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温抬眸看向傅怀霖,眼底情绪变化莫测。
他们见面次数屈指可数,根本没熟到坐下说话的程度。
既然对方已经开口,就没有驳面子的余地。
“京城不大,遇见谁都有可能。”司温笑笑,“小傅总不用觉得是巧合。”
“司总说的在理。”
傅怀霖西装得体,却吊儿郎当没个正型。单手托着下颌,黑亮双眸直勾勾盯着司温的脸,神色放纵轻佻,“这一亩三分地上,什么人都不常见。”
两人坐在窗边,恰好正对外面的小喷泉。
金光随着水柱流转,在空中分散成一粒又一粒细小的金子,煞是好看。
司温瞧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专心轻晃面前的水杯。
“一个人来的?”
“不,”司温摇头,心想傅怀霖没话找话,极其没意思,“世舟一会儿就到。”
“看我这脑子。”
傅怀霖装模作样屈指在脑门上敲了敲,又懊恼似的撑着脸颊,好整以暇看他,“竟然忘了还有金少爷。”
他的演技太过拙劣,在司温眼里简直是场灾难,并一眼看清他的目的——纯粹找不痛快。
这样说来又很奇怪,和傅望楼在一起时,那些傅家人就像是一串代号,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出现,仅有的几次见面也全部是不欢而散。
往日里更像分工明确的蚂蚁,这些人兢兢业业供养着主家。
时间一久难免产生怨恨。
如此看来,傅怀霖今日行为大概与此有关。
司温心底嗤笑,面上却说:“世舟行事低调,最不愿意别人把他挂在嘴边,”
“真是稀奇。”
“和你在一起,还能忍住不炫耀,比我们傅总厉害的多。”傅怀霖在身上摸索片刻,似是落了什么东西。眼神瞥向桌上的烟盒,淡淡一笑,“司总不介意吧。”
把烟盒连同打火机一同推给他,司温仍在反复咀嚼他这句话的意思。
难不成过往傅望楼装出来的深情都是为了满足虚荣心的炫耀?
“没什么好说的。”司温垂眸敛目,遮住了眼底的淡漠,“我可没有想象中那样大的名气。”
“真要算起来,你身边那位才是正当红。”
提到这位大名鼎鼎的女人,傅怀霖夹烟的动作有片刻停滞。很快又调整过来,不以为然般靠着椅背,双腿交叠,如果有张床在这里,说不准已经躺上去了。
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司温又道:“她现在长住C市,很少见面了。”
直到现在,傅怀霖才反应过来司温话里的意思——用C市的事情来讥讽他。
他生性散漫,娇纵惯了,久而久之养出个老子最大的性格。原本心里就憋着不痛快,这样一来隐隐有爆发的趋势。
一抹阴暗划过,心想司温算什么东西,被踢出继承人梯队的废物,靠着影帝光环招摇撞骗的小白脸而已。
但还是催动脸部肌肉,挤出个牵强的笑。除此以外,无法反驳。
“过段时间再去瑞士更有意思,”傅怀霖招来侍应生点了杯酒,又转向司温随意将最后一口烟雾吐出,“听说司总喜欢滑雪,那边有我的私人滑雪场,下次可以去试试。”
“多谢傅总好意。”司温笑笑,不在乎他扯开话题,抬腕看了眼时间,再有十五分钟就到了和世舟约定的时间,而傅怀霖像是粘在椅子上一样不准备离开。
回国以后两人见面次数越来越少,难得彼此都有空闲,还要被半路杀出来的人打搅。
傅怀霖无视他的举动,自顾自道:“看来金少爷要迟到了。”
“现在的时间点,堵车堵得厉害。”
“没关系。”司温十指交叠放在腹部,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早晚不在乎,人安全就好。”
“……司总说的是。”傅怀霖皮笑肉不笑,显然想到了什么。
“上次望楼出车祸,可不就是急着赶时间造成的。”
傅望楼赶时间的原因两人心知肚明,一个装傻充愣,一个笑而不语。对这场不知是天灾还是**的灾难诡异的保持了相同的沉默。
“望楼容易冲动的毛病不是小事,”傅怀霖叹气,“我们这群人时常准备着为他收拾烂摊子。”
他说的亲切,言语间透出来的却是不屑一顾的厌恶。
说这话时,他直勾勾盯着司温,想要找到些什么。最后却失落的发现,他神色淡淡,分明不感兴趣。
司温:“出车祸的几率从不是百分之百,恰好撞上他的可能更是万分之几。”
“怀霖,这件事是怎么处理的。”
他衔了根烟,烟管在暗火的焚烧下,成了一截截浅灰色的灰尘。
他的语速并不快,可越是如此,便觉得心头被阴影覆盖,压了块沉沉的石头。
面对他的诘问,傅怀霖发现自己并不能从容面对,就像试卷考了零分的学生面对家长时一样手足无措。
这是不应该出现,不应该有,最令他厌恶的情绪。偏偏在傅望楼和司温身上,能感受的最为清晰。
傅怀霖沉默不语,静静看着他。
餐厅略微昏暗的灯光打在他高挺细腻的鼻尖,荡开小范围的光晕。越发衬得鼻根挺拔,两面平整。
温和的面容与气质在闪着银光的刀叉打磨下,慢慢只剩下锋利严肃,铁一般的内里。
傅怀霖同样安静下来,晃着酒杯,听里面的冰块叮当作响。眯着双眼,仿佛在演奏乐曲。
他明明对艺术一窍不通,却凭借这幅皮囊成功为一张白纸填上了漂亮的装饰。
忽然,他的动作停顿片刻,视线停留在司温身后,眼皮跟着一点点抬了起来。
“抱歉,我来晚了。”
司温肩上一沉,余光只扫到筋骨分明,修长有力的手指,袖口处恰到好处露出截腕表。
金世舟在他身旁坐在,司温这才看清他今日的装扮。
西装革履,提着公文包,显然是从某个会议室里走出来的。
“不晚,我也才到。”司温注视着他,言语轻快柔和。
金世舟扫了眼烟灰缸里的烟头,眉头微蹙,正要开口,又想到什么似的看向傅怀霖。
这个人他不熟悉,之前仅有几面之缘,但明明确确知道是傅家人。
因为傅望楼的缘故,每个姓傅的,在他眼里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眼前这位更是如此,虽说浑身上下没有与傅望楼相像的地方,那惹人厌恶,高高在上的傲慢态度却如出一辙。
虽不知道他在这里做什么,四目相对的瞬间,还是为了司温的面子说了句:“傅先生,好久不见。”
“金先生。”等他话音落下,傅怀霖才慢悠悠开口。
“傅先生一个人来的?”
金世舟随口问道,将大衣交给侍应生,顺手扯了扯领带。
“不是。”
似乎感觉无趣,傅怀霖摇头否认,朝窗外看了眼,“我和司总一样在等人。”
“你不会介意我占用了属于你的时间吧。”
听着他阴阳怪气的虚伪语气,金世舟心中不满,刚要开口便被司温抢了先。
“来找小傅总的人到了,浪费她的时间才是罪过。”
“这次不方便,下次再见面一定要请你。这杯酒,就算我请你的。”
话被他说尽了,傅怀霖也不好再坐下去,起身离开往订好的包间去了。
“你知道是谁来找他?”
司温笑而不语,心说金世舟真是半点八卦都不听。
好在金世舟并不是真的在意,等不到答案索性不问了。比起这个,他更关心司温的近况。
“金董不同意你进事务所?”
提起这件事,金世舟拿刀叉的手停住,担在桌沿。眉头没有舒展,像在思考怎样回答。
末了,在司温的注视下,“嗯”了声,“父亲和大哥想法一致,觉得我更适合留在公司。”
金家怎样,司温并不了解,更无法确定金世舟和金大哥的关系是好是坏。
不过以他所见到的来说,金世舟最保险的做法是拥有自己的事业。
沉吟片刻,金世舟放下刀叉,双臂交叠压在桌上,略微俯身凑向他。
“你进娱乐圈之前,也是这样做的?”
司温挑眉回想,对当初的记忆有些许模糊了。
“不,大哥和父亲只对我有两个要求。”
他望进金世舟那双上扬的凤眸里,微微一笑,解答他的疑惑。
“怎么玩都可以,不许把圈里人娶回家。”
“还要,和大哥一起管理公司。”
“这两件事我全部做到了,”司温说,“但他们仍旧不满意。”
“所以……”
“嗯?”
“与其自己痛苦,不如一开始把事说清楚。”
“虽然这样很自私,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何必为难自己,最后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闻言,金世舟有些怔愣。
可很快,一抹笑在唇角绽开,给清冷的人增添了别样的意味。
他受眼前人相貌的蛊惑最深,竟然真的把司温归为不会拒绝的类别里,忘了他这幅温柔的皮囊下,藏着一般人比不上的敏锐与疯狂。
“我明白了。”
金世舟颇为愉悦,勾起的唇一直没有放下。
他享受这短暂的交谈,好似他们已经是密不可分的一体,一切出谋划策都是为了对方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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