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顾洵的声音。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昔颜这次发现顾洵原来一直坐在小厨房角落的桌子旁。
此时,应是刚刚吃完腊汁肉夹馍,顾洵正取出绢帕轻拭嘴角。
鉴于刚才顾洵那令人无比气愤的毁约银子,昔颜决定不理他。
假装没看到顾洵,昔颜慢慢回过头来,继续拿着砧板,往外间走去。
“哎——”
昔颜刚迈出去一步,左臂就被人用力攥紧。
昔颜手掌一松,手中的砧板,立刻掉落在青石地砖上,发出哐当一响。
“你干吗,嘶——”
话未说完,昔颜就感觉自己的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厨房的内墙上,吃痛一声。
一股炽热的气息,迅速萦绕在被扯了回来的昔颜周围。
顾洵右臂依旧攥着昔颜,左臂抻在墙上,二人之间仅留出一拳宽的距离。
这个距离……昔颜又想起那日,顾洵中毒后吻她的一幕。
当时也是如此近的距离,如此炽热的气息。
昔颜不禁心神一荡,不知哪来的绯红,迅速攀上她的脸颊。
此刻的顾洵,是清醒的。
昔颜不想被他发现自己的变化,便硬是低着头,不去抬眼看他。
“为什么要走?”
顾洵略带怒气的声音,从昔颜头顶传来,直接进入她的耳中。
看昔颜低头不语,顾洵气不过,身体又向着她压近了些。
“为什么?”
更加炽热的气息,卷过昔颜耳尖,她只觉脸颊更烫了。
烧红的耳尖,扎眼地进入顾洵低垂的眼帘。
一种莫名却又熟悉的冲动,自下而上,迅速涌至顾洵胸腔中。
让他顿时喉咙有些发紧,不自觉用舌尖轻舔几下唇瓣。
什么时候还有过这种感觉?
一时间,顾洵也迷惑起来。
顾洵的头又低了低,目光恰好落在昔颜绯红的脸颊。
再往里移一些,昔颜那微翘的红唇,潋滟诱人,惊艳了顾洵漆黑的眸子。
一个清晰的画面,突然袭入顾洵脑海。
在这红唇之上,顾洵曾一亲过芳泽。
似曾相识的温柔触感,像一把锋利的剑。
那剑刃直直插入顾洵剧烈跳动的心脏,令他顿时喘不过气来。
滚烫的气息,越来越近。
昔颜紧闭双眼,傻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幸好,很快,那炽热气息便化为乌有,瞬间离她远去。
昔颜被顾洵捏紧的手臂,也得到释放。
睁开双眼,昔颜眼前终于有了足够的活动空间。
而顾洵,却倒在那莫名的强烈的悸动中,早已不能控制自己。
没再看昔颜一眼,顾洵几乎夺门而逃,飞快地跑出了小食堂。
大脑一片空白的顾洵,全凭身体的惯性,一路狂奔,回到卧房。
关上房门,顾洵抓起桌上的水壶,对准干渴的喉咙,狂灌一气。
一壶凉茶,很快就被顾洵喝完。
那种炽热的悸动,却没有减轻分毫。
顾洵咬咬牙,几乎是跳着步子,一头扎进了卧榻。
床榻上,顾洵整个人蜷缩着,将被子紧紧蒙在头。
隔着被子,隐约还能听到顾洵口中声音不断。
顾洵脑子混乱,他也不知自己念诵是什么经文,只想让自己拥有片刻的安宁。
实际却事与愿违,那日强行吻上昔颜柔软的唇的记忆,像走马灯似的,不停出现在顾洵紧闭的双眼前。
顾洵毫无办法,只能用被子将自己的头蒙得更紧,甚至不给自己留一丝喘息的余地。
不知过了多久,一夜未睡的顾洵,浑浑噩噩,又异常兴奋,毫无困意。
兴许是闷得太久,顾洵将手中攥紧的被子松开。
被攥过的地方,已是濡湿一片。
取过一条帕子,顾洵胡乱擦了擦全是汗的掌心。
靠在床边的立柱上,顾洵终于深深地喘了口气。
那阵难受的感觉,终于过去。
一夜未眠的难受,接着袭来,让顾洵头疼不已。
利落地起身,顾洵又去拿桌上的水壶,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扔下水壶,顾洵又快步走到了书案旁。
打开砚台的盖子,昨夜写字的墨汁还在,尚未干透。
顾洵直接提笔蘸墨,在面前的宣纸上,写了起来。
笔尖触到纸面,顾洵开头便写下“昔颜”二字。
顾洵握笔的手顿了顿,紧接着,在后面又写下“是男子”三个字。
重开一列,顾洵开头又写了一个“我”字。
这次笔尖未曾犹豫,顾洵在后面接着写了“也是男子”几个字。
写到最后一个“子”字时,顾洵还特意加重了运笔的力道。
他这个字上用的笔墨,明显比其他的字更粗犷一些。
“昔颜是男子,我也是男子。”
顾洵未曾放笔,呆呆望着纸面,张口念出了自己刚才写出的字。
话音落下,室内恢复寂静。
不知顾洵脑海中转了多少弯,他手中的笔,再次重重落下。
顾洵在这两句话的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号,旁边又飞速写下三个字“不可能”。
写完,顾洵握笔的手指一松,沾满墨汁的笔,登时对着那个叉号,掉落下去。
笔尖的墨迹,随着毛笔坠落的惯性,像天女散花似的,洒满整张宣纸。
“呵。”
顾洵轻笑一声,似是自嘲,又似是不解。
再次闭上眼,顾洵整个人仰躺在椅子上。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男子。”
“绝对不可能。”
顾洵自言自语完,便在椅子上沉沉睡去,再无任何声音。
乱哄哄的一日,终于过去了。
昔颜收拾完一日的餐食,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坐在顾洵早上坐过的地方,望着窗外发呆。
院子里,如银的月光,洒落在每一块青石地砖上。
用手臂托住下巴,昔颜抬头望向天空。
点点繁星如萤火,围拢着如钩的新月。
除了值夜的衙役,其他人大概都睡了,整个县衙静悄悄的,一片宁静。
昔颜看了一会儿月亮,还是毫无困意。
点燃灯笼里的蜡烛,昔颜提灯出门。
漆黑的甬道上,昔颜手中微弱的烛光,与温柔的月光,交相呼应。
淡淡的圆形光晕落在昔颜脚下的青石地砖上,随着她的步子,逐渐向前移动。
喵喵几声传来,昔颜发现她到了地方。
小食堂全是各种吃食,昔颜怕斑斑会翻动,便依旧将它养在县衙后门处。
每日,昔颜都会早早地来给斑斑添水、送食,还给它做了几个小线团。
让斑斑衣食无忧,快乐生活。
今日,昔颜的心情大起大落,她便趁着忙完的时间,来找斑斑玩一会儿。
好久没有撸猫了,昔颜甚是想念斑斑那毛茸茸又柔软的小猫头。
路上走着,一想到她很快能摸到斑斑的小猫头,昔颜便有一种打心底漾出来的高兴。
快到了县衙后门时,昔颜忽然发现前方有一丝丝微弱的光。
跟昔颜手中提着的灯笼一样,那暖色调的光晕,正随着夜风,在忽闪忽闪。
按说这时不会再有人来后门了,昔颜立刻停住脚步,侧耳静听前方的动静。
听了一会儿,除了斑斑几声柔柔的喵叫,昔颜也没有听到什么其他的动静。
难不成有人来偷猫?
陈思之前告诉过昔颜,这狮子猫乃是波斯猫与本地家猫的共同后代。
因此,十分珍贵,一般只有当地的大户人家,才会养得起这狮子猫。
有的富贵户,甚至还会安排专人伺候狮子猫的饮食起居,尽显奢华。
想到这,昔颜更加笃定,前方必然是有人来偷她的斑斑,要拿走去卖钱了。
握着灯笼的手紧了紧,昔颜第一反应是想转身去喊人。
可是,县衙后门距离县衙大门太远了。
就算昔颜跑得再快,从这里到值夜的门房,一来一回,时间可是不短。
昔颜生怕她带着衙役回来了,斑斑也早被那偷猫贼偷走了。
现在,只能靠她自己了!
为了救斑斑,昔颜鼓起勇气,暗暗给自己打气。
提着灯笼,昔颜环顾四周,准备找一件趁手的兵器。
恰好不远处有一根立在墙角的竹竿,落进昔颜的眼中。
这根竹竿看着可不细,昔颜轻步走过去,握起竹竿,掂了掂重量。
嗯,还挺沉的。
这要是一竹竿打下去,不说脑袋开花,断胳膊断腿的,也是没问题的。
昔颜对这件兵器十分满意,她的勇气值也随之顿时暴涨。
左手提着灯笼,右手握紧竹竿,就这样,昔颜悄咪咪地顺着斑斑声音的方向,轻步走了过去。
白日里虽热,但此时入了深夜,清风带着阵阵清凉,徐徐吹来。
若是没有这偷猫的贼,昔颜心想,这样的夜,抚一抚斑斑,得多舒适。
这个想法,让昔颜握着竹竿的右手,又紧了紧。
昔颜气鼓鼓地向前走去,她势必不会放过那偷猫的贼。
不把那小贼打到跪地求饶,她就不姓昔。
到了后门的拐角处,昔颜收起灯笼,躲在墙后,悄悄探头望去。
昔颜的眼睛瞪得溜圆,很快,她就借着月光,发现了一个人的背影。
月光耀眼,昔颜看不清对方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
但昔颜可以肯定,那人怀里抱着的就是斑斑!
最可气的是,昔颜竟然发现斑斑在那人怀里打了个滚,喵喵声更加软糯了。
哼,偷猫贼,还敢偷猫猫的心!
看我不把你打得满地乱滚!
气愤的小火苗,在昔颜黑亮的眸子里燃起。
昔颜双手握紧竹竿,悄声向那人的肩膀砸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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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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