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堕落

那旋律初听如嫠妇在孤舟上悲泣,喉间哽住的呜咽在水面上发起了凶猛的冲锋。渐渐的,又如鬓发如霜的有情人在月下重逢于花前,却有只老而不死的胖乌鸦伏在树枝上。扯着那副破锣嗓子撕心裂肺地惨叫,声声泣血,它圆滚滚的身子几乎要把枝条给压断了。

眼见曲调即将走入尾声,影舞略带青涩的脸庞上也越发沉醉。斗志昂扬的铁骑还刀入鞘,金刀割裂锦帛。偏偏有几人归刀失败,不小心自己把自己开了个腹,肠子肚子内脏掉了一地。

一曲终了,只有低低地哀鸣声萧然而过。

影舞感觉自己几乎要融化在这片安静的天地里。

他并没有把这次任务当回事,毕竟他年少成名,凭借一手顶级的驭兽术稳坐灵官渡no.7的位置。如果战斗发生在适合他发挥的场地,比如说像这样巨大的水域里,他的战斗力还能再飙个百分之二三十。

哪怕对手是曾经的剑仙。

这人崛起的故事几乎是一个传奇,速度比流星还快,也比流星更闪耀。当这颗流星坠落的时候,也像一个传奇。

当年他拼着最年轻的正道首席、璀璨的拂晓晨星等等众多光环不要。毅然决然地选择堕入魔道,成为魔神麾下最大的头马。几乎没有人知道原因,少数知晓来龙去脉的几个当事人,则都对此讳莫如深。

据说在魔界的时候,姜满过得很是糜烂放荡。夜复一夜地流连在各种**,还自称是什么醉卧美人膝,醒握杀人剑。莺莺燕燕如云一样飘过,脂粉香气被揉作一团,姜满则坐在高台上以小儿的头骨痛饮美酒。

后来,他又又因为无人知晓的原因和魔神闹掰,负气出走,转头投入了天道门下。成为了灵官渡的no.98号,和万年吊尾车no.99号抱团取暖。

姜满加入灵官渡取得称号的那一天,据说是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no.2号亲自接见的,并且为他遍邀佳客,举办了丰盛的迎新宴。

影舞当时恰好出差,没赶上这场热闹。根据好友调酒匠后来的转述。no.2态度殷勤得让人有些想反胃,甚至觉得,按照这个亲热劲儿。如果姜满要摸一摸no.2从不示人的大尾巴,或者更过分一点,拔根毛下来,也不是不能商量的。

但是灵官渡之外,一些不知其所谓的旁人,则偷偷嚼着舌根,给他起了个三姓家奴的绰号。

同在灵官渡任职之后,影舞对他也没什么好印象。上一次见他,还是灵官渡的某次联合行动上。姜满作为储备人员和他排在同一组,说得好听一点是来接应他,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来蹭功劳的。

那天他一手甩着匕首,一手拎着目标任务的头颅,哼着小曲慢悠悠地走回木流鸢停靠的地方。姜满就在靠在车轮旁边等他,态度又克制又疏离。他在肚子里把一句话翻过来滚过去地念。

“拽什么拽啊。”

后来的后来,他又又又从灵官渡出走,在外面潇洒了没几天,就被那个传说中的男人给逮住了。扣押在身侧,几乎寸步不离。

据说姜满当年几乎把那人往死里得罪,宛如一个吸人精血的小妖精,骗钱骗财还骗色骗心,所有能做和不能做的事情都被他做了个遍。

就连姜满仅剩的死忠拥趸知道这个消息之后都吓得不轻,在原地跳了好久脚。几乎倾其所有,终于请动灵官渡出手。

前日在食堂里,负责安排任务调度的泽水兰抱着册子刷刷刷写个不停,等到她即将停笔的那一刻,还用尖尖的羽毛笔在最后画了个圈。

“你和傀儡师两个人去,后勤小队也会配合你们的行动。你们俩的任务是活捉姜满,必要时断手断脚也无所谓。”

“客户不是要求要还他自由吗?”

泽水兰冷酷地推推鼻梁上的单片琉璃眼镜。

“一秒钟的自由也是自由,记得走一下程序,放走一下,马上抓回来。”

「原来组织就是这样糊弄老板的吗?」

「再这样下去客源会全部流失个干净吧。虽然天道第一大组织不愁没饭吃,大部分领域都会给我们的工作开绿灯。但是人总要居安思危的吧?感觉呆在这样的组织里面也太没有前途了,我还能有机会跳槽走吗?不过在给姜满找不痛快这件事上莫名很符合心意呢!上次出任务的时候还是同门,不对自己人下手是自己奉行的不用言说的准则。哪个勇士会挥刀向身后的伙伴呢?实在太没有英雄气概了。虽然上次负责接应自己的时候,姜满不仅没有起到一点正向的作用,反而把木流鸢右边的车轱辘玩坏了。害得自己回家的时候得下来推车助跑一段路程,但是我真的一点都没有生气。我灵官渡堂堂的no.7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吗?」

「我才不会公报私仇呢!」

「我只是恰好做完了所有的工作,推掉了所有的应酬,磨亮了几乎从来不用的匕首,像只大公鸡一样翘着尾巴绕着水兰走了几百圈而已。现在你正巧落在我的手掌心里了。」

影舞努力克制住上扬的唇角。

泽水兰展露在外边的那只眼瞳澄莹如海蓝宝,眼眸里透露出对某些想法的深深了然。

“这次任务no.1会亲自过问的,还特意请出傀儡师配合你工作。你可别得意太过忘了形,把事情玩脱了。”

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好像是“哦!安啦。”吧,在过正的大事上,他从来不会让别人失望的。看不见的地方里,影舞攥紧了拳头。

而且,自己已经完全洞悉了他们的动向,不是吗?就像突然把石头掀翻后,乍一暴露在天光下四处逃窜的一堆虫豸。无论是蜈蚣还是蟋蟀,花蝽还是独角仙。在人类的面前都只是无名之辈而已,根本不值一提。区别只在于碾死它的时候用一根手指还是两根手指。

他笑得很冷。

敲山震虎的效果不错,影舞的耳力更不错。空气中似乎有无形的力量在流动,他知道那是能力为拟态的暗卫正潜行在幽暗之处,牢牢盯紧自己的一举一动。

他敏锐地察觉到,在他目力所不及的地方。有什么东西正被人推入水中,虽然那些人的动作已经极为克制。但这些物品的数量实在太多,“咚咕咕”的轻微入水声还是传进了他的耳内。

以新鲜血饵引来鲨鱼封锁游船,不给姜满留下任何逃走的机会,这是泽水兰亲自制订的任务方案。

因为有傀儡师的存在,甚至都不需要出动后勤小组搬运物品。他们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按照傀儡师的要求,去到某手工饼糕店排长队买到当日特供的罗浮饼而已。

当然,傀儡师指挥纸人们把血饵搬上船后,就一直在四处游荡摸鱼,要不就是在泡茶吃饼,最后干脆把委托人周令光也拉去喝茶了。不过自己一人也够用了,一旦小月把楼船毁掉,他们便再任何无躲闪的余地。

现在姜满要破局,就必须要把鲨鱼群驱逐走。作为无主魔兽,畏火是它的本能。作为商船,也理应有众多甘醇的高度美酒。

而能力者所释放的奇火本就和一般的火不同,温度奇高,也更具备附着性。加上烈酒的帮忙,风助火势,哪怕在潮湿的海里,也能够烧得起来。

火势渐起,鲨鱼的阵型一乱,姜满他们便可以乘机潜海逃离。可是他的小月也不是吃素的,灵官渡针对的对象始终只有一个。不管其他人如何,只要抓住姜满就是胜利。甚至没有暗卫们碍手碍脚,自己动起手来会更加方便。

影舞笑得很冷很冷。

同一时间,我叼着根木签坐在塌下来的横木上,姿态闲适。无比克制地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而林耀明则始终保持笔挺的站姿,立在我身侧,我看着都觉得累。

他木着脸,目光发虚,好长一段时间里眼神找不到聚焦的点。我知道他那是在用心灵锁链和其他人沟通,按照我的要求将酒箱搬至相应的位置。

刚刚我对他说要放火烧船,虽然他震惊得不行,但还是有乖乖地听我的吩咐。并且很懂事的什么也没有问,我最喜欢这样的乖小孩了。

而另一边的影舞也似乎明白了什么,那头巨兽反复无常的拆船行为,频率似乎慢了不少啊。

影舞本来就在指挥巨兽不断压缩我们的活动空间,我却偏偏要放火烧船,自绝后路。驱逐鲨鱼只是附带的目的而已,要对付影舞不难,但对付那个诡谲多变的傀儡师才是大头。

那种若有若无却又无比强大的压迫感,仿佛一柄只由细如胎发的牛毛系着的利刃,高悬于头颅之上。即便是偶尔投来的一瞥,都让我有种头皮发麻的错觉。

虽然她似乎没有要动手的打算,但并不排除她有在刀尖上起舞的恶趣味。冷眼看着猎物在陷阱里垂死挣扎,然后在它即将逃出生天之际,再轻轻松松地将其推回地狱中去,欣赏其深入骨髓的绝望表情。

简而言之,一个纯粹的变态。我可不想马失前蹄变成一个供人取乐的玩意,或者多年之后她的一件下酒的谈资。

既然傀儡师站在我的对立面,我就必须将这颗有份量的棋子纳入布局规划之内。

林耀明对傀儡师的能力也描述只是一知半解而已,但是他告诉我,傀儡师可以操纵纸人作战,虽然纸人的战斗力不高,但胜在取材方便而且几乎源源不断。这是她少数暴露在外的能力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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