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夏两家订婚包下了京城最大的宴会厅,厅外停满各式各样的豪车。来往的人络绎不绝,男人西装革履,女人礼服加身。
衣香鬓影,昂贵的香水沾染了空气,越发显得甜腻诱人。
司温和瞿焕来的不早不晚,施施然朝着宴会厅走去。
短短几步路,便遇到了几位合作伙伴。
他们身边有女伴作陪,郎才女貌,各个气度不凡。
这种场合司温习以为常,瞿焕虽没见过多大场面,跟在他身边勉强撑得住场子。
被漫不经心的视线打量,也能够装作不在乎。
好在司温喜欢男人的事不是秘密,以他的身份,更不会有人指指点点,反而笑着与瞿焕寒暄。
瞿焕也笑着,余光不经意间瞥到司温,忽然发现,面前的人就代表隔在他们中间的距离。
哪怕他努力挤进这个圈子,也未必能和司温拉近距离。因为,那是无法用钱财来衡量的差距。
勉强压下胸膛的酸涩,无人发现他的异样。
跟着司温进入内场,
厅内富丽堂皇,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言笑晏晏,轻松快活。
头顶水晶灯的光撒下,给所有人披上了金色薄纱,哪怕穿着简洁大方,也笼罩着高不可攀的傲慢。
瞿焕静静打量,看着司温熟稔地和让人打招呼,后知后觉,所有人的视线都在跟随着他。
在一对新人出场之前,万众瞩目的焦点就是司温。
连带着他也受了不少打量,或疑惑、或冷漠、亦或者轻蔑。
说实话,他不喜欢。
司温像是无所察觉,一直挂着得体的笑。
这场漫长的煎熬,在于洮出现后才得以结束。
“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你订婚。”于洮今天难得好好穿了衣服,礼服挺括,皮鞋锃亮,精神奕奕,教人见之忘俗。
司温笑了,取下托盘里的酒杯,修长分明的手指捏着细长圆润的杯梗,慢慢晃了晃。
光在腕表转了一圈,最后分散到指针,亮晶晶如同星星。
他对上于洮的视线,挑眉,“你又知道什么了。”
“能有什么,”于洮看了眼瞿焕,声音不偏不倚,“上次见面说的那件事。”
两人上次见面只说了两件事,
一是给瞿焕找新的经纪公司。
二是和金家联姻。
他这样说,司温浮在脸上的笑下去了些,眼底泛上来淡漠。
于洮和他哥走得近,许多消息都是准的。他既然这样说……
司温抬眸扫过偌大的宴会厅,眼熟的,陌生的人一一收进眼底。
最后,他看到了不远处,站在几人中间的傅望楼。
身为傅家家主,这样重要的场合自然不会不请他,甚至还需要特别请才行。
不比小孩子过家家,就算他是私生子,生意场上也没人会在乎。
他们只在乎傅望楼所带来的利益。
所以,这里的人对他恭恭敬敬,不敢显露半分不满。
对方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抬眸望了一眼,便又垂下眼皮不看他。
这样的小动作微不足道,发生在几秒之内,可司温却凭着对傅望楼的了解,发现他心情并不好,甚至说是恶劣。
司温转过身,面色如常,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殊不知两人短暂的对视,却被在场几个有心人注意到了。
瞿焕,司旷,以及……
“看来,今天是场鸿门宴。”司温调侃,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抬手又放下时,镶钻石的贝母袖扣熠熠生辉,如同他那双眼睛,明亮又危险。
于洮苦笑,碍于瞿焕不好多说,他朝傅望楼在的地方歪歪头,幸灾乐祸,
“自求多福吧,我有心无力,只能看你演这场戏了。”
说着,他举杯,在司温的空杯子上碰了碰。
又看向瞿焕,“和我来,我有事和你说。”
瞿焕怔了下,不明白于洮有什么要和他说的。
“别紧张,”司温知道于洮要说新公司的事,在瞿焕背上轻轻拍了两下,语气轻柔,“和他去吧,我就在这儿等着。”
“好好听他说的话,没什么坏处。”
两人一唱一和,瞿焕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好跟着于洮走了。
离开没几步,他回头怔住。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有人站在司温身旁,两人正说着话。
“别看了,”于洮随手在他身前拍了两下,试图唤回他的注意力,“那是他哥,司旷。”
司旷,瞿焕听过他的名字。
再看时,只觉得人如其名,高大的身躯坚不可摧,带着沉甸甸的冷漠。
他收回视线,向前走去。
司温还站在原地,听大哥说话。
“就是他?”低沉有力的声音仿佛墨色的玉,黑的透亮,却又乌的深沉。司旷垂眸看着司温,神情绝对算不上好看。
但平时面无表情惯了,没人发现兄弟俩不对劲。
司温晃着空酒杯,没有和司旷扯皮,“就是他。”
他说的理直气壮,似乎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反正他向来情人不断。
带着情人参加宴会也不是一次两次,之前司旷都没说什么,这次如果说了,就代表着不对劲。
“什么眼光。”司旷皱眉,拿过司温的酒杯放在侍应生托盘了,又取了一杯新的给他。
司温愣了下,今晚第一次带着审视的目光去看自家大哥。
“他很好。”
司旷双手垂在身侧,虚握成拳。
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下不为例。”
“以后我不希望去办公室找你的时候,你和不三不四的人在外闲逛。”
不等司温开口,他又说:“今天不许早走,熬也要给我熬到最后。”
“大哥,我听……”
“有什么话回家再说,”司旷不容置喙,大家长的气势压在司温身上,让他喘不过气。
大哥转身要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压低声音,“离他远点,别让我看见你和他在一起。”
司温心头一紧,面上仍旧温和,“知道了,大哥。”
看他这样听话,司旷反而不放心。又多看了两眼,才离开。
看着大哥宽阔的背影,司温松了口气。
大哥显然说的不是瞿焕,而是傅望楼。
哪怕分了几月有余,他仍旧不喜欢傅望楼。
司温无声叹息,转了个身正要去找于洮,忽然感到一道视线,从侧前方来,正从上到下打量着他。
不热切、不冷漠、只是淡然的审视。
绕是司温被各种各样的眼神看惯了,也不禁神色一凛,抬眸顺着视线望回去。
对方身姿欣长,套着银灰色礼服,水晶灯照在上面,仿佛撒了层金粉,波光粼粼,和厅外不远处的湖面一样耀眼。
相貌清瘦,轮廓分明,侧看如山的鼻梁上架着副银框眼镜,恰到好处遮住那双狭长凤眼里的锋芒。
他年纪尚轻,左不过二十五六。气场不凡,堂而皇之地盯着他看。
被发现也不疾不徐,认他打量。
在金家的场子,这样高调行事的,就只有金家人了。而金家他唯一没见过的,便是金家小少爷——金世舟。
两人视线碰撞的瞬间,司温举起酒杯向他示意,对方垂眸颔首,算是认识了。
随即交错开来,司温才发现现在的场面有多滑稽。
左前方是道貌岸然的金世舟,右前方是虎视眈眈,阴沉如虎,来者不善的旧情人。
而他的身后,是提防两人专门带来的靶子。
他站在三人组成的三角中心,怡然自得。
这样的场面虽和想象中不同,却出乎意料的和谐有趣。
感受着最为强烈的目光,司温笑着看向傅望楼,从来不知道他们可以隔着人群相互仇恨。
傅望楼双目赤红,双手负立,虽在和旁人说话,视线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他目睹了一切,此刻气到肝胆欲裂,却什么都不能做。
因为他明白,这就是司叔叔要的结果。
而他身为这场戏的演员,只有扮演好伤心欲绝的旧情人才能让司叔叔满意。
傅望楼二十多年来吃够了苦,哪怕母亲绝情离开,父亲轻蔑厌恶,也没有哪一刻,比亲眼看着爱人在别人身边旋转更苦。
傅望楼双手紧攥,不想再看,却又舍不得移开视线。
他静静等待,等着悬在头上的斩头刀重重落下的那一刻。
他当然知道今天的订婚宴上会发生什么,他知道的。
面朝他们三人的瞿焕,视线从未离开过司温。
他在人群中是那样耀眼,触不可及,一块质地温良的玉大抵如此。想要人握在手中,好好的抚摸。
可自己注定不是玉的主人。
瞿焕同样看到了年轻人和傅望楼,一个是贵公子,一个是大名鼎鼎的傅氏总裁。
他清楚的感到了与他们的差距。
他们就像在拔河,中间的司温代表警戒线。
可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势单力薄,注定没有胜算。
而且他感觉的到,司哥不会站在自己身边。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明白,这是场他参与不起的游戏。破格观战,已经是最大的奖励。
“很有意思吧,”于洮慢悠悠开口,饶有兴趣看着司温,“就是这样才有看头。”
“四角有坍塌的风险,”他说,“三角才是最稳固结构。”
“如果不想满身是灰,好好想想那些条件。”
于洮好心拍了拍瞿焕,“那也是阿温的一片心意。”
“这场游戏,你参与不起。倒不如见好收手,省的被他们挟持。”
“我想,你已经被傅望楼警告过了。”
于洮轻笑一声,不再说话。
径直走向司温,打破了这要人命的,只有几个人可见的沉默与窒息。
很快,订婚宴正式开始。
一对新人在众人的祝福下定下婚约,双方家长也笑的合不上嘴。
可谁心里不明白呢,
这只不过是场随地可见的商业联姻,幸福与否,谁又知道。
等到订婚仪式结束,金董站上台,笑着与大家寒暄,等到气氛差不多时,终于开始说今晚的重中之重。
他说:“想必大家都知道,司家和金家是世交,生意上是伙伴,私底下是朋友。”
“关系更是密不可分,坚如磐石。”
“所以啊,今天借着这个机会,要向大家宣布一件喜事。”
“有了这件喜事,我们两家可就是亲上加亲。”
“想必大家已经猜到了,”金董笑呵呵看向司温,又看向金世舟,“我和老司董意见相同,十分赞同小温和世舟的婚事。”
“今天就请各位做个见证,来日还在这里,再请大家喝一杯金、司两家的喜酒。”
话音落下,稀疏的掌声慢慢变得密集,似乎所有人都在衷心祝福这对即将步入婚姻的新人。
司温却看向高大如山的司旷,舌尖发苦,却不得不为面子勉强笑着。
金世舟不知何时来到他身旁,宽大的手掌抚上他的腰,在他耳边低声道:
“我是金世舟。”
“不论你现在想做什么,请你忍住。”
“毕竟从今往后,我们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要为彼此着想。”
“所以,请司先生务必要以大局为重。”
“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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