攥住他手腕,他脉跳得像擂鼓,"你答应过要教我查账的,说等我成了侯府主子,要在荷花池边支个小桌,看我把柳氏的账本撕成蝴蝶。"我扯下最后一截裙角,血立刻浸透了白布,"你要是敢死,我就...我就把你藏在房梁上的那半罐桂花糖全吃了!"
他突然笑了,气音轻得像片羽毛:"傻...糖罐在...房梁第三块瓦下。"
门外传来铁器刮过门板的声响,"咔嗒"一声,是锁簧被挑开的动静。
我咬着嘴唇把地图往怀里塞,帛面硌得肋骨生疼——那上面密密麻麻的人名,有我从前给送过绣鞋的小丫鬟,有替柳氏捶腿的老妈妈,原来都是青莲阁的棋子。
谢昭明的外袍还裹在我身上,带着他身上的沉水香,混着血味直往鼻子里钻。
"昭明,得罪了。"我蹲下身,把他胳膊往自己肩上搭。
他比看起来沉得多,压得我膝盖直打颤,可当我触到他后腰那道旧疤时,突然想起上个月替他敷药,他蜷在竹榻上像只大猫,说"这是在江南替人护镖时挨的刀"。
现在这疤烫得我心慌,我咬着牙直起腰,他的头垂在我颈侧,碎发扫得我耳朵发痒。
系统提示音又尖又急:"左侧窗棂!
可容一人通过!"我踉跄着撞开木窗,雨丝立刻劈头盖脸砸进来。
后巷的青石板被雨水泡得发亮,远处传来巡城卫的梆子声——还有半里路就能到侯府角门。
我刚要跳下去,身后"轰"地一声闷响,密室的石门被炸开,碎石片擦着我耳际飞过,刮得脸颊火辣辣地疼。
"抱、抱紧我!"我扯着嗓子喊,也不知谢昭明听见没有。
落地时膝盖一软,我们俩摔进墙根的水洼里。
他闷哼一声,血又渗出来,把我前襟染成暗红色。
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看见密室方向腾起黑烟,几个穿青衫的人影举着火把冲出来,刀鞘撞在青石上叮当作响。
"系统!
现在气运值多少?"我边跑边喘,谢昭明的重量压得我肺要炸了。
"隐藏任务完成,气运值 5,当前55点!
已开启'好运'状态:雨天路滑概率降低30%,伤口感染风险降低20%。"
我差点笑出声——这破系统,连逃跑都要算概率。
谢昭明的头在我肩上晃,我能听见他牙齿打战的声音,"冷...小棠..."他把脸往我颈窝里埋,像只冻坏的小狗。
我想起上个月他替我偷来的糖蒸酥酪,也是这么暖乎乎地塞在我手里。
侯府角门的灯笼终于在雨幕里透出光来,我撞开守门的老周时,他举着油伞呆若木鸡。"快!
请林大夫!"我把谢昭明往廊下的长椅上放,血顺着椅面滴在青砖上,"再烧热水,拿干净的布!"老周这才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往偏院跑。
我蹲在谢昭明身边,借着灯笼光翻他怀里的账册——之前他说要找的"二十年银钱往来",果然夹着张泛黄的纸。
纸角被血浸透了,我擦干净才看清,背面用极小的字写着:"七月初五,银三百两,用途不详。"
"小棠..."谢昭明突然抓住我手腕,指尖凉得像冰,"地图...藏好..."
"藏好了,藏在我肚兜里。"我把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比藏房梁还安全。"
他笑了笑,眼尾的红痣被雨水泡得发暗。
系统在这时又"叮"地轻响,我低头看,任务栏里多了条新提示:"检测到宿主当前状态:饥饿值80%。
新任务预告:明日卯时,厨房蒸笼第三格有蟹粉小笼包——吃掉它,解锁'味觉强化'技能。"
我盯着那条提示,喉咙突然发紧。
谢昭明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些,雨还在下,可灯笼的光暖融融的,照得他睫毛上的水珠亮晶晶的。
我摸了摸怀里的地图,又摸了摸他冰凉的手背——等他醒了,我要先逼他喝三大碗热粥,再把那笼小笼包抢过来,咬一口就塞他嘴里。
毕竟...系统说的,吃货任务,可不能躺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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