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菱搬来三花弄的过程十分顺利,顺利到温时予以为自己做了场梦。
如果不是周日下午,她从书店买完学习资料回家,打开门就看到收拾得焕然一新的房间,以及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吃水果一边看电视的姜菱。
姜菱的爸爸姜明阳不愧是个成功的商人,他效率极高,在接到女儿要搬家的消息后,不过一个白天,就把姜菱的生活用品全都打包送到了三花弄来。
包括一个合乎姜菱心意的阿姨。
温时予仿佛一个宿醉未醒的酒鬼,晕乎乎的开启了和姜菱的同居生活。
分班考排名周一一早便公布了,温时予和陆知以及齐恺乐唐蜜全都进了A班。姜菱成绩中等,分在了四班。
换教室的过程杂乱又随意,温时予把书从三楼搬上四楼的功夫,她的座位已经被安排好了。
和唐蜜同桌,在陆知的前座。
上课铃响,新班主任程菁夹着一沓试卷进了教室,抖了抖往讲台上一放,闹哄哄的教室逐渐安静。她说:“首先我要欢迎大家进了A班,我是你们的新班主任,也是你们的数学老师,我叫程菁。”
说完场面话,程菁接着说:“都看到自己排名了,但具体考得怎么样都挺好奇的,是吧?我先给你们打一剂预防针,知道的你们是放了一个暑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直接小升高呢!”
整个教室安静如鸡,没人敢吭声。
“跟中考比起来,整体来了个大跳水。不过这也是附中的老传统了,我也理解,刚刚经历过中考,都想松快地撒撒欢。我就不多说了,你们自己心里有点数,下次考试把成绩抬上去,知道吗?”
全班拖着调子说:“知道了。”
程菁被气笑了。
她边翻考卷边说:“这次年级第一是陆知,理科成绩很稳定,几乎全部接近满分。就是吧这文科上面,您但凡在死记硬背外脑子稍微转转呢?”
陆知靠着椅背摊摊手:“不行啊老师,我跟脑子商量了,它不同意转。”
温时予没绷住弯了嘴角,班上其他同学也笑了起来。
前排几个女生借着机会,偷偷回头看陆知。
程菁敲了敲桌子:“笑什么笑?人家偏科还能考第一,你们怎么笑得出来的?第二名是温时予,各科成绩都很平均,许老师特意跟我夸了你的作文,写的非常惊艳。理科上再多努努力,下次把陆知压下来。”
温时予被夸的稍稍脸红,埋下了头。
程菁深谙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教育模式,花了十分钟的时间把全班人都批评了一顿,才把卷子分发下去。
讲试卷的过程是枯燥的,尤其上午五节课连着讲了三节试卷,到最后一节语文课时,连温时予的眼神都有点发飘。
快下课时唐蜜悄咪咪推过来一张纸条,温时予没干过上课传纸条这种学生必干小事,偷偷觑了老师好几眼,才做贼一样把纸条藏在书里,紧张地打开。
——今天不去食堂,换个地儿吃饭
温时予没有传小纸条的经验,只能在桌下对着唐蜜比了个OK。
下课铃响的同时,语文老师说了下课,教室里响起一阵椅子响,教室外面同时响起闹哄哄的脚步声,饿了一上午的高一学子浩浩荡荡地向着食堂狂奔。
一眨眼的功夫,教室已经空了。
饶是已经经历了半个月,温时予还是觉得叹为观止。唐蜜边收拾书边感慨:“幸好今天不准备去食堂,真是受够了每天抢食的场景,中考跑800米我都没这么努力过。”
语文老师还没走,闻言不禁笑了:“你们四个不去食堂准备去哪吃?”
“四个?”
温时予转过头去,这才发现陆知和齐恺乐也没走,还坐在座位上。陆知翘着凳子仰起头,对上温时予看过来的目光,笑了下。
唐蜜嘿嘿笑:“老师您就别管了,少年人总是要留点小秘密的嘛。”
语文老师食指点了点他们:“自己心里有点数,别耽误中午的练习。”
“好的老师!”
语文老师一走,四人也跟着离开了教室。
教室里冷气开的很足,在教室里不觉得,出了教学楼才发现正午的阳光烈的很。
温时予怕晒,刚刚出来忘记拿帽子了,只能把手撑在头顶上,勉强遮一遮太阳。
眼前落下一道阴影,头上跟着突然一重,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她的头上。温时予伸手摸到了帽檐,她侧头看过去,陆知出教室前还很整齐的头发杂乱地翘着。
她嘴唇无声蠕动了几下,想说谢谢又觉得有点高调,最后只是调整了下帽檐的位置,盖住了微微泛红的脸颊。
然而她想低调别人却不想,身后齐恺乐抵了抵陆知的肩膀,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调戏他:“陆哥我也没带帽子,也给我一顶呗。”
温时予脸更红了,她压低了帽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陆知哼了声,语调没什么起伏:“行,晚上跟我回家,自己去挑。”
齐恺乐压着嗓子矫揉造作:“不行,人家现在就想要,太阳太毒了,人家怕晒。”
唐蜜忍无可忍,一肘子捣了过去:“你一个大老爷们叽叽歪歪个什么劲,怕晒我那有防晒霜,回去给你多抹几层。再不还有素颜霜,脸抹白点夹起来才像样!”
齐恺乐捂着肚子,几欲吐血:“唐小蜜你轻点行不行?撞废了小心我下半辈子都赖上你哦。”
唐蜜抱臂冷笑:“行啊,我把你家门拆了做个木板车,天天拖着你。”
两个人吵吵闹闹个不停,陆知给温时予帽子的小插曲自然地被揭过。
陆知腿长,一个迈步越过唐蜜和齐恺乐,自然而然地和温时予并肩而行。
“我们这是去哪?”温时予问。
“去吃饭。”陆知手随意指了下方向:“南门那边有家我爸熟人开的店,他在那给我们订了餐。 ”
附中建校早,历史悠久,嘉林的商圈几乎算是毗邻附中铺陈开来。附中中午没有门禁,但留给他们吃饭的时间很短总共只有50分钟,大部分人还是选择食堂。
温时予顿时有些不自在:“叔叔是给你们三个订的餐吧,我去会不会不合适?”
陆知摇摇头:“不会,本来订的就是四个人的餐。”
“那我……”温时予犹豫了下:“我回去把钱给你。”
陆知不置可否,笑了笑,没有接话。
他们走的并不是正门,而是顺着道路往里,走过操场和篮球场,穿过被戏称为“情人坡”的种着大片花草的土坡和树林,最后沿着一条长廊走到底,才看到南门。
南门正对面有一家饭店叫“斌家大排档”,就在居民区楼下。从外面看起来店面有些年头了,门牌上的字有些地方已经脱落了,门头上还坠着一株爬山虎。
店面里面倒是很干净,老板是个中年男人,微胖,带着眼镜,看到他们进来,笑着打招呼:“来啦?”
陆知点了点头:“李叔。”
李元视线扫过他身后跟着的三人,在温时予身上稍微多停留了一会,指了指一间关着门的包房:“饭菜摆好了,赶紧去吃吧,别耽误中午休息。”
斌家大排档离教学楼挺远的,走过来需要10分钟左右。时间本来就紧,几人也是真饿了,谁也没客气,吃完饭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学校。
时间刚刚好卡上程菁来发每日一练。
每日一练也是附中的老传统了,每天中午换着科目来,美其名曰帮他们保持做题的手感。
今天练的是数学。
前面几题温时予做的都很顺,但到最后一题时她却卡了下。她连续尝试了好几种解题方法,最后郁闷地发现:她是真的不会。
铃声响后程菁让最后一个同学往前收卷,收到温时予时她无意中瞟了一眼,发现最上面那份的最后一题写出来了。
是陆知的试卷。
老旧的空调机呼呼作响,程菁一走同学们便趴下开始午休,教室里顿时此起彼伏地响起不同程度的鼾声。温时予发了几秒呆,把题目记在了错题集上做了标记,准备等下午程菁上课时来听。
后桌这时候被轻轻敲了两下,温时予听见了,便坐直了身子,往后靠了靠。
陆知懒洋洋的声音传来:“温同学,手伸出来。”
温时予不明所以,左手伸到了背后。
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草稿纸被塞进了她的掌心,温时予打开,纸上写着一堆公式和计算过程,她一眼便看出来那是最后一问的解析过程。
除了解析过程,底下还写了一行字,笔锋苍劲,却又带着一股和他本人一样的洒脱:最后这题嘉林这边的解法跟外省有点不一样。顺便,也算熟悉了吧温同学,加个微信吧?
温时予抿了下唇,把纸条握进掌心。
她花了好几分钟才彻底弄懂题目,扭过头想要道谢时,发现陆知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少年只穿了白色短袖,左边手臂支起搭在右边肩膀上,整张脸都埋在了臂弯里,温时予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柔软的黑色发梢。他的呼吸很轻,后背随着每次的呼吸起起伏伏。
温时予在纸条上停笔许久,才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端端正正地压在了陆知的笔袋下。
她收回视线戴上耳机,做起了英语阅读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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