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快结束时，春寒还没褪尽，苏晚正坐在书桌前整理新学期的课本，楼下的邮差突然喊了声他的名字。
他踩着拖鞋跑下楼，接过信封时指尖触到硬挺的纸张，抬头看见信封右上角的邮戳印着“市南区”——那是林野家所在的区域，他心里瞬间就有了答案。
回到房间，苏晚坐在床边，指尖反复摩挲着信封边缘，直到把牛皮纸蹭出一点毛边，才小心翼翼地拆开。
美术班录取通知书的红色封皮先露了出来，烫金的“录取通知书”四个字在阳光下闪着微光，他捏着通知书的手微微发颤，翻开封皮，里面还夹着一张浅灰色的便签纸，是林野的字迹，笔锋利落却带着几分温柔：“开学见，我在画室等你。”
苏晚把通知书轻轻放在桌上，又将便签纸折成小小的方块，塞进校服口袋里，仿佛这样就能把林野的约定揣在身边。
他拉开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放着一张皱巴巴的美术班缴费单——那是上周林野“不小心”落在他书包里的，他当时拿着缴费单找林野，林野却笑着说“报都报了，总不能浪费”，他知道，林野是怕他不肯收，才找了这样的借口。苏晚把通知书放在缴费单旁边，轻轻合上
抽屉，像是把两份沉甸甸的心意妥帖收藏。
走到窗边，苏晚推开窗户，冷风带着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楼下的积雪正在慢慢融化，黑褐色的地面从雪层下一点点露出来，斑驳交错，像一幅没完成的素描画，只有墙角还残留着几堆碎雪，在阳光下泛着微弱的光。
“在想什么呢？”母亲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走进来，把盘子放在书桌上，顺手摸了摸苏晚的后背，“窗户开这么大，小心着凉。”
“没什么。”苏晚关上窗户，拿起一块苹果咬了口，清甜的汁水在嘴里散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妈，开学后我想住校。”
“住校？”母亲愣了一下，手里的水果刀顿了顿，“家里离学校骑车才十分钟，住家里多方便，还能给你做热饭。”
“想节省时间刷题。”苏晚避开母亲的目光，指尖抠着苹果核，声音放轻了些，“而且学校说住校生可以申请贫困补助，能省点钱。”
母亲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眼神里满是心疼：“你这孩子，才多大就总想着省钱……行，你想住就住吧，周末记得回家，妈给你炖排骨。”
“嗯。”苏晚点点头，心里却有点发虚。
他没告诉母亲，想住校不全是为了省钱——上学期总有同学在背后议论他和林野，那些窃窃私语像小刺一样扎人，他想离林野近一点，能一起去画室，一起自习，也想离那些流言远一点，在宿舍和画室构成的小世界里，安安稳稳地和林野待在一起。
开学那天，天难得放了晴，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把校园里的玉兰花苞照得透亮。
苏晚背着书包走进校门，远远就看见林野站在画室门口，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简单的银色手表
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像一幅明亮温暖的油画，让周围的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来了？”林野看见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快步走过来，自然地接过他肩上的书包，“我昨天把你的画具都搬过来了，怕你今天拎不动。”
苏晚跟着林野走进画室，一股熟悉的松节油气味扑面而来。
靠窗的位置摆着他的颜料盒和画架，颜料盒被擦得干干净净，画笔也按长短整齐地插在笔筒里，旁边紧挨着林野的画板，画板上贴着一张鹅黄色的便利贴，上面是林野有力的字迹：“一起考A大。”
“你怎么知道我想考A大？”苏晚拿起便利贴，指尖轻轻拂过纸上的字，心里暖烘烘的——他只在日记本里写过想考A大美术系，从没跟任何人说过。
“猜的。”林野笑着挠了挠头，从背后拿出一个深蓝色的速写本，递到他面前，“给你的，上次在画廊看见你盯着看了好久，旧的也该换了。”
苏晚接过速写本，指尖触到光滑的封面，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他上次在市中心画廊看见的进口牌子，一本要两百多，他当时只是多看了两眼，没敢想能拥有。
“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他想把速写本递回去，却被林野按住了手。
“就当是……提前庆祝我们的约定。”
林野的手很暖，覆在他的手背上，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认真，“约定我们一起考上A大，一起在大学的画室里画画。”
苏晚看着他眼里的光，像揉碎了的星星，明亮又坚定。
那些关于未来的担忧——怕家里不同意，怕考不上A大，怕不能一直和林野在一起，好像在这一刻都变得没那么可怕了。
他翻开速写本的第一页，拿起铅笔，飞快地画了两个并肩站立的小人，一个背着画板，一个插着口袋，旁边用钢笔写了两个字：“约定。”
林野凑过来看，看见那两个小人，忍不住笑出声：“你画的我也太矮了吧？”
“明明是你太高了。”苏晚反驳道，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窗外的玉兰花苞已经鼓得圆圆的，淡紫色的花瓣隐约能看见，好像下一秒就要绽放。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落在速写本的字迹上，温暖又明亮。
苏晚看着林野的侧脸，突然想起跨年夜那天，林野在雪地里跟他说的话——“明年，也一起跨年吧。”
他抬头看向林野，认真地说：“林野，不止明年，以后的每一年，我们都一起跨年，一起看雪，一起画画。”
林野愣住了，随即笑得更灿烂，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好，都听你的。”
画室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还有两人之间悄悄蔓延的温柔。
苏晚低头看着速写本上的“约定”，心里无比确定，他们一定会一起走到A大的校园里，一起在未来的日子里，把这个约定，变成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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