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辞带着小玉灵一路东上，他最近总是病殃殃的，可却不愿意在玉里待着，他喜欢以人的形态窝在他的怀里，有时骑马，有时坐车，有时特别累的时候祸辞会板起脸不理他，他就只有钻进玉里去才能感受那人轻柔的把他捧在手心里，贴在胸口上，每到这时他都会悄悄勾起嘴角，带着小小的得意沉沉睡去。
脚下的路还是几年前他们走过的那条，只是昔日繁荣的景象已经不复存在，越往京都方向去越是萧条，大批的流民与他们擦肩而过，拖家带口的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祸辞拦下一个难民问他所奔何处，难民答：“镇西玄甲营。”
祸辞又问，为何不东上皇城寻求庇护，难民摇摇头，他就是自东而来。
当初削尖了脑袋都挤不进去的军营，如今正在四处抓壮丁充补人数，而那些多拿多占的少爷兵全部龟缩起来，天下皆知西戎以平，南蛮收兵，玄甲营回京大抵是要奉旨东上，既然都是要死，何不投到祸将军麾下？
祸辞马鞭微抬，指了指连路都走不动的老弱妇孺：“她们也为投军？”
难民哼笑：“去皇城未必能活，但去了镇西地界，就是乞讨也不能死，朝廷，怕是不如’玄‘字更得民心。”
祸辞眉头越锁越深，看来兵分三路奔赴皇城真是赌对了，眼下这种境况已然不得襄帝信任，玄甲营如果贸然进城，未必能全身而退。
一只苍白的手从马车里探了出来，祸辞看到了勒马前去，微微低头把耳朵贴在窗边听了片刻，而后脸上的冰霜化开，笑着应了句什么。
难民继续向西而去，经过马车的时候鼻尖似乎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他忍不住偷眼去看，还未放下的帘子里靠坐着一个白玉一样的公子，虽然只露了半张脸，却足以把他定在原地。
世上竟然有这样好看的人！
如谪如仙一样的公子微微掀起鸦羽一样的羽睫向外看了一眼，漏出一双清澈淡雅的眸子，略显冷淡，为他增添了一些不食烟火的疏离感。
“那就宿在这里吧。”他说话的气息有些浅淡，像是正在生着病，可却极力要做出不大碍事的样子，听着更让人心疼。
马上的男人将手伸进去捏了捏他苍白的脸颊：“听你的，你且好好歇着，安顿好了我再叫你。”
白玉公子微微笑了一下，男人眼底的柔情都要溢出来了：“别喝茶了，省的晚上睡不好，一会儿我给你寻些好吃的回来占占嘴。”
白玉公子点点头，一抬眼看到不远处呆愣的难民，男人循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手腕一转放下布帘。
“你若真想投身玄甲营，就先好好活下去，淌河越山，再往前走个三百里，就到镇西地界了，护好你这条命，才能上阵杀敌，明白吗？”
难民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板，掷地有声道：“明白，我就是要投到祸将军麾下！死也要去！”
男人没再说话，一夹马腹扬长而去，马车“轰隆隆”地从前面驶了过去，俊美的白玉公子掀开一角布帘看了过来，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难民被那笑容晃了眼睛，眼珠儿不自觉跟着马车移动。
“活下去才有希望，”白玉公子声音轻柔温润，带着化不尽的得意和骄傲：“他是全天下最好的将军。”
————
宋今安从来没有在自己脸上见到过这样的表情，他也不记得自己曾经对着一个素不相识的路人说出去这样矫情的话，他有点羞愧，尤其是祸辞故意重重的“啧”了一声后。
“原来你那时候就这样崇拜我了，还在后面偷偷帮我打广告，真是受宠若惊。”
宋今安微微低着头，只留给他一个莹润泛红的耳朵尖：“我那时也没见过别的什么男人，还日日喝着你的心头血，自然是……心里眼里都是你……”
祸辞戏谑的低下头，凑近了去看宋今安低垂的脸，不知道他是怎么含羞带怯的说出这么**裸的情话的，是不是真正有两个人格的其实是他，一个内敛含蓄，一个热情奔放。
“别狡辩了宋今安，”祸辞轻笑，像刚才一样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掐了一把，“你就是见过一千个一万个男人，跨越千年万年，也依然会吊在我这棵歪脖子树上，咱俩血脉相连，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的。”
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宋今安，他抬起眼睛，里面竟然泛起浅浅的水光，祸辞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慌忙去接他没掉下来的泪珠：“不至于吧？捏疼了？”
宋今安摇摇头，心头一阵抽疼，他向前一步抱住祸辞的腰，把脸贴在他的颈间，深深的嗅了一口熟悉的热气。
“生生世世……”他轻轻的开口，嘴唇比声音还要轻的擦过他的皮肤。
那是我用性命求来的。
西戎平定以后两人都慢慢养回一些精力，虽然一路马不停蹄，可也不用那么疲惫，尤其是被祸辞精心养护的小玉灵，奔波了一天后居然恢复了些胃口，晚饭时吃的略多了些，结果就是撑得难受，于是两人踏着月色出了门，在客栈外面的小路上散步消食。
祸辞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披在他的身上，小玉灵就瞪着清澈的眼睛看着他，在他打上最后一个结的时候轻轻踮起脚尖想要吻一下那片薄薄的唇，可却被他用一根手指抵着额头推开了。
“不行。”
“什么时候才可以？”小玉灵的声音闷闷的，透着浓浓的委屈。
祸辞轻笑着牵起他的手，把微凉的手指包进手心里，拖着他慢慢的走。
“当你能够区分本能和爱的时候。”
小玉灵不服：“我的本能就是爱你！”
祸辞停下来定定的看着他，眼睛里翻滚着他看不懂的情绪，他忍不住伸出手指，点了点他莹润饱满的唇：“等你再大一些就懂了。”
小玉灵倔强的站在那里，满眼都是不服，他已经长成了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可骨子里还是时不时冒出一些孩子气，他故意用力一拉，祸辞冷不丁就撞进他早就准备好的的怀里。
“我已经几千岁了，”小玉灵用双臂把他包了起来，鼓起嘴巴就往上凑，“你才什么都不懂！”
祸辞灵巧的抽出一只手捏住不断逼近的脸颊，迫使他进退不得，挑眉戏谑道：“看来是要给你这不开化的小东西传传道义了。”
其实祸辞一点都不觉得被冒犯，甚至觉得小玉灵坦坦荡荡的欲|望有点可爱，他眉目在笑，可心尖却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回京以后我给你请个老师，咱们不要再当小白丁了，好不好？”
小玉灵一向把他说的话奉为金科玉律，虽然不知道当文盲跟想亲他有什么必然性的关联，可还是不情不愿的点了头：“不当白丁了就可以亲你了？”
祸辞漆黑的眸子里装满了整片星河，而那银河最终汇聚成一个小小的玉人，直跳进他的心坎里。
“大概是吧。”
————
屋顶的祸辞已经笑得满地打滚，天道好轮回，看苍天饶过谁，当初他在祸九歌的园子里丢的面子摔的屁股蹲儿，一并找补回来了。
已经摆脱文盲帽子的宋今安略略转过脸，看向身边肆意张扬的男人，经隔多年，两人像是颠倒了位置，他终于活成了自己曾经为他期许的那个样子。
宋今安被那明朗的笑容感染，不由也勾起一个浅笑，正待要说什么，目光却突然捕捉到一个鬼祟的身影，就隐在二楼的窗边，那人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样抬起头，隔着夜色隔着空间，与屋顶上的人四目相对。
宋今安起身就要追过去，却被祸辞拉着手拽了回来。
“已经跑啦！”他的声音懒洋洋的，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皎皎圆月挂在他身后，仿佛一张立在不远处的巨大玉幕，在他身上渡上一层淡淡的白色光晕，恍惚间他又变成了那个运筹帷幄的少年将军。
“他的目的还没达到，不会这么着急轻易收场，还会出现的，”祸辞顿了顿，漫不经心的看向宋今安饱满莹润的唇。
“况且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宋今安回头，眼里满是不解：“什么重要的事？”
祸辞用力一拽把宋今安拉进怀里，学着小玉灵的动作把人圈了起来：
“满足你的愿望。”
宋今安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捏着下巴抬起了脸，祸辞含笑的眼睛突然一下子凑得很近，在他还在呆愣之际，毫不犹豫的把唇印了上去。
宋今安头皮一炸，满眼都是他轻颤的睫毛，一股电流顺着脚底直击心脏把他定在原地，祸辞轻笑，轻轻吮住了他的下唇。
宋今安觉得自己飘飘然然的，一会儿特别轻，一会儿又掉落回地上，男人鸦羽一样的睫毛直要戳进他的心坎里，魂魄早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祸辞轻轻捧住他的脸稍稍离开了一些，鼻尖贴着鼻尖的看他，声音里满是无尽的眷恋和沙哑的情|欲
“闭眼。”
宋今安呆愣了一下，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唇再次被紧紧的贴上了，这一次他换了舌尖沿着唇缝细细描摹，在宋今安的心脏要爆炸之前，撬开了一条缝隙，毫不犹豫的探了进去。
地上别别扭扭的小玉灵已经被拖走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千年后的同一天，同一个时刻，屋顶上的同一个人，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吻了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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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 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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