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墙脚

没开上帝视角的我并不知道,在我心中默念出这句话的同时,我黑色的瞳仁间闪过一抹幽微的蓝色光芒,很快就消失不见,仿佛一颗匆忙划破天宇的破碎星辰。

下一秒,一只大得超乎想象的鼠灰色触手带着凌厉的音爆之声凌空斩下,将一多半的观景阁楼砸个粉碎,去势丝毫未减,再以携风裹雨之势重击而下,几乎要将这艘楼船活活劈成两截。

船只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脆响,艰难地抵抗着外力。

在惊变发生的那一刻。原本簇拥着我的暗卫们迅速行动起来,他们以目力丈量,心念电转间就迅速动员起来,脚步既快且稳,像灵活的蚂蚱似的弹射散开,迅速退守到了安全的地带。

我和骨女恰好在触须正中的位置,速度太快,力度太猛,叫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骨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撑起骸骨囚笼,欲要将我牢牢地扣在原地,这是保护,这也是监禁。白森森的骨节迅速交织成伞,隔断了天空。

几乎是同一时间,我提起脚,在囚笼收拢的前一刻踏出一步,恰到好处地退出了那座有形的牢笼。

我的再一次站到了我之前打瞌睡的地方,并且冷静地看着这根点缀着蓝色圈圈的巨型长须与我擦身而过。

现场看横跨两页的巨大转场真的是非常震撼啊!我想着。

天地都在摇晃,所有人都在屏息以待结果。它们的对抗僵持了一会,个别处在边缘地区且站稳脚跟的暗卫已经提剑赶来,巨兽似乎有不小的智慧,眼见无法一击制胜。怏怏地抽回柔韧的触手,只一呼吸间就隐没在深海之中了。

没有人长出一口气,每个人都知道这只是战斗的序幕而已。

落脚的地方已经变得很狭窄,我的身体不得不倾斜地倚靠在船上。船只已经几乎要裂成两半,由于高度的变化,骨女所在的地方看起来与我离得很远了。

她则以一种很豪迈地姿势扣紧木板,像一只大号的鼯鼠一样,张开双臂做了个起飞的姿势,我毫不怀疑她会真的滑翔而下,落脚到我这里来。

据说接不住蜜袋鼯的主人会有很惨烈的下场,鼠鼠很可能会抑郁,或者暴怒。想到这里,我咽了口口水。

骨女剔透如玻璃球的绿色眼珠在黑夜里也闪闪发光,里面带着满满的志在必得。

风把众人衣衫吹得猎猎作响,我单手压在身后,下摆普拉普拉地拍打着小我的腿和脚踝。

腰背笔挺如绷紧的弓弦,另一只手高高举起。身姿犹如指挥大师尼基什在金色殿堂里调度一场精彩绝伦的交响乐表演,征服人心的音乐旋律在夜幕下无声奏响。但其实那只是一根食指而已。

我拿出小学老师上课的架势,提醒骨女注意保持冷静和有序。就在我比出这个手势的那一刻,周围的海潮好像是在配合我一样,有那么一个恰到好处的停顿。

在极度混乱之中的短暂静默,比死一样的沉寂更有震撼人心的力量。连我自己都被吓一跳,只是勉强维持着面上的自若。

骨女茶青色的眸子多了几分执拗,接下来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深深镂刻在众人的眼眸之中。被雪白裤管包裹着的笔直长腿先曲后伸,积蓄数秒后猛地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她跃至空中,脸颊边打着卷儿的栗色长发被海风拉得很长。

就在这悬空的紧要当儿,一只比之前更肥硕的触须凭空出现,以疾风扫秋叶之势对准半空中的骨女迎头劈下,海水和着湿哒哒的黏液淋淋地淌了一地。

骨女的动作比表情更加冷酷,从背后的脊椎处迅速延伸出八根银光闪闪的三折长腿,随着呼吸轻轻律动着。她就着触手的去势而上,用一个巧妙绝伦的鹞子翻身顺势扭转腰肢,麻溜地攀附而上,锋利的前端一个暴突,狠狠刺入长须之中。

她必须尽快固定自己以稳住身形,奈何巨兽的触手实在是滑不溜秋,她几次借力都戳了个空,眼见骨女就要被那灵蛇一样的触手甩下来,摔个灰头土脸的时候。

归越出手了,他五指虚虚张开,精准地控制着无数细小的水珠,将其从巨兽的皮肤上抽离出来。

他是个罕见的法系异能者,等级不低,已经达到了lv3的水平。能力的适用面又很广,无论是战斗还是辅助都相当出类拔萃。如果他选择效忠皇室,至少能混个上校当当,对于平民家的孩子来说,几乎可以说是是一步登天。怎么想不开干上这份工作了,我在一旁无声地喟叹着。

不管我怎么想,一旁的林耀明已经爬到了我这边,并用他铁钳一般的手扣住我的肩臂。我无所谓地瞥了他一眼,目光越过层层楼阁和栏杆掩映的地方。在一层侧边不起眼的空地上,兀然有三个人,他们或坐或立。神态自如又优雅。

有趣的是,这三个人我都认识。

现在把镜头拨回骨女这边,在归越的帮助下,她终于将白骨构成的长腿狠狠刺入触手之内。紧接着,一线蓝莹莹的物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沿着骨干迅速攀升而上,看上去颇为不妙。

骨女当机立断地化出骨刃,及时斩断那截犹是灰白色的长腿。在骨渣崩裂的那一刻,她选准位置准确地受身倒地。但是巨兽根本不给她机会,因为猛烈的气浪掀翻身体,被迫满地打滚的那一刻,骨女面如死灰。

月光下,有人以轻而缓的动作烫了一壶茶。茶色透明,略带一点姜黄色,当它以一种舒展的姿势斜斟而下时,几乎可以看见草木的清香微涩,更多的,却是春日里的深深喘息。

主人白色的衣袖垂在桌上,很快又被左手捞起。烹制好的茶汤被置放在一片花瓣形状的浅口杯里,迅速被一旁伸出的修长的左手握住,递到唇边,一饮而尽。

一息后,那人把茶吐回杯子里。特制的短靴后跟在地上敲了敲,似是要借助这个动作表达心中的不满。

“这也太烫了吧,你到底会不会泡茶?”

白衣少女给出的回应是把更热的茶水浇到他手上,烫得自来卷少年满地滋儿哇乱窜。

这是坐着的两个,至于站着的那个就更好认了,这艘船的船主——周令光。他似乎是优雅本雅的化身,无论身处何种境界,他都能一如既往的保持温文尔雅的风度。混乱的气息一旦靠近,立即就被他身上特有的温和而强大的力量给过滤殆尽。

就算他被骨女羞辱的时候也是如此,低垂的头仿佛枝头横生的几颗碧桃。在风中颤颤巍巍的,尾部一点儿微红绒毛上汪着清晨的露珠。

我把下巴搁在手背上,仔仔细细地将那三个人外形轮廓收进眼里。

“傀儡师和影舞,好大的阵仗啊。”

林耀明的话语在耳边悠悠响起。

话语刚落,大概是触动了顶尖高手周身环绕的气场。他们的本能反应根本无法掩饰,刚刚还在玩笑打闹的二人齐齐望向这边。四片锐利如电的眼刀迎面刺来,锋利如寒光,惊得人出了一身冷汗。

那名被称为影舞的卷毛少年微微欠了欠身,好像芭蕾舞演员开始表演前的小小致礼。伴随着他的这个动作,巨兽的动作更加流畅而复杂。

几名潜伏在阴影处欲要伺机而动的暗卫一跃而上,瞬间又被触须们准确拍中,在空中喷出一大口血,沉甸甸砸穿了已然龟裂的地板,滚落到缝隙里,生死不知了。

林耀明搭在我肩膀上的五指微微颤抖着,他面上虽然还是无比镇静,但我可以感受到他在勉强压制着内心因为同伴受伤而蓬勃燃烧的熊熊烈火。

我决定先发制人。

“诶,你为了让他们俩出手,付了什么样的代价?”

周令光蓦然回首,注视着我的面庞,他与我凛然相顾,却始终闭口无言。

我从他的沉默里悟出了什么,又开口道。

“与虎谋皮,不是兵家之道,我不记得这样教过你。当以计为上啊。”

开始只是平淡地叙述,越到后面声音越轻,到最后几乎变成了苍凉的叹息,尾音溢散在空气中,被深夜里的寒风吹散了。

周令光张了张口,影舞拨弄着自己的卷毛,漫不经心地开口打断他。

“你管这个做什么,什么老虎?什么皮?灵官渡就是个言出法随的地方,收了钱就自然会把事情办妥当。还要你在这里唧唧歪歪些什么?管好自己的嘴和腿,最好把自己洗干净一点,跳进礼物盒里安分呆着,如果可以,在头上打个装饰用的花结。别给我们添麻烦。”

我侧了侧脑袋。

“包括但不限于放我走一秒,再把我逮回去是吧?”

影舞眉眼弯弯,比出一个大拇指,偏头对着傀儡师笑道:“答对了,他果然和传说中一样聪明。”

白衣少女没搭理他。

我听了这句话,好像得了个金元宝,用手肘戳了戳林耀明的上臂。

“你听到了吧,我虽然确实一直很想跑,但对面那俩人砸了我朋友的场子,骗钱骗人还要掳我走。现在两害取其轻。小家伙,短时间内我还是站在你们这边的。把你这边的人都叫出来吧,我来指挥。”

毕竟形势比人强嘛,夜色里,我笑得很甜。

话音刚落,所有人陷入了诡异的缄默之中。

傀儡师始终没出手,保持冷眼旁观的姿态。影舞哼笑出声,也不再对我留情。两只带着圆顶吸盘的巨大触手再临,对准我的落脚处猛抽而来。

林耀明的神经时刻紧绷,双眼炯炯有神,密切地关注着场上的状况。眼见触手来袭,来不及细思,一把揽住我的腰杆从平台上纵身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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