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凛无名打断他，声音轻得像叹息。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犹豫徘徊。周归寂挑眉：“刚走一批，又来？”说着就要去开门，却被凛无名按住了手腕。
“是翟忠阳。”她轻声道，右眼望向门口，眸色复杂。
门被轻轻推开，走进来的是个身着青衫的年轻公子，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赶路的疲惫，正是翟忠阳。他看见周归寂时眼睛一亮，刚要开口喊“周兄”，拳头已迎面而来。
“翟忠阳你个混账！”周归寂收回拳头，又气又笑，“ 我被家里绑回去的时候，你躲哪儿去了？现在倒会寻过来！”
翟忠阳被揍得懵在原地，捂着发疼的脸颊，目光扫过院子，当看到地上那截断刀时，突然僵住了——那刀的制式、刀柄上的云纹，分明是他们青云阁的东西！
刚才有来闹事的，还是他同门？
翟忠阳被那一拳揍得半边脸发麻，捂着腮帮子愣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辩解：“我……我真不知道！上个月我还在京城处理阁里的事，这趟来林州是……是听说你在这儿……”他话没说完，目光又瞟到地上那截断刀，喉结滚了滚，“这刀……确实是青云阁的，但我真没接到追杀令，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对闲人客动手。”
“不知道？”周归寂挑眉，折扇“啪”地合上，点着那截断刀，“青云阁现在是谁当家？”
“是周玉师兄。”翟忠阳答得飞快，随即又补充道， “五年前老掌门闭关后，就由他暂代掌门之位。”
“周玉？”周归寂摸着下巴想了想，忽然嗤笑一声，眼底浮起几分讥诮，“是那个总爱在背后使阴招的小子？”
闲人客和凛无名都没说话，盛命却凑了过来，抱着龟壳好奇道：“周公子认识他？”
“何止认识。”周归寂磨了磨牙，像是想起了什么窝火的事，语气陡然沉了下去，“十年前我在西北待着那会儿，偶然帮一位寻宝者寻到奇宝，他送了我一些线索，那时候一门心思就想找传说中的‘寒铁精’，听说昆仑山深处有线索，刚摸到山脚下，就被这姓周的拦住了。”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折扇，语速快了几分：“他说要跟我比武，赢了就让我过。我当是江湖后背想切磋，还特意让了他三招，结果呢？”周归寂冷笑一声，“第四招刚起势，他袖口就摸出淬了麻沸散的袖箭，直打我心口——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刚入青云阁的内门弟子，年纪比我小两岁，心眼却比筛子还多。”
“后来呢？”闲人客忍不住追问，她能想象周归寂当时的火大。
“后来？”周归寂挑眉，语气带着点张扬的得意，又掺着被冒犯的恼怒，“我能让他得手？侧身避开袖箭，反手夺了他的剑，三招就把他按在雪地里了。我当时就告诉他，想赢就得光明正大，玩这些阴沟里的手段，也配叫江湖人？”
他说着往廊柱上靠了靠，目光扫过翟忠阳：“这还不算完。过了三年，我听说漠北有处古战场遗址，里面可能有前朝留下的兵甲图，正准备动身，又被他缠上了。”
“这次他倒是没直接动手，”周归寂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说什么‘周兄寻宝辛苦，小弟愿陪你同去’，我瞧他态度诚恳，想着多个人多个照应，就没拒。结果呢？”
他猛地一拍廊柱，震得檐角落下几片灰：“那遗址里有处机关阵，我好不容易破了前两关，正研究第三关的石板纹路，他突然在我背后动了手脚！不知道按了哪个破按钮，整个洞穴开始往下塌！我回头看他时，他正往出口跑，还回头冲我笑了笑，随手推了块两人高的巨石，直接把洞口堵死了！”
“那您……”翟忠阳听得脸色发白，他虽与周玉同门，却不知这位师兄还有这等手段。
“我？”周归寂哼了声，语气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又带着对周玉的鄙夷，“我命大！那洞穴侧面有处裂缝，我硬爬了三天三夜才钻出来，出来时浑身是血，跟从泥里捞出来的鬼似的。从那以后，我再听见‘周玉’这俩字就觉得晦气！”
他说着往看向翟忠阳，眼神冷了几分：“现在这姓周的当了掌门？难怪青云阁的人敢跑到无名门来撒野，原来是学了他们掌门的‘好本事？”
翟忠阳被他看得脖子一缩，急忙摆手：“不是的！周师叔……他虽手段急了些，但在阁里名声还算不错，怎么会……”
“名声？”周归寂打断他，折扇点了点地上的断刀， “能教出追杀者，随便在其他门派撒野？”
凛无名一直没说话，此刻忽然抬手按了按左眼，低声道：“周玉这个人，十年前我在雁门关见过一次。”
众人都看向她。
“那时候他跟着青云阁老掌门来赴约，”凛无名的右眼望着院门外的雨雾，像是在回忆，“席间话不多，但眼神总在暗处打转。老掌门让他给我敬酒，他杯子里的酒，比别人少了半盏。”
这细节细微到几乎没人会在意，可从凛无名嘴里说出来，便多了几分深意。
“抠门？”盛命小声嘀咕。
“是谨慎，或者说……是心虚。”闲人客接话道，她闯荡江湖多年，见多了这种藏着心思的人。
周归寂冷笑：“我看是阴魂不散！十年前没能把我埋在漠北，现在又想借着追杀闲人客搞事？他到底想干什么？”
翟忠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 “我真的不知道……这次来林州前，我在京城接到阁里的信，只说林州不太平，让我多留意动向，没提过半句追杀的事。”他说着看向周归寂，眼神里带着恳意，“周兄，我俩三十多年情谊你信我。”
周归寂看着他半晌，忽然嗤笑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转身往厢房走：“懒得管你们青云阁的破事”
他走得干脆，翟忠阳却站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看着那截断刀，眉头拧成了疙瘩。
闲人客走到凛无名身边，见她又闭上了右眼，像是在闭目养神，轻声问：“您昨夜去林家，查到什么了？”
凛无名沉默片刻，缓缓睁开右眼，眸色深沉：“林家书房的地砖，被人撬开过。”
“撬地砖？”
“嗯，”凛无名点头，“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我在碎砖缝里，发现了这个。”她抬手，掌心躺着枚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碎片，边缘刻着半朵残缺的莲纹。
闲人客凑近一看，瞳孔骤然收缩——这莲纹，和追杀她的人剑穗上的青铜牌背面，一模一样！
盛命突然“哎呀”一声，手里的龟壳“啪”地掉在地上，铜钱滚了一地。“这、这是……”他指着那碎片，声音发颤，“十年前雁门关，那个穿玄甲的人，腰牌上就有这朵莲！”
十年前，雁门关，玄甲人……
闲人客只觉得头更晕了，这些零碎的线索像散落的珠子，隐约能看出串在一起的轮廓，却又抓不住关键的绳。
而凛无名只是将那碎片捏在掌心，望着院门外的老槐树，右眼的目光里，藏着连周归寂都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抱抱]第一次写，谢谢观看的朋友们[粉心]幺幺哒，宝见，受你们一被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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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闲客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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