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仙渡本想拒绝,但腰侧突然传来针扎虫咬一般的疼痛。
那是血红纹路在向心脏方向生长。
裴仙渡想到了某种可能,试探性地伸手拍了下夏侯冲的小腿,“现在还很疼吗?”
手掌碰到夏侯冲的那一刻,腰侧的疼痛就消失了。
但手一拿开,疼痛又回来了。
果然就像他猜测的那样,和夏侯冲肢体接触,血色纹路就短暂性地停止生长,疼痛也会消失。
那如果接触的时间够长,血色纹路停止生长的时间也会延长吗?
正想到这里,裴仙渡就听夏侯冲可怜巴巴地说:“疼,嫂嫂能抱抱我吗?”
裴仙渡没说话,但在床边坐了下来,伸手把夏侯冲揽入了怀里。
夏侯冲头枕在他大腿上,脸朝向他的腰腹,就像个脆弱又乖巧的狗狗。
疼痛又消失了。
裴仙渡抬手轻轻摸了下夏侯冲的头,默默在心里计算这次肢体接触的时间。
“嫂嫂……”夏侯冲抬手环住了他的腰,脸贴在了他的腹部上,还轻轻蹭了蹭。
这个地方太敏感了,裴仙渡毫不怀疑夏侯冲是故意的。
“我该走了。”裴仙渡站起身来。
两人没再接触,但疼痛也没立马出现,看来延长接触时间确实有用。
“嫂嫂,”夏侯冲拉住他的手,趴在床上,扬起脸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哀求一般地说,“你今晚能陪着我睡吗?我犯疼的时候,一个人睡不着。以前都是哥哥陪着我一起睡,现在,我只有嫂嫂你了。”
这话当然也是假的。
夏侯冲就是见今晚势头不错,想要再乘胜追击一下,只要能说服嫂嫂今晚一起睡,那就能说服嫂嫂以后也陪他睡,这睡得多了,不就自然而然地越轨了?
裴仙渡心里有别的考量,抽回手说:“那好吧,我在这里打地铺。”
夏侯冲有点梗住了,伸手就又想去拉裴仙渡的手,带了点撒娇的语气说:“嫂嫂哪儿用打地铺,睡床上不就好了?”
裴仙渡后退一步,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夏侯冲的触碰,“我还是想打地铺。”
夏侯冲手上扑了空,不悦地微微抿了下唇,“好吧,待会儿嫂嫂若是在地上睡着难受,随时可以到床上来。”
裴仙渡敷衍地“嗯”了一声,拉开旁边的衣柜,抱了床凉席出来。
他其实是在试探上次抱过夏侯冲后,血色纹路能消停多久。
凉席挨着床榻铺到地上,裴仙渡合衣躺下,悠然阖眼。
腰侧没再作痛,血色纹路在今晚似乎消停了。
然而,正当裴仙渡快睡过去的时候,腰侧又开始痛了起来。
裴仙渡侧过身背对着床,拉开衣裳低头看了看。
血色纹路又开始缓慢生长,就像厉鬼的指甲在暗夜里缓缓地伸长,阴森森地刺向新鲜的活人。
纹路扎在肉里,每一次生长蠕动就像活物在食肉吸血一样,疼得钻心蚀骨。
这简直就是一项酷刑。
裴仙渡拢好衣服,闭上眼睛忍耐这股疼痛。
作为曾经的修道者,比这更疼的疼痛他都经历过。
修道时,每一次冲关洗髓都是对肉身的淬炼,那等疼痛非意志不坚者可承受。
裴仙渡疼得额头渗出了冷汗。
他在等。
等血色纹路停止生长。
他要试探出血色纹路的生长规律——究竟每次会持续多久,又会生长蔓延多少。
“嫂嫂。”身后传来夏侯冲的声音,可怜巴巴的,脆弱无比,“你到床上来好不好?我一个人睡着害怕。”
身上太痛了。
如果现在就去床上碰一碰夏侯冲,疼痛马上就会消失。
但他就没法试探出血色纹路每次生长究竟要持续多久才会消停。
裴仙渡强忍着痛说:“我就在你床边,没什么好怕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痛到声音都有些发抖。
“嫂嫂?”夏侯冲惊疑地问,“你声音怎么不太对?你怎么了?”
裴仙渡痛到冷汗直冒,强撑着说:“我没事。”
身后没再说话,但却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夏侯冲手脚并用,从床上翻到了地铺上。
地铺不大。
裴仙渡当即就感到夏侯冲快要挨到他,忙道:“别碰我!”
夏侯冲本来都要抬手抱人了,听到这话,手滞了一下,不悦地揶揄说:“嫂嫂这是嫌弃我,还是怕我呢?”
裴仙渡忍痛敷衍说:“你就当我怕你吧。”
疼痛忽地加剧了。
难道是因为他刚刚拒绝了夏侯冲的触碰?
血色纹路猛地往血肉里扎,且越扎越狠,甚至都带了股恶意了,简直是逼着他去跟夏侯冲接触。
难道一定要触碰才能消停?
裴仙渡咬牙苦撑,定要试探出一个结果来。
疼痛越来越剧烈。
纹路像是在血肉里扎了根,根系在身体里快速又密集地狠狠蔓延,且势头越来越猛。
显然,硬熬是没有用的,甚至熬得越久,血色纹路就长得越猛。
裴仙渡痛得直咬牙,蓦地一个翻身,伸手就把人猛地捞入了怀里。
“呃……”夏侯冲冷不丁撞入一个灼热的怀抱,胳膊都被勒得发疼,嘴里发出了一点吃疼的闷哼,困惑地喊了声,“嫂嫂?”
疼痛终于消失了。
裴仙渡这才手上松了些力道。
他也知道自己方才失态了,胡诌说:“抱歉,刚我好像看到有蟑螂。”
夏侯冲僵了一下,猛地抓紧了裴仙渡的胳膊,嗓音发紧地问:“哪儿?在哪儿?你真看到蟑螂了?”
裴仙渡一时无语,敢情这小子怕蟑螂?
“嫂嫂,”夏侯冲往他身上挨,语气里有种掺杂着嫌弃的害怕,“我们还是去床上睡吧。”
“……行吧。”裴仙渡把人抱上了床。
夏侯冲再次体验了公主抱,心情实在是很异样。他贴到男人怀里,试探性地伸手搂住男人的腰。
见男人没抗拒的意思,夏侯冲才手上微用力收紧了怀抱,试探性地问:“嫂嫂,你力气这么大,打架又这么厉害,怎么之前还会害怕杨虎啊?”
裴仙渡神色微敛。
从某种角度来说,长得漂亮的男人或许比漂亮的女人更容易遭到男性的调戏甚至是欺凌。
原主貌赛好女,从小到大都遭受了不少同性的排挤或轻薄。
夏侯冲口中的“杨虎”,正是轻薄原主的人之一。
杨虎是个地痞恶霸,好色贪婪,荤素不忌,且出了名地爱在床上折腾人。
上过杨虎床的人,不论男女,无一不叫苦不迭。
甚至坊间一直有传闻说,杨虎其实玩死过人,而且数目还不少。
但杨虎家里有点势力,官府就一直把这些人命案子压着不管。
就这么一个人,原主能不怕吗?
先前,杨虎想要逼迫原主同他颠鸾倒凤。
原主当然不愿意,整日提心吊胆,想方设法躲避杨虎。
但杨虎越逼越急,放出狠话说,原主若是再不识相,他不介意用强。
这下子,原主害怕不已,但又不知如何是好。
恰在这时,媒人来找原主,说是夏侯戬想要相看他。
原主见了夏侯戬,把夏侯戬当成了救自己出火坑的唯一稻草,这才一口答应了夏侯戬提出的契兄弟之约。
思及此,裴仙渡半真半假地说:“别说我以前怕杨虎,我现在也怕他。他家里贩卖私盐,手底下有好几百个打手。”
“杨虎来找我麻烦,我就算再能打,也打不过他家那么多的打手啊。”
“要不是你哥说能替我解决杨虎这边的麻烦,我跟你哥也做不了契兄弟。”
这解释倒也说得过去。
但夏侯冲还是觉得蹊跷。
他搂着男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相亲那会儿,嫂嫂可胆小害羞了。”
“我哥问你话,你都不敢回答,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而且那会儿也没人说嫂嫂你会功夫呀。”
“可这进了我们家的门,嫂嫂架也会打了,胆量也大了。”
“要不是嫂嫂样貌和身段都没什么变化,我都快怀疑嫂嫂现在换了个人了。”
裴仙渡轻声笑了。
他早就料到会碰上这种问题,轻松自如地回答说:“谁相亲的时候不稍微装一装啊?”
“见面之前,媒人就给我说,你哥有本事,能帮我解决杨虎这个麻烦。”
“我就指望你哥帮我挡住杨虎呢,可不得好好把握住你哥?”
“我专程向媒人打听好了,你哥喜欢乖巧听话的,最好是文静一点的。”
“那我当然得表现得内向一点,弱一点啦,不然你哥怎么肯相中我?”
夏侯冲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地说:“嫂嫂你个骗子。”
也不知这话是在说裴仙渡相亲装乖巧骗人,还是在说裴仙渡现在就没一句真话。
裴仙渡故意不去深想,装糊涂说:“过日子不就这样嘛,总得装一装。好啦,不说啦,睡觉吧。”
夏侯冲搂着男人,把头埋在男人肩窝里,作势要睡觉,片刻后,却鼻子嗅了嗅,“嫂嫂,你是用了什么香吗?”
明明之前野蛮妻身上没什么香味的,可现在却散发出一股清香,像是花香,又像是草木香气,像是好几种山野繁花混在了一起,闻着竟有种勾魂摄魄的撩人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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