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自习的预备铃刚响过，窗外的雪就下得密了些。
苏晚把脸贴在冰凉的玻璃上，看着细小的雪粒被风卷着，像无数细碎的盐粒砸在窗沿，转瞬又被后来的雪覆盖，叠出薄薄一层白。
讲台上的时钟滴答作响，数学老师抱着教案推门进来时，他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把揣在口袋里的手往校服袖子里缩了缩。
教室里的暖气似乎总比别的地方弱些，苏晚的指尖早就冻得发僵，连握笔都有些吃力。
他低头看着练习册上密密麻麻的函数题，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又忍不住搓了搓手——每年冬天，他的手都会生冻疮，红肿的指节又痒又疼，严重时连字都写不工整。
第一节数学课过得格外慢。老师在黑板上推导着复杂的公式，粉笔灰簌簌落在讲台上，苏晚听得有些走神，目光总不自觉飘向窗外。
雪还在下，操场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白，几个调皮的同学趁着老师转身的间隙，偷偷用手指在窗玻璃上画小雪花，又被老师的咳嗽声吓得赶紧坐正。
终于熬到下课铃响，老师夹着教案刚走出教室，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
苏晚伸了个懒腰，想把手套摘下来透透气——那是上周林野送他的灰色加绒手套，绒毛软软的，戴在手上特别暖和，只是课间不戴手套活动习惯了，总觉得有点闷。
他指尖刚触到手套内侧，就愣住了。
不是熟悉的绒毛触感，而是一片温热，像揣了颗小小的太阳，顺着指尖慢慢往掌心蔓延。
苏晚心里一动，小心翼翼地把手套翻过来，借着教室的灯光，看见一片拆好的暖宝宝正贴在掌心的位置，边角被人细心地折了三折，刚好卡在手套内侧的缝隙里，既不会硌手，又能精准地把热量传到掌心。
“暖和吗？”
林野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苏晚捏着那片还在持续发热的暖宝宝，指尖的冻疮像是被温水熨帖过般，原本钻心的痒意和痛感渐渐淡了下去，只剩下一片融融的暖意，顺着掌心往胳膊肘蔓延，连带着心里都暖烘烘的。
他抬头看向林野，对方正假装低头翻数学练习册，笔尖在草稿纸上漫无目的地画着圈，耳根却悄悄泛着红。
苏晚的目光往下移，看见林野的校服袖口卷着，露出半截手腕，皮肤在冷空气中泛着淡淡的青白色——显然，他没戴手套。
“你怎么不戴？”苏晚皱了皱眉，把左手的手套摘下来，往林野手里塞。
林野的手套和他的是同款，只是颜色深些，昨天还看见林野戴在手上，怎么今天就不戴了？
“我火力旺。”林野赶紧缩回手，抓起笔在草稿纸上飞快地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太阳，圆圈画得不够圆，光芒还歪歪扭扭地翘着，“你看，画个太阳就不冷了。”
苏晚看着那丑得可爱的太阳，没说话，只是悄悄把右手的手套也摘下来，小心翼翼地将两片暖宝宝都取出来。
暖宝宝还带着温度，贴在指尖暖暖的，他分了一片，趁着林野低头看草稿纸的间隙，飞快地塞进林野的校服口袋里。
指尖碰到林野温热的掌心时，两人都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手。
苏晚的指尖还残留着对方掌心的温度，比暖宝宝的温度更真切，也更让人心跳加速。
教室里还飘着淡淡的粉笔灰味道，混合着窗外雪的清冷气息，却莫名多了点甜，像含了颗水果糖，在舌尖慢慢化开。
林野摸了摸口袋里的暖宝宝，偷偷抬眼看向苏晚，对方正低头整理着练习册，耳尖有点红，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发梢，泛着淡淡的金光。
林野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把暖宝宝往口袋深处塞了塞。
上午的课很快就结束了，午休铃声一响，同学们就拿着饭盒往食堂跑。
苏晚收拾好书包，刚走到教室门口，就看见林野站在走廊里，手里端着两个餐盘，正等着他。
食堂里人很多，热气腾腾的饭菜香味弥漫在空气中，却还是挡不住刺骨的寒风。
苏晚走过去，一眼就看见林野没戴手套的手——指节冻得发红，连指尖都有些泛青，显然是端餐盘时被冷风吹的。
苏晚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手套从书包里拿出来，放在林野手边：“戴着吧，不然该生冻疮了。”
手套上还沾着点画室的颜料渍，是昨天他去画室帮林野收拾画具时不小心蹭到的，浅蓝和鹅黄的色块混在一起，像藏在灰色里的小星星。
林野看着那副手套，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的事。
他蹲在客厅的茶几旁，小心翼翼地拆着暖宝宝的包装，生怕把里面的发热片弄破。
管家端着牛奶走过来，看见他手里的暖宝宝，忍不住笑了：“小林少爷，您这是给谁准备的？”
“给……给同学。”林野当时脸一红，结巴得像个傻子，手指还不小心被包装纸划了道小口子。
“同学？”管家笑着递来一包新的暖宝宝，包装上印着“持续发热十二小时”的字样，“用这个吧，这个更暖和，别冻着人家。”
林野接过暖宝宝，心里甜滋滋的，连手指上的疼都忘了。
他躲回房间，把暖宝宝一片一片拆好，仔细地折好边角，塞进苏晚的手套里，反复试了好几次，直到确定不会硌手才放心。
此刻，林野捏着那副还带着苏晚体温的手套，突然觉得食堂里寡淡的白菜汤都变甜了。
他抬头看见苏晚正低头啃着馒头，左手悄悄护着右手，指尖还残留着暖宝宝的温度，像是在珍惜那点残存的暖意。
林野心里一动，突然抓起手套，往苏晚手上套：“一起戴。”
“啊？”苏晚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林野就已经把他的手塞进了手套里。
两只手挤在一副小小的手套里，暖宝宝的温度混着彼此的体温，瞬间传遍了整个指尖，烫得苏晚指尖发麻，连啃馒头的动作都停住了。
他想抽回手，却被林野攥得更紧。
林野的手指修长，轻轻穿过他的指缝，把他的手完全包裹在掌心，温暖的触感顺着指尖往心里钻，苏晚的心跳瞬间快了起来，像有只小鹿在胸腔里乱撞。
旁边传来几个同学的哄笑声，有人打趣道：“林野，苏晚，你们这是在干嘛呢？手套不够分啊？”
苏晚的脸瞬间红透，从耳根一直红到脖子，连耳朵都发烫了。
他想把手抽回来，却被林野攥得更紧，只能任由自己的指缝被对方的指尖填满，连啃馒头的力气都没了。
林野仰头大笑起来，笑声爽朗，像冬日里的阳光，驱散了所有的寒冷。
苏晚看着他明亮的眼睛，听着他的笑声，突然听见自己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声，又快又响，连周围的喧闹声都听不见了。
他低头看着两只挤在手套里的手，林野的手很暖，暖宝宝还在持续发热，把两人的手烘得暖暖的。
窗外的雪还在下，食堂里的热气氤氲着，林野还在笑着，苏晚的心跳还在加速。
他悄悄往林野身边靠了靠，任由对方握着自己的手，心里甜滋滋的，连馒头都觉得比平时好吃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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