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假期的第一天，窗帘缝隙里还没透进半点晨光，苏晚就被床头柜上震动的手机铃声吵醒。
他迷迷糊糊地伸手摸过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林野的名字像颗小石子，瞬间砸开了他混沌的睡意。
消息内容很短，只有六个字：“来操场，有惊喜。”
苏晚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指尖还残留着手机冰凉的触感，心里却先暖了起来。
他掀开被子，套上厚厚的加绒秋裤，又把那件灰蓝色的羽绒服裹得严严实实，连帽子都拉到了下巴处。
出门时，楼道里静悄悄的，只有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推开单元楼大门的瞬间，冷风裹着雪粒子扑面而来，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才发现昨晚下了一夜雪，路面上积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走到学校操场时，远远就看见一群穿着亮色外套的男生在雪地里追逐打闹，林野站在人群中间，格外显眼。
他穿了件红色的冲锋衣，领口拉链没拉到顶，露出里面白色的卫衣，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沾了薄薄一层，却没让他显得狼狈，反而多了几分少年气。
不知是谁从背后扔了个雪球过来，正好砸在他脸上，雪沫子顺着脸颊往下掉，他却没恼，反而弯腰抓起一把雪，笑着朝对方追过去，眼睛弯成了月牙，那模样，像个没心没肺的孩子。
“苏晚！”林野最先看见他，停下脚步朝他挥手，手里还不忘捏着一个雪球，不等苏晚走近，就扬手扔了过来。
苏晚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雪球擦着他的耳朵飞过，“啪”地一声砸在身后的梧桐树干上，溅起的雪沫子落在他的衣领上，凉丝丝的。
他又气又笑，弯腰抓起地上的雪，双手用力捏成一个紧实的雪球，瞄准林野的方向扔过去，可林野反应极快，轻轻往旁边一侧身，雪球就擦着他的衣角落在了雪地里，散成一片白。
“不行啊苏晚！”林野笑着冲过来，脚步踩在雪地上发出轻快的声响，不等苏晚反应，就把一个还带着凉意的雪球塞进了他的衣领里，“速度也太慢了，跟你画画时的手速差远了。”
冰凉的雪顺着衣领滑进后背，苏晚瞬间打了个哆嗦，寒意从脊椎往头顶窜。
他咬着牙，也不管手里的雪捏得紧不紧，抓起一把就往林野身上糊，林野也不躲，反而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两人拉扯间，双双摔在了雪地里。
苏晚的羽绒服后背沾了厚厚的雪，林野的冲锋衣也湿了大半，雪花钻进两人的袖口、衣领，可谁也没松手，反而笑得更欢了。
苏晚趴在林野身上，能听见他胸腔里传来的笑声，还有他温热的呼吸落在自己耳边，带着冬日里冷空气的清冽。
“停！停！”林野笑着讨饶，伸手轻轻拍了拍苏晚的后背，“我认输，我认输还不行吗？”
苏晚这才松开手，撑着胳膊从他身上起来，坐在雪地里看着他。
林野也坐起身，脸上还沾着几片碎雪，睫毛上也挂着小雪花，眼神里没有了平时在教室里的从容淡定，也没有了上次面对别人流言蜚语时的锐利锋芒，只剩下纯粹的笑意，像个会在雪地里打滚的少年。
苏晚忽然觉得，这样的林野很陌生，却又让他格外心动——原来那个总是看起来很成熟的林野，也有这样柔软又鲜活的一面。
“累了吧？”林野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糖纸被他揣得有些温热，他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露出里面奶白色的糖块，递到苏晚嘴边，“上次你在画室给我的，我一直没舍得吃，今天还你一颗。”
苏晚张嘴含住奶糖，甜味瞬间在舌尖散开，带着淡淡的奶香味，慢慢漫到心里。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递糖给林野的那天——也是个下雪天，林野因为帮同学解围，被老师叫去办公室谈话，回来时脸色不太好，他偷偷从书包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趁没人注意塞到了林野手里。
雪越下越大，鹅毛般的雪花从天空飘落，落在两人的肩膀上，很快就积了一层。
林野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几分认真：“下学期的美术班，我帮你报上了。”
苏晚愣住了，手里的雪球都忘了捏，他张了张嘴，想说“不用了”——之前他跟林野提过想报美术班，可家里最近手头紧，他没好意思跟爸妈说，本打算自己攒钱，却没想到林野记在了心上。
“我……”
“不是可怜你。”林野打断他，伸手拂掉苏晚肩膀上的雪花，眼神格外认真，像是在说什么重要的承诺，“是想一直看你画画，看一辈子。”
苏晚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没有预兆，滚烫的泪珠砸在雪地里，瞬间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从来没跟林野说过自己有多喜欢画画，也没说过因为不能报班有多遗憾，可林野却把所有的小事都放在了心上。
林野看见他哭，伸手想帮他擦眼泪，手指快要碰到他脸颊时，又轻轻缩了回去，只是笨拙地哄道：“别哭，再哭糖就化了。”
苏晚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看着林野冻得发红的鼻尖，突然觉得心里满得快要装不下了。
他伸手，轻轻碰了碰林野的手背，林野的手很凉，却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
就在这时，远处的教学楼传来新年的钟声，“咚——咚——咚——”，钟声在空旷的操场上回荡，带着新年的期许。
雪地里的两个影子，肩并肩坐在一起，第一次靠得那么近。
苏晚看着林野眼底的笑意，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突然觉得，也许他们和别人不一样——他们会在雪地里打雪仗，会记得对方的小小心愿，会把彼此的喜欢藏在奶糖和美术班的报名表里，可这样的不一样，却让他们能更坚定地走在一起。
林野见他不再哭，又抓起一把雪，捏成一个小小的雪球，递到苏晚手里：“再玩会儿？这次我让你砸。”
苏晚接过雪球，看着林野眼底的温柔，忍不住笑了起来，抬手把雪球轻轻放在他的头顶，像给他戴了个小小的雪帽子：“才不要，砸疼你怎么办？”
林野笑出声，伸手把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两人的肩膀靠在一起，雪花落在他们的发间，在新年的钟声里，悄悄记下了这冬日里最温暖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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