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它做什么？”
陆景宏抬起了头道，“请罚”。
说罢，却又低下头去，口中嗫喏道，“分明是我做错了事情，可你们却都因为这件事受到了惩罚，唯独我这罪魁祸首逍遥无恙，因才请来拂尘请师父责罚——”。
林昶于此倒有几分意外，实在也是这孩子，是个惯爱诿罪躲罚的。
是自己的错，一准推给别人，阿偿因此没少替他挨罚；要不是自己的错，那就更是理直气壮，不要说认错挨打，那是都得要你跟他赔罪道歉，再加数不清的弥补赔偿才行。
这一回，倒真是有些使他惊讶了。
林昶忽就想起师兄邹馀那日说的话，‘我明白你一心庇护他的心思，恨不得将人终日捂在你的翅羽之下，可他要不经磨砺，永远成不了事，’。
这不过才自己经了一回事，似乎是已经懂事得多了，心下不由有几分欣慰，就即笑道，“且拿下去吧，你的杖子你师兄替你挨过了，就不再另外责罚了，你有这个心思，就不枉阿偿拼命救你一回。只就还要好好记在心里，以后长个教训，不要再犯了。”。
“我本来的意思，也是让你自己的错事，自己担着，那些禁卫顾着我的面子，总不会真的拿你怎么样，挨点皮肉之苦，能让你长点记性，还能免去其他许多事。可却没想到你大师兄出面替你承下了这过错，为了遮瞒掩盖，更皆认下了更大的错处，几些将性命都送了——”林昶说着，转眼看了眼床榻上的程又直又道，“你师兄就这一条命，只怕救不了你几回，你以后行事自己掂量着点。”。
陆景宏心下愧疚难耐，可听师父这么说，却又有些心中不忿，“‘几些送了性命’还不是因为你，就算是让那禁卫动手，都不会伤成这幅样子，你分明就是要大师兄的命——”说着就越发生气，“要非是圣上开口向你讨情，你是不是真的就要打死大师兄？！你要是真这么恨他，当初何必要救他出牢狱？你要他死在那里不是更好？你将人救回来，又这么磋磨折辱，真的就觉得解恨？觉得痛快么？可我眼中的你，分明不是这样的人啊？你就不能像对我一样，对大师兄么？哪怕就只一两次——”。
林昶沉默着听了一会儿，最后低沉地叹了口气，“我有我的不得已——”。
“谁管你的不得已！我不管！你要再这么折腾大师兄，我陆景宏第一个不答应！是你先为师不慈的，就别怪我为徒不顺！我就跟你对着干！”
林昶于此不以为忤，“行，都随你的意就是。拿了拂尘回去吧，给你大师兄留点清静，让他好好歇会儿——”。
陆景宏这才想起正经事，又再奉了拂尘道，“我不是故意做样子，我是真心诚意地请罚的，请师父将阿宏好好责罚一顿——”。
林昶忽然有些后知后觉的疲倦，都有几些无暇应对，便一摆手道，“等你大师兄醒来了你找他吧。”。
陆景宏却是直直摇头，“我就是专门在大师兄醒来以前请罚的，他要是醒来了一定拼死护着我，不让你动我一下的——”。
林昶不由一笑，“你倒是了解他。”。
陆景宏自得道，“那是！那可是我大师兄，我能不了解么？”。
林昶付之一笑，又道，“我要打了你，你大师兄又得说我了，我这个师父倒里外不是人了——”。
陆景宏有些汗颜，“我不说不就行了。”。
林昶仍是无意动手，陆景宏就把拂尘硬塞手里，“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也觉得此回应该受到责惩，不若阿宏心中愧疚难堪实在无处安放——”又拽了衣袖巴巴地道，“师父，阿宏求你了，不若我心里难过，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
林昶心道，也不知是谁刚在大快朵颐地吃饭的，哪里就吃不下了？却也没有说出来，拿了拂尘嗤道，“挨了打，就舒坦了，是么？”。
陆景宏点了点头，“心里会好过一点，求求师父了——”。
林昶叹了口气，最后道，“也是八十下”敲敲刚才那桌案，“去衣伏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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