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故事讲完时,他们已经到了莲心窟的入口。窟口藏在山岩的阴影里,洞口挂着的蛛网沾着沙粒,像被遗忘的旧帘。
闲人客的指尖攥着五枚铜钱,铜钱的温度烫得手心发疼。她终于明白周归寂为什么不愿提十年前的事——那不是“散了”,是“死了”,是活生生的人,变成了沙地里的青铜牌和断剑。
“窟里有法阵。”老人的拐杖戳了戳洞口,“是新帝布的‘五脏阵’,用活人的五脏献祭,能维持换魂术的效力。”
“五脏阵?”周归寂的手按在剑柄上,“他疯了?”
“换魂术本就是逆天而行,每十年就要献祭一次,否则魂魄会被天道反噬。”老人的右眼红了,“十年前的公主,就是他的第一个祭品。
窟里的风裹着血腥味,吹在脸上像沾了血。闲人客跟着老人走进去,看见洞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符文的缝隙里嵌着新鲜的五脏,还在往下滴着血,血珠落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洼。
“是周玉的人。”周归寂的声音发颤,“这些都是他带来的青云阁弟子。”
闲人客的“随影”剑撞在洞壁上,符文突然亮了起来,发出妖异的蓝光。老人突然拽住她的胳膊“别碰!这是‘引魂阵’,碰了会被吸走魂魄!”
蓝光里,突然传来盛命的声音:“救我……龟壳……”
闲人客猛地回头,看见盛命被绑在法阵的中央,龟壳被摔成了两半,铜钱滚在五脏旁边,沾着血。周玉站在他旁边,手里拿着把匕首,匕首上的血滴在盛命的脸上:“算出来了吗?莲心在哪里?”
盛命的脸白得像纸,却咬着牙:“我不知道……莲心根本不存在!”
“不存在?”周玉的匕首划开了盛命的袖子,“新帝说它存在,它就存在!你再算不出来,我就把你的五脏也嵌进阵里!”
“住手!”闲人客的剑指向周玉,“莲心在我这里!”
周玉的眼神亮了起来:“把布帛交出来!”
闲人客展开布帛,朱砂画的莲心窟在蓝光里泛着红。周玉扑过来抢,却被周归寂的剑拦住了
“你的对手是我。”
剑撞在剑上,溅起的血落在符文上,蓝光更亮了。闲人客冲过去解开盛命的绳子,却看见他的胸口插着根银针——是凛无名的银针,针尾系着根红线,线的另一端,连在洞壁的暗门里。
“凛无名在里面?”闲人客拽着红线,暗门突然开了,露出里面的石室。
石室的中央摆着个玉盒,盒里装着半块泛着微光的碎玉——是“莲心”,却根本不是什么仙物,只是块能引魂的西域玉。凛无名坐在玉盒旁,左眼的白翳像蒙了层薄冰,右眼的光落在碎玉上:“终于来了。”
“这就是莲心?”闲人客的声音发颤。
凛无名点了点头:“是我三百年前从西域带回来的,根本不能长生,其实什么作用也没有,不知道怎么就传成仙物了——新帝把它当成了仙物,不过在这吸食天地精华三百年也可以是毁了他的钥匙。”
她说着突然抬手,银针划破了自己的指尖,血滴在碎玉上,碎玉突然发出刺目的光。洞外传来新帝的嘶吼:“不——”
是换魂术的反噬。
凛无名的指尖按在碎玉上:“毁了它,新帝的魂魄就会被天道抽走。”
闲人客举起“随影”剑,剑锋落在碎玉上,碎玉“咔嚓”一声碎成了两半。
洞外的嘶吼突然停了。周玉的动作僵住,手里的剑掉在了地上,他的胸口突然裂开道口子,五脏顺着口子流了出来,嵌进了法阵的符文里——是新帝的召唤符起了作用,他把周玉当成了新的祭品。
周玉的眼睛睁得老大,倒在了血洼里。
闲人客捡起他手里的召唤符,符纸上的“莲心”二字已经变成了黑色。
凛无名突然站了起来,白衣沾着碎玉的光:“我该走了。”
“走?”闲人客拽住她的衣袖,“你又去哪里?”
凛无名的指尖擦过她的额角:“去京城。新帝的魂魄还没散,我得盯着他。”
她说着突然掠出暗门,白衣在蓝光里像片要化的雪,眨眼间就消失在了洞外的沙里。
盛命抱着龟壳,哭得像个孩子。周归寂的剑插在地上,剑穗上的莲纹玉坠碎成了两半。闲人客攥着召唤符,符纸的温度冷得像冰。
洞外的沙暴又起来了,裹着雁门关的风,吹得窟口的蛛网晃个不停。闲人客望着洞外的方向,突然想起十年前的雪,想起凛无名的白衣,想起她说的“六百年的长生,是天道的惩罚”。
或许这惩罚,就是永远守着未完的局,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却还要握着剑,把这局继续下去。
“去京城。”周归寂的声音裹在沙里,“新帝,不不,这老不死的账,该算了。”
盛命擦了擦眼泪,把龟壳的碎片收进怀里。闲人客把召唤符塞进袖中,指尖触到布帛上的朱砂点——那里浸着林鹤年的血,裹着十年前的旧诺,也裹着这江湖里,所有人的债。
他们走出莲心窟时,沙暴已经停了。晨光把雁门关的轮廓描得清晰,城墙上的箭孔里,突然飞出只孤雁,往京城的方向去了。
闲人客翻身上马,黑马的蹄铁碾过沙地里的断剑,留下道浅浅的印子。她知道,京城的局,比雁门关的阵更险。但她握着“随影”剑,怀里揣着布帛和召唤符,身边有周归寂和盛命,还有凛无名留下的银针——这局,她必须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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