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打开,司温侧过身来。
熟稔地拉过金世舟的手臂,朝里走去。
“你们之前或许见过,”司温在小客厅站定,双手负在身后,笑吟吟看向郁临,“今天我再介绍一次。”
“金世舟。”
“我的未婚夫。”
余光扫过身旁人,金世舟已经朝着郁临伸出手,轻声问好。
在两人注视下,郁临放下交叠的双腿,从容上前一步,握住金世舟的手掌,
“以前不熟,今天算是重新认识了,阿温也时常提起你。”
“你们订婚我不在国内。祝你们幸福……”
他对金世舟说话,眼睛却是看着司温的。
情真意切,听不出半分勉强为难。仿佛这句简短祝福里,没有半分不甘与悔恨。
司温颤了颤眼皮,没有躲避。
“多谢。”金世舟露出真心实意的笑来,“听阿温说你快要结婚,”他偏首看了眼司温,言语间颇有一家之主的风范,“我们也要祝你新婚快乐。”
由淡渐浓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开来,郁临有苦说不出,只能接下两人的祝福。
如果可以,他十分希望金世舟不要出现在这里。和司温独处的机会本就珍贵,偏偏要被这个散发着傻气的男人占去一半。
司温眼眸微动,将他隐藏的艰涩纳入眼底。忽然抬眸转向窗外,低声道:“下雨了。”
另外两人跟着看过去,交握在一起的手顺势放开了。
郁临走近落地窗,试图透过被雨模糊的玻璃看清外面的景色,丝毫不知身后正有人盯着自己瞧。
深秋下雨,哪怕在室内也有几分寒意。
司温给三人倒了酒,拿着杯子走过来,恰好将金世舟垂眸打量的模样收进眼底。
金世舟比他想象中更早聪明。
当然,不排除他之前听说过风言风语。
他的风流多情不是秘密,这就导致他的私生活成了那些无聊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哪怕是朋友,但凡走的近些都会被无端猜测。
郁临同他两小无猜,关系极好,自然也在此列。
谣言终究不攻自破,因为那些人发现这位影帝实在口味多变。
司温从不将这些放在心上,哪怕之后有了傅望楼,这些传闻也不曾少过。
有或没有,不是他人三言两语便能定夺。有也好,没有也罢,真正的决定权从来在他手中。
“天气冷,喝杯酒暖暖。”司温走过去,将酒杯放进金世舟手里,“开车来的?”
“嗯。”金世舟垂眸点头,不声不响拒绝了。酒杯放在玻璃台上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好似噼里啪啦的雨珠打碎了窗户,落了满地。
“你别着凉,一会儿送你回去。”
“好。”司温笑笑,没计较他的拒绝。又走向郁临,递给他酒杯,“你这次回来,待到什么时候。”
“还不知道。”郁临晃着酒杯,嗅着慢腾腾上升的酒气,熏晕了般目光涣散,“国外公司派人暂时接管,大概结了婚就会走,也有可能到年底。”
“看父亲如何安排,我没意见。”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却不会凶猛地打在窗户上。雨珠滑落,能够看清几分景色——深棕蜡黄的枯败被透明的雨拍打至掉落,越发零落难堪。
司温单手插兜,另只手捏着杯梗翻来覆去的看。纵使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与之前的意气风发相比,郁临的变化犹如一颗山竹。
外表依旧坚硬牢靠,果肉发生的变化却不为人知,打开方知是好是坏。还有一点,他不想承认,让郁临变成这副模样的人是他。
“你……”司温看了眼独自坐着的金世舟,“只能这样了。”
“这么长时间在国外,久留算是陪伯父伯母了。”
郁临嘴唇微动,最后也只是无声看着他。
这次他的不甘与无奈,压抑不住似的冒出了头,顺着眼尾一路滑到下颌。无色无味,偏偏让人知道它的存在。
如果没有可恨的利益,他与阿温绝对不会是现在的模样。他知道的,阿温对他……
“阿温,”金世舟猝不及防打断两人,在他们看过来时,将响动半天的手机递给他,“是小丘。”
司温去房间里接电话,小客厅里只剩下相识不过一小时的两人。
“阿温经常提起我?”金世舟语气轻快,摘下眼镜放进兜里,凤眸扫过桌上敞开的烟盒,点了根叼在嘴里,“他是怎么说的。”
郁临微微一笑,将酒一饮而尽,在他面前坐下。
“当然是好听的。”
“金先生年纪尚轻,听说是为了阿温特意回国的?不知以后有什么打算。”
“目前在金氏,日后会考虑进事务所。”金世舟直言不讳,点了点烟灰,从容不迫地与他对视。
与于洮比起来,司温这位朋友对他可算不上友好。那种和针一样细小的敌视,扎在身体的每个部位,仿佛他抢走了属于郁临的东西。
这样的感觉只在傅望楼身上见过,如果没有猜错或者记错,郁临和阿温之间的关系,大概真的非比寻常。
郁临点头,“稳妥些还是好的。”
“当然,”金世舟说,“以后不止我一个人,我还要为阿温着想。”
“对他有益的事,我都会做。”
郁临听出来了,这句话是冲着他来的,“有你这句话,我们几个朋友就放心了。”
“阿温和你在一起……”他笑了笑,终究没有把话说完整。
两个有着同样心思的男人注定不会朋友,简短的对话过后便陷入沉默。
最后打破沉默的,是意料之外的敲门声。
金世舟本以为是侍应生,正要开口,坐在对面的郁临轻叹出声,制止了他,“我来。”
一通电话打了半个小时才结束,司温从房间里出来时,只见到金世舟,不等询问,便见郁临带了一个人进来。
两人一前一后,姿态算不上亲密,却无端让人知道他们是一起的。
但更巧的是,来人他认识。
“司哥好。”年轻漂亮、叽叽喳喳像只花孔雀似的男人名叫钟言。
这个名字和人平平无奇,但他唯一拿出手的地方,是有个姓傅的母亲,还有许多个姓傅的舅舅,其中最厉害的一个,就是当今傅家的话事人——傅望楼。
“好久不见,”司温笑笑,又转向郁临,“原来藏着掖着不让见的人是钟言。”
他心情不悦,一来是觉得郁临骗他,二来是诧异他竟然会选择和傅家联姻。可回过头来又想,郁临没必要什么事都告诉他。
司温神色放松了些,“人到齐了,让他们上菜吧。”
郁临有话说不出,只能作罢。
一顿饭从开始到结束,除了钟言,其余三人各怀心事。好在窗外的雨停了,回去的路好走了些。
外面刮起了风,司温喝过酒身体正暖和,没穿大衣。金世舟劝不动,只能将衣服挽在臂弯里,尽量为他挡些风。
郁临看着两人亲昵,咬着烟蒂,尽量把视线放在其他地方。但平平无奇的地方,如今哪哪都是错,就算是大门在摆放的石狮子也变得碍眼起来。
他心里翻江倒海,有些话今天一定要对阿温说。不然下次见面,就无法挽回了。
“阿温,我有话对你说。”郁临眼睛看着他,话却是对金世舟的。
司温停下脚步,敞开的西装外套随风扬起,转身来看他,沉吟片刻还是答应。
避开那两人,他们选了没人的吸烟室。
“和他联姻,是我父亲的意思。”郁临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知道。”司温挑眉,“你不必因为我的感到介怀。”他的目光穿过玻璃,去看两辆并排停在一起的车,“他是哪家的人,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
他话音一转,郁临皱起眉头,温柔的面庞上笼罩层阴沉沉的紧张。
“我没想到伯父会选择和傅家联姻,你的上一个联姻对象更适合你。”
司温指尖点着桌面,“傅家最近不太平,你也要小心为重。”
“我不瞒你,”郁临的嗓音里充满着浓浓的疲惫,“这几年郁家一直在走下坡路。傅家在C市的工程你大概听说了,这就是他们给出的诚意。”
“一旦成功,郁家还能再续一口气。”
“你见过傅望楼了?”
“没有,”郁临否认,“但这是他的意思。”
“私心上来说,你不该答应。”司温皱眉,这件事未免太过隐蔽,想到还在为这个项目挣得头破血流的人,他一时竟然也分不出哪个是烟雾弹,更想不到傅望楼究竟要做什么。
郁临苦笑:“我明白。”
“但是阿温,我没有办法,只能再次对不起你。”
“别胡说。”
司温单手撑着下颌,夹在指尖的烟迷了眼,说出口的话如同滤网,过滤掉尼古丁的焦黄,只余下燃烧的浓白,“我们是从小到大的朋友,哪有什么对不起的。”
“事情还没那么坏,钟言是个不错的人。”
尽管如此,他还是给了最大限度的承诺,“如果出了问题,务必来找我。”
“能做到的事,绝不含糊,大哥那里我也会去沟通。”
“……阿温。”
“我们是朋友,”司温再次重复,“你的事我会尽力去做。所以,哪怕我们的关系止步于此,你也不必内疚。对不住的人从来不是我。”
“阿临,一直以来,是我对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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