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最后一门的铃声响起时，苏晚盯着试卷上最后一道数学题的演算过程，指尖还残留着刚才紧张到发颤的麻意。
监考老师收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最后扫了眼那行写满公式的答案，心里忽然松了口气——要是没有林野考前反复跟他讲“遇到复杂题别慌，先拆成小步骤”，这道题他大概率要空着。
收拾文具时，周围同学的讨论声此起彼伏，有人抱怨最后一道题太难，有人兴奋地计划着假期去哪玩，苏晚却只想快点走出考场。
他背上书包，脚步比平时快了些，刚拐过教学楼的拐角，就看见那棵熟悉的香樟树。
十二月的风裹着寒意，刮得香樟树叶沙沙响，林野就站在树下，黑色羽绒服的拉链拉到顶，深灰色围巾绕了两圈，把半张脸都埋在柔软的毛线里。
阳光透过稀疏的枝桠落在他身上，刚好照亮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亮得像冬夜天上的星子，一眨不眨地朝着考场出口的方向望。
看见苏晚的瞬间，林野眼里的光更亮了些，他抬手挥了挥，苏晚才注意到他另一只手里攥着瓶热牛奶，包装袋还没拆，应该是一直揣在羽绒服口袋里捂着。
“考得怎么样？”林野快步走过来，把牛奶往苏晚手里塞，指尖的温度透过温热的瓶身传过来，顺着掌心漫到心口，驱散了不少寒意。
苏晚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才发现林野的手比牛奶凉得多，大概是在外面等了很久。
“还行，最后一道题做出来了。”苏晚拧开牛奶瓶盖，白色的热气袅袅升起，带着淡淡的奶香味，他抿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你呢？应该很轻松吧。”
林野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指腹轻轻蹭过苏晚的发顶，带着点宠溺的力道：“肯定比你好。”
他顿了顿，声音放软了些，“晚上去我家吃饭吧，我奶奶一早就去菜场买了排骨，说要做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苏晚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握着牛奶瓶的手指紧了紧。
他其实早就想去林野家看看，可又总觉得不好意思，刚要开口说“不太好吧，会不会打扰奶奶”，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晚！这里这里！”林野奶奶提着个印着碎花的保温桶，脚步轻快地走过来，深蓝色的棉袄上沾了点细碎的雪花，应该是刚从家里赶来。
老太太一把拉住苏晚的手，她的手很暖，裹着苏晚微凉的手，力道轻柔却很实在。
“快跟我们回家，排骨炖了一下午，再晚就该凉了。”
奶奶拉着苏晚往前走，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眼睛却瞟向旁边的林野，带着点嗔怪，“你说这孩子，早上就说要来等你，我让他多穿件毛衣他不听，天这么冷，冻感冒了怎么办？到时候又要我煮姜汤。”
林野在旁边不乐意地撇撇嘴，却没反驳，只是偷偷朝苏晚眨了眨眼：“奶奶，我身体好着呢，这点冷不算什么。”
他快走两步，跟苏晚并排，肩膀偶尔轻轻碰一下，像是在无声地安抚他的局促。
苏晚看着林野被冻得发红的鼻尖，心里忽然有点发烫，眼眶也微微发热。
他想起考试时，做到最后一道数学题，看着复杂的题干，他急得手心冒汗，笔都差点握不住。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前几天晚上，林野坐在他家书桌旁，拿着草稿纸给他讲类似题型的样子——林野的指尖在纸上画着重点，声音温和又坚定：“别怕，一步一步来，先找已知条件，再想要求的量，慢慢就通了。”
就是那句话，让他慢慢冷静下来，一点点拆解题目，最后竟然真的解了出来。
原来被人这样放在心上，记着自己的弱点，在需要的时候悄悄给力量，是这样温暖的事。
林野家住在老小区，楼道里贴着红色的春联，虽然有点旧了，却透着烟火气。
打开门的瞬间，一股浓郁的糖醋香味就飘了过来，勾得人食欲大开。
客厅里的暖气片很暖，奶奶把保温桶放在餐桌上，掀开盖子，里面的糖醋排骨色泽鲜亮，琥珀色的汤汁裹着块块饱满的排骨，热气腾腾的。
“快坐快坐，我再去炒个青菜，马上就能吃饭。”
奶奶系上围裙，转身进了厨房，林野则拉着苏晚坐在沙发上，给他递了个橘子：“我奶奶早就盼着你来了，前几天还问我你什么时候有空。”
苏晚剥开橘子，酸甜的汁水在嘴里散开，他看着厨房里奶奶忙碌的身影，又看了看身边的林野，心里的局促渐渐消失了。
晚饭时，奶奶果然把最大块的排骨往苏晚碗里夹，筷子不停：“小晚第一次来家里，多吃点，这排骨炖得烂，你牙口好也能嚼动。”
苏晚的碗很快就堆成了小山，他抬头想道谢，却看见林野在旁边故意皱着眉吃醋：“奶奶，我也要排骨，你都没给我夹。”
“你自己夹，多大的人了，还等着我喂？”奶奶白了他一眼，语气里却满是疼爱，“小晚是客人，你得让着点。”
林野哼了一声，却还是夹了块没怎么沾汤汁的排骨，悄悄放在苏晚碗边：“这个没那么酸，你要是觉得太甜，就吃这个。”
苏晚看着碗里的排骨，突然想起自己家的餐桌。
爸妈工作忙，平时家里做饭大多是简单的青菜豆腐，肉菜只有逢年过节才会买一点，而且妈妈总说“肉太贵，省着点吃”。
他低头咬了口排骨，酸甜的汤汁在嘴里化开，肉质软烂，好吃得让他差点咬到舌头。
抬头时，他刚好对上林野的目光，林野正偷偷朝他笑，眼里的光比餐桌上方的台灯还亮，暖融融的。
苏晚突然觉得，原来幸福可以这么具体——是一碗堆得满满的糖醋排骨，是奶奶絮絮叨叨的关心，是林野偷偷递过来的橘子，还有此刻眼前这个带着笑意的眼神。
吃完饭，奶奶让林野送苏晚回家，还打包了一饭盒排骨，非要苏晚带回去：“明天热一热就能吃，你爸妈要是忙，就别让他们再做饭了。”
苏晚抱着饭盒，跟奶奶道别，林野陪在他身边，两人慢慢往楼下走。
刚走出单元门，就看见细小的雪花从天上飘下来，像白色的绒毛，轻轻落在头发上、肩膀上。
走到苏晚家楼下时，林野突然停下脚步，从背后轻轻抱住了他。苏晚的身体一僵，手里的牛奶瓶差点掉在地上，他能感觉到林野的下巴搁在自己肩上，温热的呼吸透过围巾，落在颈侧，带着点痒。
“苏晚，我喜欢你。”林野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像雪花落在心上，轻轻一化，就漫开了大片的暖意。
苏晚的心跳瞬间炸了，耳朵嗡嗡作响，他张了张嘴，想说“我也是”，话到嘴边，却被林野的手轻轻捂住了嘴。
“别说，”林野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却格外认真，“让我多抱会儿。”
雪花还在飘，落在两人的发间，像撒了把细碎的钻石，闪着微光。
抱了会，林野直起身，走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苏晚，我喜欢你，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是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我知道，你总觉得我们不一样，我家境好，可那又怎么样呢？”
林野的声音有点发颤，“我喜欢的是你，是那个会把肉给流浪猫的你，是那个画画时会发光的你，是那个就算自卑也会偷偷对我好的你。”
“我妈不同意，同学会说闲话，可那些都不重要。”
林野的眼眶有点红，“重要的是，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苏晚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林野握着他的手上。
他用力点头，声音哽咽：“对，我也喜欢你，喜欢了很久很久。”
林野突然抱住他，把脸埋在他颈窝：“太好了，苏晚，太好了。”
画室里的阳光很暖，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靠在一起，像个完整的拥抱。
苏晚靠在林野怀里，闻着他身上的雪松味，觉得很安心。
苏晚靠在林野怀里，能清晰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跟自己的心跳渐渐重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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