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创生

这次找来的是四隅堂的僚佐。

“禀大冢宰,我们查到确切的消息,不距道恶逆原来早就同北斗印中的不距道联系上了。”

此言一出,几如平地起雷,周行骤然变色,‘噌’地一下坐了起来,“他们能透过封印联系?”

“正是。”那僚佐答道。

人境的这些恶逆,一直四处裹乱,周行他们一早就怀疑背后定然有不距道的影子。

及至查到杨瓒,知道他的那些厌胜之术都是从不距道流出来的,方才肯定了这一猜想。

可不距道明明已经被封印到了黄泉地下,封印未破,他们是如何同人境的信徒联络的呢?

周行凝眉正色,问出了这个问题:“可查到了他们是如何联系的?”

僚佐答道:“这个还未查到,但我们探查到,人境当中每每有邪气涌出。循迹而去,发现这邪气正是从黄泉之下的不距道封印中传出来的。”

周行问:“这邪气在何处冒头?”

“锦官城舒家,正是数年之前在长安为不距道做买办的那家。”

“这老东西对不距道还真是忠心耿耿,”周行冷声道,“可知他是如何与不距道相通的?”

“尚无眉目,我们也曾悄摸在舒家做过一次排查,并未察觉异样,眼下派了人在舒家门口监视着,只等邪气溢出。”僚佐道。

“舒云麟是货真价实的凡人肉身,他不可能有什么术法联通恶逆,”周行负手在外屋来回踱步,“最有可能的,便是他手中有什么法宝,或是信物,能让他同地下产生联系。”

说到这里,周行脑中浮现出那块滴水成墨的“砚台”,那东西不知是什么材质,非石非金,倒同那邪神偶像的材质有几分相似。想来倒真可能有点什么不为人知的功用。

说起来,舒云麟一辈子为不距道当牛做马,临老临了,落得个家财散尽、绝子绝孙的下场。他自己也被千里流放,几乎是九死一生才从流放地勉强到了锦官城。

这一切说到底都是不距道害的,为何他依旧对不距道如此竭诚尽心?

这就要说到舒云麟的独子——舒光生了。

当年三方围剿邪神,阳碧丛自戕在前,舒祈香毙命在后,只留下一个舒光生尚在人间,他眼见妻女身亡命殒,几乎肝肠寸断。

哀哀欲绝之时,听闻不距道有起死回生之术,便如同黑暗中寻见一点曦光,也顾不上去辨别真伪,人家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这就是为什么周行在岷山之上见到舒光生之时,发现他竟已成了个药人。

舒光生离开长安的时候,对他阿娘闻桑说,得偿所愿自会回家。等到舒云麟从流放地回来,问起儿子下落,自然是依旧未归。

舒云麟自知命不久矣,思子心切,便拿出了那俞氏令牌。他是为不距道做事做老了的,自然不会像别人一样把这个令牌认成是砚台。

只这个令牌也是不距道中身处高位之人才能有的,他这样一个小小的买办,自然是看得到摸不着。是以当年他在俞家看到俞风和竟拿这个令牌做了砚台,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了,这才起了觊觎的心思。

舒云麟知道,每一个令牌在不距道都是有数的,另一头都连着不距道。是以他日日滴血在令牌之上,希望以血为媒介,再度联系上不距道。他实在是想要问问,他的儿子什么时候能回家。

他这一番动作,效果是极好的,刚献祭了没几天,就被不距道恶逆盯上了。既然有人自愿充当这中间人,那边自然不会客气,便以舒云麟为媒介,施以邪法,建立起了一个两厢联络的通道。

舒云麟尚傻傻地以为,自己就要联络到儿子了,可他不知道,作为术法中被献祭的联络工具,他燃烧的是自己的寿命,而他本就不剩下多少寿命了。

他的身体日渐虚弱下去,这才有了后来闻桑把令牌拿出去,让祁朱楼卖掉买药的事情。

也因为这样,四隅堂僚佐竟没能在舒家找到那个信物。

周行一听僚佐汇报,自然而然便想到了那块令牌,当下便下令:

“那信物,当是一块不距道早年的令牌。你们顺着出蜀的路去找俞家后人——俞风和,那令牌应当在他身上。”

“是!”僚佐领命而去。

等处理完公事,周行身心俱疲,感慨着“这凡胎当真不顶事”,旋即向后一仰,合衣躺倒在了软塌上,刚粘上枕头,困意便席卷而来,裹着他沉入了黑甜乡。

可惜黑甜乡也不是安乐窝,周行还没睡到半个时辰,兀的,内室门“哗啦”一声从里面打开了,唐比辰兴冲冲地裹着被子冲了出来。

“阿爹!阿爹!我知道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周行睡梦中一个激灵,“噌”地一下坐了起来,却又一时蒙头转向,仿佛身体醒了,魂儿还没醒,整个人好像浮在空中。

“禺儿?怎么了?”周行使劲儿搓了下脸,强行让自己清醒些,方才抬头看向唐比辰,“好些了吗?”

唐比辰面色依旧苍白,但是眼中却透着兴奋。

“我知道我为什么疼成那样了!”唐比辰没有察觉自己阿爹幽魂似的模样,依旧亢奋地大声嚷嚷,“我长角了!你摸摸看!这里!”

唐比辰把脑袋凑到周行面前,周行看时,她头上的角又长出来了一个指节的长度,周行伸手轻轻摸摸,那新生的角还是柔软的。

唐比辰也伸手摸摸,不待阿爹开口,又絮叨起来:“阿娘还担心我能不能长角呢!阿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周行笑问:“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从此刻开始,拥有了创生力!”

周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力?”

唐比辰得意地一昂头,正要说话,脸色忽然又是一变,她两手捂着玄窍,像个虾米一样弓起了身子。

周行急忙从榻上一跃而起,把女儿扶到榻上躺下。

唐比辰在榻上把自己蜷成一个粽子,“哎呦,哎呦”地嚎个不停。

等到这一阵儿疼痛缓过来,唐比辰又生龙活虎地坐了起来,从被子里面掏出来一块圆滚滚的红色水晶,递给周行。

那水晶不过女娘的巴掌大,鲜红透亮,甫一拿出来,整个屋子便被映成淡淡的红色。

周行见女儿递过来一块水晶,便随手接住了,拿在手上看了看,并没有看出来什么,便问道:“这水晶是做什么的?”

唐比辰盘腿而坐,露出一脸的自豪:“这叫赤癸晶,是我初次天癸所化!”

此言一出,周行猝然而惊,一向镇定自若的天官冢宰终于马失前蹄,好悬没直接把这红水晶给甩出去。

唐比辰却没有留意到阿爹的窘迫,她还沉浸在兴奋中:“有了这东西,女宫里就可以点燃我的命灯了。”

周行闻言呆了一呆:“什么意思?要有了这才能点命灯?”

唐比辰随手把红水晶拿回来,在手中摩挲着:“这个,以后是要放在女宫里面供起来的。”

她看着周行怔忡的表情,狡黠一笑:“阿爹不知道吧,我们龙灵王族的女宫里面,供的都是历代龙王的第一个赤癸晶,有了这个,才有资格进女宫,点命灯。

等到某一刻天时感应,有些赤癸晶就会化作龙蛋,等到破壳而出,老龙王就会从中选择最优秀的一个,来做自己的接班人。”

周行诧异道:“那你阿娘......”

唐比辰老成地点点头:“我阿娘也是赤癸晶所化。每一任龙王都是。也必须要拥有赤癸晶,才有资格成为下一任龙王。”

周行闻言,心中“咯噔”一下,怪不得唐比辰明明是唐雩唯一的嗣女,地位却岌岌可危——

她不是赤癸晶所化。

“照如此说,若是以后女宫化生了别的龙嗣,算谁的子女?”

唐比辰道:“会算作现任龙王的女儿。”

“女儿?”

“是的呀,赤癸晶所化,必然是女儿。这是女娲娘娘赐予我们一族的创生力,上应太阴,下应海潮,月有盈亏,潮有朝夕,如此我族才可生生不息。不过女宫已经数百年没化生新的生命了。所有人都说,是因为大父的缘故。”

“这是如何说起?”周行奇道。

“自来我们族中的龙王都是赤癸晶所化雌龙,从来没有过雄龙做龙王的。自从大母主动让位,叫大父做了龙王,族中就不再化生新的嗣女了。所有人都说,是因为让雄龙做龙王,惹了女娲娘娘不高兴,收回了族中的创生力。

算下来,我是我们这一代唯一的嗣女,阿娘一直担心我不能产出赤癸晶,将来继位名不正言不顺。现在好了,我有了赤癸晶了。”

“白霓也是赤癸晶所化吗?”周行脑中忽然浮现起一个疑问。

唐比辰摇摇头:“她没有嗣女身份,应该不是吧,具体我也不清楚。”

原来还有这一层缘故,周行此时方明白为何唐雩说白霓是她妹妹,可白霓的待遇却如此之低,浑不像个王姬。

“说起来,龙灵的女宫,倒真是神奇,不知有没有机会能进去看看。”周行道。

唐比辰咯咯笑起来,猴子似的在软塌上打个滚:“这可没辙,女宫不许外人进去的,阿爹就是龙灵也进不去,只有得继承了女娲神力的,才有资格进去,我大父都没资格进去呢。”

“那看来阿爹也没有这个眼福了,”周行笑着,把唐比辰额前的一缕乱发理到脑后,哄她道,“都这么晚了,该回你床榻上去睡觉了。”

唐比辰一转身,拽过身后的被子,把自己卷起来,撒娇道:“不嘛,人家走不动路,就睡这里。”

周行无奈:“行行行,就睡这里。”

“阿爹,拍拍。”

“好,阿爹拍拍。”

周行宠溺地坐在榻边,给唐比辰拍背,拍了没多久,他自己也上眼皮黏下眼皮,竟就这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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