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长乐还沉浸在自己毫无差错地完美逻辑之中,并未察觉到裴应惟脸那怪异地神情,她时不时磕两下瓜子,嘴角的笑意自方才便从未落下。
“确实挺难办哈,古往今来从未有过男子当皇后的先例。”长乐神色恹恹,连入嘴的瓜子都磕不出响声。
“你觉得呢,裴郎君?”在内心挣扎万分地裴应惟抬头听见自己的新称呼,神色见怪不怪,在脑子里组织了千万句话,最终只堪堪冒出来了句,
“有没有可能咱们的思路错了,你二哥兴许并非是心怡小韵儿,只是对他来说还有利用价值?”
“不可能!”长乐几乎是脱口而出。
裴应惟被这句几乎是贴着耳朵吼出来的吓下了一寒颤,登及站起身来看着眼前一脸激动的罪魁祸首。
“哎呦,对不住对不住,”她把人又拽回了原位,面上略有歉意,但语气中却十拿九稳般地坚定,“裴大人,你在我二哥心中的地位可是有目共睹,恐怕连我都要逊色一成,可你想想,二哥哪次在你出去执行任务时不放心地跟着,又是哪次你不在他身边却中毒后,他连夜赶往?”
裴应惟站在原地,愣是被人当场问住了。
若真如长乐心中猜想的那般,那这孽缘可就理不清了啊……
以他对当今圣上的了解,如今最大的可能是萧黎定已经发现了林韵是女子之身,至于到底是情之所起还是另有所图,恐怕得等人回来之后试探试探了。
但愿这深渊相隔的人莫牵连起不该有的孽缘吧。
“在想什么呢?”长乐从巨大的成就感之中回过神来,注意到身旁的裴应惟脸上神色似乎不太对劲,急忙在人面前摆手晃了晃,“欸!”
“嗯?公主有何吩咐?”裴应惟瞳孔终于聚焦,回过神来看她。
“不对劲不对劲,以往这个时候你都是聊的最嗨的,怎么今日一提到我二哥心怡人就如此心不在焉。”长乐眼球转动的极快,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不该想的地方。
“你可别多想!”裴应惟坐下将人脑子里的奇怪逻辑线生生打断,抬手将桌子上仅剩一半的凉茶一饮而尽。
“唉。”倏然一声叹气,再次把他脑子里的那根弦拉的生紧。
完蛋!参透人生!
“公主,在下突然记起来还有一些要紧的事还未来得及处理,晚一分恐怕得有性命之忧!”几乎是带这些面目狰狞,说完头也不回的往殿外跑去。
殿外候着的宫女们显然对于此情此景早已轻车熟路,自然地直了身挡住了急忙向外赶的人的路。
“嘿!”长乐快跑了几步将人逮住。
“去哪,本宫还未允你退下,你连本宫的话都听不得了吗?”语气中满是捉弄的意味。
“公主,在下是真的有急事,您行行好,不然等你二哥回来那我的首级挂城墙示众,就没人同您一起谈心了。”他试着将身后人的手拿开,却碍于身份不得不生生止住。
“裴大人放心,就算是天塌下来本宫也能帮你顶着,况且,”长乐带这些奸佞的笑看着他,“大人有没有要命的事我岂会不知?”
“给我回来吧你!”长乐迅速将原本攥在裴应惟肩膀上的手挪到耳垂,一使劲便将人拉回了主座旁。
“嘶!”
“好妹妹你轻点!好歹我也算你长兄,你就是这么尊敬兄长的吗!”他揉着发红的耳垂,愠怒地一屁股蹲到了椅子上。
长乐背对着人,不去理会裴应惟不爽的控诉,玉芙殿内顷刻间陷入一片寂寥……
“裴哥哥,你说,人活着是为什么?”
裴应惟:……
“或许你也心有疑惑,罢了,今日我便将我心中所想所感所知尽数授于你,愿你得到神的庇佑!”
裴应惟:……
漫长的洗礼中,裴应惟被迫接受着一些“神的庇佑”……不,是长乐的胡言乱语。
木桌上的瓜果茶饮尽数塞到他肚子里,裴应惟朝转头窗外看了看头顶上的太阳,咽下最后一瓣柑橘,起身拍了拍长袍的上不慎掉落的瓜子皮,原地站定人说完最后一句。
“勇敢爱吧!裴兄,我赐予你爱的力量!”
裴应惟见人要簇拥上来,连忙行了个大礼,痛定思痛地说道:“多谢公主,臣受教,这边去勇敢爱!”边说边往殿外退去,“时辰不早了,公主早些用膳,臣便不叨扰了!”
玉芙殿台上,长乐满眼都是对这位如此上道的兄长的赞叹,她双臂附在殿前木栏上撑着脸,目光如炬地盯着小跑着远去的人,半晌才开口道:
“阿紫,备上好久,本宫今日甚是开心!”
*
林间弥漫着湿润泥土的气息,树冠层叠如云海,阳光穿透枝叶间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林韵整个人躺在一张巨大的柔软毛毯中,脸上已经浮现出了温热的红晕。
出发前夜,她蜷缩在驿站狭小的床上,满心悔痛。
可恶!就不应该答应萧黎定明日回去,这个状态上路估计又得遭不少罪。
第二日她不情不愿的跟着人出了驿站,结果刚上马车就看见一张巨大的毛茸茸的一看就非常舒服的毛毯!
她满是惊喜地去看已然骑上马车上的萧黎定。
就见马背上坐的人似是勉强施舍一般的脸色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并未开口。
倒是身旁的吴贠面带喜色地殷勤开口道:“此次回京我们并不按原来的路径,恐要穿过一片密林,圣上知道林侍中中毒后身子怕冷,特意叫人备下的。”貌似是猜到了林韵心中所想,吴贠上前一步在人身前悄悄说道:“这是专门为林侍中一人准备的。”
“待我谢过圣上了。”她嘴角闪过笑意,随即便钻进了马车,却并没动那毛毯。
方才吴贠一句话提醒了她。
中毒。
昨夜她实在是筋疲力尽,再加上萧黎定赶来一搅和,她险些忘了此事。
那夜萧黎定离开之后她将屋内的侍女支出去,起身察探过四周,床脚处留有旁人注意不到的一丝血迹,血迹新鲜,只一眼便看出是两日内新出现的,但十分蹊跷的是,那血迹深浅度不一,深色血迹似乎是后来才附上去的。
若是没记错的话,她应当是只吐过一次。
林韵本能地察觉到危险,趁着没人注意将那两道血痕擦去,随即便不动声色地躺了回去,心中千万顾虑应接不暇,却也因身体疲倦不久后昏睡过去。
她坐在马车上,回顾着昨夜之事,又去想方才苏默的状态,左右实在得不出什么,恐怕真得回京之后找个靠谱一点的大夫给瞧瞧,有病没病一问便知了。
紧绷的脊背登时放松下来,似乎是已经入了林子,阴寒的湿气透过衣物侵蚀着每一寸皮肤,林韵抬手将身边的毛毯盖在身上,左右移了把小木桌架在左右两旁,腾出了大片空间后,舒适地躺了下去。
“记恨萧黎定暂停,今日我会给他好脸色!”林韵嘴里无意识嘟囔着,整个人挤在暖烘烘的毛毯里沉沉睡去。
树林中一阵风吹过,将车窗旁的一声浅笑堙没在半空中。
……
“林侍中,林侍中!”
恍惚中,似乎有人在睡梦中喊她。
“林侍中,该起来了,马上就要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东都是哪?
她睡得迷迷糊糊,刚要开口问那人是谁,恍然记起来她现在是穿越到了古代,急忙开口应了声,
“好,多谢吴公公提醒。”
马车外的人听见人醒了,便退却了声。
咕噜……
饿。
林韵缓缓睁开双眼,却发现四周漆黑一片,原还迷糊赖在毛毯里的人瞬间一身寒颤。
怎么回事!是毒性还没消退,现在她瞎了么!
她摸索着到了马车窗旁用力打开,倏然对上煞白脸上那双冰冷的眸子,登时吓得她魂飞魄散,连出声喊都忘记了。
“怎么了?”那人不紧不慢地开口问道。
哎呀妈呀……吓死我了!还以为又穿进了个灵异世界!
呜呜,装鬼吓人,今晚不会对你好脸色!她在心里埋怨着。
“没事。”她尬笑着回了一声,随后又钻进了毛毯里。
“我叫人在雅歆阁备了些吃食,你今夜便现在那宿下吧。”萧黎定的嗓音自马车外传来,带着些春夜的寒凉。
闻言,林韵几乎是半分没怠慢开窗赔笑道:“如此太麻烦圣上了,臣会三清殿自行解决就好。”
“晚了。”
“嗯?”
林韵环顾四周,嗯……是晚了,都进人家内院了!!
她无言以对,老老实实的等着下车吃饭。
话说,这两日萧黎定对自己的态度未免也太好了吧,莫非……
他有事求我?
不,莫非是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马上就要把我踹了,最近这么好的态度是源于他内心的愧疚吧!
马车终于停下,不远处几缕火光朝这边走来。
“下车。”萧黎定开口。
“好。”
“小韵儿回来了?”一声熟悉的嗓音在前方炸开。
呼哧。
一身青色外袍的男子不由分说地将自己揣进他怀里。
“都怪我,早知道就把你好好藏着了。”男人将她抱的死紧,半分挣脱不得。
“放开我!”……
“唉,让我瞧瞧,中毒把脑子给毒坏了没?”裴应惟终于松开林韵,又抓着她原地转了两圈,见人状态还不错,便要再将人拥进怀里。
“够了。”
一声森寒的嗓音从两人身边炸开。
裴应惟半张开的手停在了空中,略有些尴尬地在空中摔了摔,“嗯,一路赶来还没来得及用膳吧,御厨备了些热乎的吃食,去去寒气。”
林韵瞪着裴应惟,片刻后瞧瞧转头看身边一直未开口的萧黎定,不知为何,她本能地觉得此时气氛剑拔弩张,尤其是萧黎定身边气压简直冷的吓人。
她缓缓退后到萧黎定身后,便见他终于迈开了步子,朝殿内走去。
“你好大的胆子,在圣上面前敢这么放肆!”林韵悄咪咪地同裴应惟说。
“没事,有贵人相助。”裴应惟开口一脸鬼迷日眼,一脸不怀好意。
“陆大人他们都回去了?”裴应惟问了句。
“不知道,路上我睡着了,醒来就到了这。”她如实说道。
裴应惟忽然抬手在空中竖了个大拇指,脸上的神情简直不能在用鬼迷日眼形容了,亏的林韵已经免疫,摆了摆手不去理他。
“你没什么要问我的?”裴应惟紧跟了上去,声音比方才更小了些。
倏然,原本在二人面前走的好好的萧黎定和狗腿吴贠,倏然顿住了脚,面色阴沉地转身看着身后自方才下车就叽叽喳喳不住嘴的两个人。
裴应惟见势连忙抬手在嘴上打了个叉,林韵默默低下了头不做声。
“双生花一事查的如何?”萧黎定终于开口,林韵意识到他是在问裴应惟。
就见裴应惟赶脚上前一步,开口道:“有线索了,而且,”他故意顿了顿,“不仅查到了双生花的线索,还有一些其他的‘意外之喜’。”最后四个字,开口人故意加重了后面的四个字。
若非是林韵前些日子同萧黎定呆在一起培养了些默契,恐怕根本不会注意到方才萧黎定那短暂停顿一瞬的步子。
所以,意外之喜究竟是什么?
居然能让萧黎定有这么大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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