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晚上开场，
临近傍晚时分，司温特意来找金世舟。
这是两人定下婚约后第一次共同出席晚宴，某种意义上来说，尤为重要。
宽大的落地镜前，金世舟身着白色衬衣，西裤垂坠笔挺，鞋尖锃亮，与往日的冷淡相去甚远。
取而代之的，是刻意装扮的成熟。
司温站在他身侧，左右手里各拿着领带领结，时不时在金世舟身前比划两下。
他极少做这样的事，甚至傅望楼也只享受过几次。
为另一个人挑选与搭配衣服，是件非常亲密的事。
不管是款式、布料，还是纹样，从上到下，精细到一只袖扣，想要选择的恰到好处，必定要十分了解对方才能做到。
犹豫片刻，司温选择了右手的领结，并亲自为他戴上。
“我来。”
金世舟抬手阻拦，反被司温看了一眼。
这一眼平平常常，偏偏让他心头发痒，止不住地想起昨晚梦幻中的吻。
微凉且干燥，只想含住慢慢磋磨。
司温转到他身后，对照镜子调整领结。
“现在你代表的是我，做什么都要先想到我。”
金世舟静静听着，推了推鼻梁上些许下滑的银丝眼眶。冰冷精致的质感，让他充满不近人情的成熟。
他年纪轻轻，却出乎意料适合这种感觉。
“你放心，宴会上我会寸步不离跟着你。”
“跟着我做什么，”司温垂下手臂，在他肩膀上搭了一下，“我的意思是……”
他笑的无奈，“好了，别那么严肃。”
“今晚是你和我第一次参加宴会，以后只多不少，我只是希望你能尽快适应。”
金世舟：“放心，我会的。”
不知怎么，司温看着他心头总萦绕担忧。
仔细想了想，这种感觉和当初小心翼翼照顾影帝时是一样的。
金世舟看出他的凝滞，转过身来犹豫片刻，缓缓抬手，找了处不算暧昧的地方拍了拍。
温热宽大的手落在肩膀上，不轻不重上下拍打，动作僵硬宛如关节沾了胶水。
“我们是不熟吗？”司温调侃，“昨天晚上，你可要比现在热情。”
提起昨晚，金世舟再次想起昏暗车厢里的暧昧。
喉结颤了颤，想说的话一股脑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全然没有往日能言善辩的敏锐，仿佛司温有夺人心神的能力。
“你怎么了，”司温当真看出他的异样，四目相对，眼睛里边边角角也满是笑意，“害羞什么。”
金世舟也觉得自己奇怪。
明明之前同样是每天见面，可却没有半分旖旎心思。
“别胡说。”
金世舟绕过司温，走向旁边柜子，随手拿起挑选好的腕表扣上。
时间不早了，司温不再逗他。
对着落地镜抻了抻礼服衣袖，动作之间满溢木质香水味。
在他身边待久了尚不敏感，等到两人出去又上车，干燥内敛的味道再次浓郁起来。
金世舟嗅了嗅，刚想说什么，侧首见他闭目养神，只好作罢。
两人来的不算晚，宴会厅里却已经有不少人了。
从进大厅开始，便有四面八方传来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人人都知道司温，至于金世舟，大部分人是陌生的。
他们用难以填满的好奇心，上上下下打量着金家长居国外的小少爷。
挑剔的视线，似乎在审视他是否能够配得上司温。
绕是镇定如金世舟，也不免感到不自在。
终于懂得司温为什么说，自己代表的就是他了。
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做什么都是会被拿着放大镜研究的。
金世舟尽职尽责跟在司温身边，漫不经心扫过众人时，与一道算不上陌生的视线对上了。
虽然只有片刻，他仍旧认出那冷漠且敌视的目光属于傅望楼。
除了他，没人会这样恨自己。
金世舟抬眸去看司温，不知道他发现了没有。
这件事就像个小插曲，
很快，他便只能专心陪司温与别人寒暄，顾不上其他了。
慢慢的，气氛渐浓。
偶然从侍应生手里取酒杯时，金世舟发现，不知何时他的手已经搭在了司温身上。
极其自然，宛如做了成百上千次。
他尽量忽视，可指尖越来越僵硬。
司温察觉到了，虽然嘴上不说，却带着他往小露台去。
除去上班和各地拍戏，其余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参加宴会，早已经有了套偷懒的方式。
露台开阔风凉，司温摸出烟盒，刚想要点燃，余光瞥到了金世舟。
不等开口，对方按住他的手腕，借着他的手按下了打火机。
火迸发出来的那刻，司温还在怔愣，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垂首点烟，呼气凝神，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煞是好看。
“不用忍着。”金世舟说，“我没那么脆弱。”
司温笑了，双肘撑着大理石台，迎着冷风侧首看他。
“世舟，能这样称呼你吗。”
从认识那天开始，
两人几乎不会直呼其名，就算凑在一起，“你”字就足够了。
“你这样问，好像我们不熟。”
“不熟？”
司温反复咀嚼这两个字，夹烟的手撑着下颌，偏首去看金世舟。
他们的确不熟。
几个月之前，在彼此的耳朵里，他们不过是知道名字的陌生人。
以后却要后半辈子都要在一起。
不是因为命运，而是因为**裸的利益。
“怎么才能和你熟起来。”
金世舟咬紧后槽牙，勉强压下自心头涌向腹部的冲动。
他轻呵一声，“你比我清楚。”
听他话里的嘲笑，司温不怒反笑。
取下左手燃了半截的烟，弹走烟灰，用两指捏着递到他面前，
“试试？”
金世舟第一想法是拒绝，但望着昏暗中的一点猩红，莫名喉咙发痒，有些许蠢蠢欲动。
他没有从司温拿出烟，而是将手以缠绕的方式搭在司温手臂上，五指伸长，握住他的手腕。微微俯身，启唇含住了烟蒂。
触碰到的那刻，
司温甚至感觉到他的舌头抵住烟蒂，轻柔抿弄，如同在缠绵接吻。
金世舟吸了两口，随意将烟雾呼出来，手却并未放开。
亲密暧昧，任谁看都会认为他们是一对爱侣。
但落在傅望楼眼里，便成了最刺眼的画面。
他恨不得走过去给金世舟一拳，牢牢将司叔叔抱在怀里。
他站在小露台入口处，高大的身影几乎遮住了半扇光，向外透下的阴影里，从头到脚写满的都是嫉妒。
“二哥，”忽然有人出现在他身边，吊儿郎当，没有规矩，“又在看司总？”
这人伸长脖子瞧了瞧，“别的不说，他们在一起还是很般配的。”
傅望楼垂眸看他，恰好对上笑意盈盈的眼眸，心中烦躁，“不会说话就闭嘴。”
“有感而发罢了，二哥怎么能当真呢。”
“不过我觉得，司总就算听见了，也要夸一声我说的对。”
司温当真听见了，扬声问：“听见什么？”
见到傅望楼的时候，神情动作自然，和金世舟缠在一起的手也并未缩回去。
小傅总上前两步，笑呵呵道：“我说您和小金总般配，二哥不爱听。”
眼睛转向傅望楼，目光触及的那刻，司温笑了，“还是小傅总会说话。”
傅望楼站在他们的对立面，孤立无援，做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傅总觉得不般配也没办法。”
司温看着他，“大哥特意叮嘱过的，请你参加我和世舟的订婚宴。”
“如果工作不忙，你会来吗。”
傅望楼沉默，最终在司温的注视下还是给出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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