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家里的地下室放置着一排被白布遮盖的画作,里面全一色都是崭新的幔布。
每一幅画都是同一个人,但是全都没有眼睛。他们是一个人,一个人的一生,一个叫作祁无恙的人,一个永远沉睡的人。
夜很长很长,就像梦一样。
他画完画以后只能凭着浅意识本能的爬到了床上。意识很模糊了,又是不敢睡觉的一天我怕在梦里再次见到你。
我怕见到早已死去的你,害怕你笑着的样子,害怕你冰冷的尸体,害怕那没有结局的暗恋。
一闭眼都是你,连沉睡都那么奢侈。
一旦我老去我的意识会变差,海马体会萎缩,多见几次就再也梦不到了。
白洛盖着被子蜷缩在King size.的纯白色床上,心里诡异的平静。没有任何的情绪,他看起来很困两只鸦青色眼皮在打架每眨一下都像铁块在眼皮摩挲。
大脑不想运动,多巴胺分泌过多导致过度兴奋根本睡不着。神经会跟着渐渐衰弱,白洛本身是知道的他自己的情况,他也放任因为器官会在他衰老的过程中一起枯萎衰竭。
如果早一点死去,会不会再次见到你。白洛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最终还是被困意笼罩,白洛闭上了眼睛。他睡着了,伴随着轻轻的酣睡声,他身上的影子渐渐抱裹住了他。
它的动作娴熟,透明的不可名状物逐渐实体化。‘祁无恙’弯下了腰 ,他的动作很轻几乎是虚掩地抱起了白洛,它怕自己被发现,那双眼睛几乎和死前的样子无二只不过附上了一点冰冷的白翳。
看起来比正常人少了很多色素,颜色很淡很淡就想个玻璃珠一样。此时此刻这双眼睛的主人像个小偷一样,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这张过分消瘦的脸,近乎是痴迷的贪婪的……描绘他的脸。
它贪婪地看着他为了自己越来越癫狂,‘祁无恙’俯下身很轻地在白洛白的快透明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没有温度的吻。
它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他额角的碎发,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物品。他的声音沙哑又干涩很难听就像十几年没说过话一样:
“洛…洛洛。”
鬼魂状态下的祁无恙就这样守在白洛的身边。一直一直都在,这是比墓碑还要近的距离,其实祁无恙一直都在身边,可是白洛看不见他。
他亲眼看着自己死去,就像个怪物一样提前知道自己的死讯,提前在在巧克力里下了安眠药,提前呆在了他的身边。
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的腐烂,然后被真菌分解先是右手,然后是躯干,慢慢的肥大的蛆虫爬满了整个内脏最后是猩红的心脏。最后…雪白的骨头变的粗糙。肮脏腥臭的皮肉沾在上面慢慢发烂发臭。
它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被蚕食。
没有任何的感觉,好像不是自己的身体一样。它总会下意识摸了摸胸口的位置,总是会想到缺了什么。
渐渐地瞳孔慢慢涣散,变成灰白色。
这种奇异的感觉,是被它丢失了的东西。
它无助地阖上了这双灰白色的眼睛,轻轻的将人揽入怀中。
它眼睁睁的看着白洛为了它痛苦,看到它尸体的无助与绝望,看着他日复一日被梦魇折磨的痛苦,看着他……看着他再也不会笑,不会难过,渐渐失去人类所拥有的温度和情感。
白洛把自己活成了一个机械,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所有的热度,本该是普通人所拥有的情感,他通通都没有了。
白洛在梦里疼痛席卷了全身,他渐渐瞳孔涣散了起来重复做着同一个向上挣扎的姿势,看起来就像溺水的人。
‘好疼啊,白洛救我!’
‘我好疼啊!我好疼啊啊啊!’
‘救救我……救我!’
他连呼吸都是痛的,世界还有什么是快乐的值得付出的。
祁无恙死了,他没有家人了。
床上的人虚汗冒了一身,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他的呼吸有时会停顿,有时很微弱。
‘祁无恙’却无能为力,它只能每晚静静地呆在他的身边。无法倾诉,无法触碰,无法拥抱,甚至连出现都成了问题。
一旦被白洛看到,它就会因为人身上活人的阳气而被限制,只能待短暂的时间。
‘祁无恙’笨手笨脚的它拿起了一旁的白布笨拙地替白洛擦了擦脸。擦完了将布返回了原位生怕被布的主人发现。
他在害怕什么?
在害怕那个再也醒不过来的人,那个死在雪夜里的人。
它就这么看着他急促的呼吸,每次想要伸出手去拥抱他总会下意识的收回去……直到天亮
等到了第二天,白洛满不适的起了床按照工作时间定的闹钟。从她刚睡下起,不超过两三个小时。
他的四肢都很瘫软,脸上有些异样的感觉,油腻感就像什么东西涂抹在脸上一样。白洛警觉,马上从床上爬下来一头扎进了卫生间。
脸色是病态的青年,脸上沾染了五彩斑斓的颜色,莫名给他毫无生气的脸,增添了一丝丝的生气。
这是昨天晚上画画时留下来的颜料,他就算脑袋再混沌也不会忘记自己画过的画的。
“不可能,我不可能把颜料涂到自己脸上。”
昨天晚上有人趁他睡着跑到了他的房间里,这个猜想在心里越来越明显。
白洛冷静的思索着,他想起了房间里的摄像头。马上打起了电话,他向画室请了一天假,谎称自己得了重感冒,怕传染给学生。
随即利索的离开了卫生间,来到了书房。打开监控设备一看,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只见清晰的屏幕里一块他昨天晚上因为太累,没有清洗的油画布凭空出现在了空气中……
那块加满油彩的布朝着自己的脸擦来擦去,他的心被一种诡异的心情占满了。
白洛再见到这一现象之前,也是一个无神论者。他对眼前无法解释的现象理解为家中闹鬼了,最奇葩的事情就是鬼还帮他擦汗。
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促使他一遍又一遍的循环播放这个内容。他总觉得画面里的那个动作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反正假都请了,难道还等着被老板压榨吗?白洛这个社畜就这么想着想着一路走到了咖啡馆。
“欢迎光临。”
一道甜美的女声在耳边响起,白洛转头一看,竟然是他画室里的学生。好像叫慕冉婷来着。
她也是小女生脾气,看到自己老师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锁进去。二话不说,就撂担子扔到另一个人身上,马不停蹄的跑了。
以至于白洛站在门前被路人投以异样的眼光。
白洛:“……”
他走到前台,友好道:“好巧啊,慕同学。我要点一杯冰美式,少糖多冰。”
对面的女生稍微和缓了一下心情,对于这个冰山主教稍微有了那么一点点改观。
原来洛老师没那么高冷啊,私底下还挺好的嘛。
暖色灯光总是能把人衬的暖洋洋的,来咖啡厅的人总是成双成对的。他一个人坐着倒显得有些多余了,白洛这么想着,过不了一会儿手里的咖啡更加冰冷正常人喝了一口,保准要呲牙。
他有时总会想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20岁的时候他被查出了燥郁症,说实话这是一种精神病正常地教学机构都不太可能录用他这么一个精神病患者,可偏偏他是被破格录用的老师。
大家都是无神论者,但总会有连科学家都无法解释的超自然现象。
昨天晚上的事实在无法用人类的认知来说明,但恰巧碰上这种事的人是白洛。
他反倒是满不在乎,鬼总比人好。
夏天热人出了冷气满满的咖啡厅,外围的建筑群不仅挡风还会加热。没一会来来往往的人就热的满头大汗,但白洛不会,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的周围总是冷的,连酷暑都侵袭不动。
就连他本人都不怎么在意,大概率的可能性就是自己体寒这个原因。白洛不是一个很迟钝的人,每个人都生活在一个正常人的圈子里面,但正常人这个定义又是谁来规定的?
人们就像被规则套在笼子里,既平庸又碌碌无为的过完这一生,这才是正常人的样子,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功成名就。
人们被限定在了一个圈子里面,有时候活的不像自己,有时候只会是一个物品一个玩具,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一个腐朽的破烂的旧娃娃。
大多数的时候我们为了迎合别人,怎样做出自己不情愿的事?比如讨好,比如交谈。白洛想着想着出了神不自觉的走到附近的森林公园。
这里很热闹男女老少都有,各种奇异的花草栽种在附近很多。只觉得好看,却说不出名字。有人笑意满满地摘下了路边芳香四溢的野玫瑰,带满怨气的看着被刺伤的手指,生气的把它碾成了泥。
它或许很美,可是觊觎者并不想让它那么美,它死在了最美的那一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