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三)

“我要怎么罚你?容得你多嘴?”

程又直疼得蜷缩着足心足趾,额头上也渗出汗来,口中吸着冷气道,“阿偿不敢,只这是先生心爱之物,用它来责罚阿偿,实在是太亏负它了,更者还是脏污不堪的地方,先生以后都没法用了——”。

林昶却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心下觉得有些轻微的震撼,转即用三下更重的击打作以回应,“无妨,以后它就是你的了。”。

“……”程又直因此决断沉默了一刻,最后才说,“如此,阿偿谢先生赏赐。”。

林昶唇角微微一勾,“程奉御客气了,你是我的好学生,赏赐你是应该的。”又道,“日后再若赤足行走一回,就主动捧了赏你的折扇来找我,我让你走也无法走,看你究竟能不能记住?”。

程又直不由又起了一层大汗,“能的,能的,阿偿记住了,以后再不敢了。”。

林昶方才满意,折扇一指床榻道,“趴躺好了”。

程又直自然只有听令的份,挪着他现在只就还有右手好着的一副身躯趴躺了下去,却也不知是因这时的动作,还是这之前的动作,就连不如何显色的青黑颜色的袍服上,都能看出再度渗流出来的鲜血颜色,还将先生那床褥沾染脏了,他心下直觉抱歉非常,口道,“先生对不起,阿偿——”。

说到此处,脑壳上‘?’地挨了一下,倒也不怎么疼痛,声音也是闷闷的,“先生?”是疑惑。

“将门关上,去别处等候。”林昶先于外边门口守着的仆役说了这一句,待得那两扇隔扇门为关上了脚步声逐渐远去,才又侧身坐在床边,手里捏着那把折扇,指了指程又直的脑壳,又再敲敲程又直的肩膀道,“我且问你,这禁令,是你这脑子违背的?还是你这身体违背的?”。

程又直捂着脑壳,思索了下,“回先生,是脑子做的决断,身体执行的。”。

“那就只问魁首,胁从不问。”

林昶说完,又对着程又直脑壳‘???’连着三下,“以后还敢不敢以‘头’试法了?”。

程又直想着先生怎么跟哄阿宏似的哄他?没忍住笑了下,又挨了一下,‘哎呦’了一声,忙忙摇头回,“不敢了,先生。”。

林昶“嗯”了一声,“记着你说的话,不若我将你这脑壳敲破!”,等人回应了,就随意扔下了折扇,从袖子里摸出一瓶药来,继而又去揭掀他的衣袍——

程又直看了吃惊道,先生不会是——

终究是没敢说出口,因为他实在不敢相信,先生会亲自给他上药,待自衣袍为小心揭开,那不知什么的药物,为先生那根细长好看的手指粘了涂在身后伤疮时,即时产生的疼痛才使他敢相信这件事,他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口里却下意识地说,“只怕污了先生手指眼目,还是阿偿自己来吧——”。

“你太吵了”林昶如是说,转即同样地点了程又直睡穴,直到将那身伤疮全都仔细处理过了,再又用衣袍稍略遮掩了一下,才又解开穴道,对上程又直懵懵的眼神道,“以后的半个月,你的身躯任何一处,离开这张床榻,我就给你打断了。”。

“不要心存任何侥幸,我时时都会看着你。”

林昶说完了,就又要点其睡穴,好让人再睡一阵儿,即时反应过来的程又直急忙问,“先生不去上值么?”。

林昶手下一顿,回,“我跟圣上告假了”。

程又直奇道,“什么理由?”。

“居家反省”

程又直更是奇怪,“先生需要反省什么?难道是——”。

林昶看出他要说的话,只回了声,“是,我是你们的师父,你们犯错自是我管教不力。是以,我们师徒三人一起居家反省吧。”。

程又直先是一皱眉,后又一笑,“先生这是跟圣上撂挑子了?”。

林昶睨道,“这话是你该说的?”。

“自然不——”程又直的话未说完,人就不省人事了。

“太吵了”林昶仍然如是说道,继而从北边墙壁下的盆架处净了手,走到窗棂之前打开了窗,再又举步走到房中高案前,“可算安静了,能安心作画了。”。

而已然睡过去的程又直口里还有一句要紧的话没问,总是在林昶愿意听他这‘吵闹’的声音而解开穴道后问出了口,“先生,你的手臂要不要紧?”若非是到了午食时刻,林昶只想让人继续睡着去,“无事,吃你的饭。”。

程又直‘哦’了一声,看着眼前的水滑面,感激与担忧并重地问,“阿偿可能看看?”。

林昶不予回答,只问,“面还吃不吃?不吃我给林永了——”。

程又直急急用手臂护住自己的食物,“吃”却还是道,“可阿偿还是担心先生,阿枉那孩子没个轻重的——”。

林昶随意就将程又直护住的水滑面拿走了,“不吃算,我倒了——”。

“别啊!”程又直急急道,就要下床去追,又想起那禁令,急忙将身体移进了床榻以内,眼巴巴道,“阿偿吃,先生,求你——”。

“还问不问不该问的了?”

程又直万分踌躇,语声有些卑怜,“让阿偿看一眼也不行么?”。

“不行!”林昶只道,“要么吃饭,要么睡觉,自己选。”。

“吃饭,先生。”

林昶才将水滑面给人,却不想人趁势抓住了他的手臂,可怜巴巴地乞求道,“就给阿偿看一眼好不好?不若阿偿都吃不下饭了——”。

程又直最后还是如愿了,可看完后更是难过了,啪嗒啪嗒开始掉眼泪,等了半天,撸起袖子,伸出去道,“要不先生也这样咬阿偿一口算了——”。

“……”林昶最后用另只手捡起枕边折扇,在人脑壳上重重敲了三五下。

程又直收回手捂着脑壳看向先生,“先生作甚又打阿偿?”。

“你是在说你先生是恶狗么?”

程又直嗫喏,“那阿枉也不是恶狗呐——”。

“我看是”

林昶说罢,转身消失。

原由也甚是简单,此子实在太吵了,不想与其共处一室。

既然不能点穴,就只能自己离开。

眼不见为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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