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至今印象最深的就是,她总是一再的悄然背着所有人小心的告诫我,不要和不相识的人说话,更不要跟着人家走。也许她是在我牙牙学语的时候就开始唠叨了。
因为我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当年,因为祖父和外祖父交好,所以老早就给两个孩子,也就是我母亲和父亲订了亲。很快乡里乡亲的也都知道了,情窦还未初开的母亲此时已然成为了‘有夫之妇’,至此一辈子再无人来提亲。
等到了两人都可以谈婚论嫁的年龄时,两家开始商议婚礼的事,要奶奶算个吉利日子,可我奶奶掐指一算,硬是说,今年不行,要再推个一年半载,那样父母的婚姻才可以长久和睦,他们家才会人丁兴旺。
可是就这么一推,竟然推掉了母亲一生的幸福,接来了一生凄凉的苦果。
在这一年半载里期间,年轻的父亲参军了,临离开的那一天,年轻的母亲将自己彻底托付,也是那晚之后,母亲怀孕了,九个月后,生下一个哭喊声惊天动地的女婴,我姐姐秋眉。
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呢?帅气英武的父亲在部队里表现出色,备受领导赏识,于是,牵线搭桥,父亲就和领导的女儿---一个没有母亲温婉纤柔却开朗大方的都市女人谈起了恋爱,再后来就没我妈什么事了。
我的母亲,那么爱着父亲的母亲,就这么与幸福无缘!谦卑沉默的接受了一切,甚至连一声质问都没有,父亲在她心目中始终是高大完美的,而她就如他可以踩在脚下的泥。
为了不影响父亲的前途,姐姐秋眉在八岁时才在一场非常激烈的家庭‘暴动’之后又动用各种关系后以养女身份落户到父亲那里。
可谓久经波折啊!很好笑。
我,则是父亲与母亲的又一次意外。多年后,一身戎装的父亲回乡祭祖,母亲是以父亲的妻子的名义参加的,那晚,历经世事,终于‘成熟’的父亲有点儿伤感也有点儿醉了,痛哭流涕,对母亲表达了无限羞愧和歉疚,结果当晚两人又.....我便是他们又结下的一个苦果。
那时父亲已经有三个儿女了----除了大姐,另外还有两个儿子,都是他名正言顺的老婆生的。他老婆从没来过乡下,不知是因为母亲的存在还是因为她本身就不喜欢来山沟沟,或者,是父亲与她还有母亲之间达成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协议。不管父亲在外边如何如何,在这山沟沟里父亲‘名正言顺’的妻子就只有一个――我母亲。这也断绝了母亲之后的所有姻缘。
只是。
这让长大后,渐渐懂得自己处境的我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是自己的母亲太傻还是自己的父亲太渣。
大姐对于父亲而言就像是一根握在老婆手里的长长的小辫子。而我的意外降临,作为做魁祸首的父亲是打死也不敢说了。
他只能再次深深歉疚的让我的母亲一再隐忍。
哎,反正我们父母就那么回事。
而奶奶对我母亲说,这是你的命。
然后又露出一丝凄然怜悯的眼神的看了一眼还在襁褓中的我。
幽幽道,这孩子和你一样。
哎,怎么感觉好像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奶奶早就预谋好的呀!
母亲成为这山沟沟里的下一任神婆,因为父亲把爷爷,奶奶接出了山沟沟。
他想要以这样的方式彻底将母亲和我从他生活中抹掉。
也就从这之后,我再也没有父亲的消息了,我也再也不觉得自己是个有父亲的孩子。
我也开始品味到了不一样的人生滋味,看到了不一样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我跟着外祖父和母亲一起慢慢长大。
我也知道自己还有另一个名字,大名,一夏易之,是外祖父起,有点内涵,有点古韵。可惜,这个名字就像一直静默沉浸在村里老井里的石头,哼,...就连我自己都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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