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尧锡的新住所就这么确定了下来。
他和赵绪林的关系也很和谐简单,和普通的室友没什么区别。
除了最开始那几天,因为宋尧锡水漫金山,主卧浴室下雨,在师傅上门来修之前,赵绪林被迫用了几天客厅的浴室外,两个人的交集其实并不多。
那天赵绪林之所以是一副居家打扮,其实是因为在休假。
根据宋尧锡的观察,赵绪林经常出差,一走就是小一周,周末也没有固定的休息时间。
不出差的时候,赵绪林的工作时间也并不固定,有时候宋尧锡下班回来,发现赵绪林坐在客厅看电视睡着了,有时候又会在凌晨起夜喝水的时候,听到客厅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宋尧锡得出结论,赵绪林是个大忙人。
直到深秋的时候,赵绪林才闲下来了。他的作息开始向宋尧锡靠拢,八点出门,七点到家,所以他就开始馋宋尧锡的晚饭。
有一天赵绪林坐在餐厅看宋尧锡吃饭,他终于忍不住提出:“你能多做点饭吗?”
“可以,但是你经常不在。”
“我在家吃就提前跟你说行吗?你这手艺挺不错。”
“行,我下班之前要说,我下班买菜。”
宋尧锡其实很不习惯吃饭的时候有人盯着自己看,但是赵绪林不是那种很有边界感的人,或者说他很喜欢模糊宋尧锡的边界。
之前有一次他下班回来,看见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个礼物盒子,而赵绪林又不在。
他认识的人都不知道他的地址,所以理所应当地以为这是赵绪林的朋友送他的,又或者是他准备好要去送人的,只是放在那里而已。
结果一连放了好几天都没拿走,等赵绪林回来的时候,正好是晚上,宋尧锡在厨房洗水果,赵绪林进门就问这礼物怎么还在这里。
宋尧锡莫名其妙:“这不是你的吗?”
“啊,我忘跟你说了。”
赵绪林换了鞋进门,脱了外套挂在门口,随手扯开领带,解开衬衣上面的扣子,大跨步走到厨房看宋尧锡洗的是什么水果,然后果断抓起一把蓝莓往嘴里塞:“渴死了。”
他靠着厨房的吧台,又道:“礼物给你的。”
“什么东西?”宋尧锡更加不懂了,非年非节的,也不是他的生日,平白送什么礼物。
“客户给的,不知道是什么。”又抓了一大把蓝莓,一颗一颗往嘴里塞。
“渴就喝水啊,蓝莓也不解渴。”宋尧锡给他倒了一杯凉白开,又问道:“你的客户送你的礼?给我干什么?”
“啊,我忘记了。”赵绪林喝了一大杯水,“不知道当时想啥了,想送你,就叫客户直接寄家里了。”
宋尧锡后来才明白赵绪林是什么意思。
他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可能是因为水漫金山那天,宋尧锡晚上洗完澡出来,穿的是米黄色的睡衣,上面有白色小猫的图案,赵绪林坐在客厅看见了,就记住了。
而赵绪林在跟客户交流的时候,要么是看见类似的图案配色,要么就是看见了小猫,总之是能让他联想到宋尧锡的东西,如果他当时心情不错,他就会临时兴起,要给宋尧锡送礼物。
这是一种非常即时性的情绪,在宋尧锡认识的所有人中,只有赵绪林会有这种浪漫的、像诗一样的想法。
宋尧锡那时候觉得奇怪,到后来逐渐懂了,也仍然会为赵绪林的这种能力感到神奇。
那个礼物宋尧锡拆开了,是好几样东西,有一条领带,一对钻石袖口,还有一枚宝石领带夹,一看就不便宜。
其实那个礼物的外包装上就有这个品牌的logo,但是宋尧锡不认识。
宋尧锡拆开礼物就放回去了,要还给赵绪林。
赵绪林摆摆手拒绝:“送你的。借花献佛,我没花钱。”
“那客户给你送礼,肯定也是图什么了,你就算没花钱,也肯定花别的了。”
赵绪林笑着解释:“该办的事,不送礼我也要办,不能办的事,送再大的礼我也不可能给他办。要是模棱两可的事,也不是他送点小东西我就能费劲给他办的。无非就是想跟我搞好关系,你别想东想西,送你的你就拿着,也不用想着回礼。”
宋尧锡不懂,赵绪林接着说:“让你回你暂时也回不起,这玩意贵。你要真想回,给我打扫卫生吧。我下个月又要频繁飞,不着家,落灰了你就给我扫扫。”
宋尧锡还是不懂,这不等价。
但他没有再纠缠下去,收了礼物,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时间里,勤勤恳恳地打扫卫生。
不止是客厅、餐厅、浴室这些他会用到的地方,还有赵绪林的主卧和浴室,打开透透风,扫扫灰尘。
赵绪林偶尔回来落脚,像海鸟,收拾点东西就又要走,有时候和宋尧锡碰上面,就会夸他把家里打理得很干净。
“田螺姑娘呢。”
宋尧锡白了他一眼。
他从小就生的秀气,小时候跟妈妈出去,常常被邻里左右当成小姑娘,但他其实很不喜欢这样,尤其是在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之后,就更加排斥。
“说错了,是田螺小子。”赵绪林从善如流地改口,仍旧得到一个白眼。
他问过赵绪林,为什么对他好。
赵绪林却反问他:“哪里好?我省了找家政的钱,又人有给我看家,每个月还有七百块进账,这生意我不亏啊。”
“你事儿多,我就喜欢你这种事儿多的,事儿多又爱干净,家里整整齐齐。”
宋尧锡接受了他的说辞,却没有尽信,至少角色互换,他不会这样伸出援手。
赵绪林第二次让他觉得不懂,是他结束了这一个多月的高强度出差,回来的时候竟然带了一束花要送给他。
“为什么要给我送花?”
“这花好看啊。你不喜欢?”
“没有。”
确实很好看,红玫瑰白玫瑰,寓意怪怪的,但是闻着香香的。
宋尧锡没敢多想,把花拆了放在餐厅的花瓶里,发现放不下,又往两人房间里各放了几支。
但却是纯色的,各挑了最好的三支,白色的放自己屋里,红色的放赵绪林房间里。
从那以后,赵绪林就会在出差结束回家的时候,给宋尧锡带上一束花,总是各色玫瑰居多。
并不是每次出差回来都带,只是偶尔,但这也足够让宋尧锡困扰。
他不是没想过赵绪林可能是在追自己。
他在大学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一直畏畏缩缩,不敢让别人知道。但是他大学有个学长追求过他,说他很明显,一看就是。
宋尧锡本来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后来,他接触的人多了之后,才明白学长说的是什么意思。
有些人看起来没什么不同,但是同类一眼就能发现,宋尧锡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只能归结为气质。
他没有答应那个学长,也没有跟任何人谈过恋爱,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只是下意识地要拒绝。
至于赵绪林,他长着一双多情的眼,鼻梁很高很挺,嘴唇薄,总是在笑,很有成熟魅力,经济条件也相当不错。
虽说同住一个屋檐下,但其实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宋尧锡能发现赵绪林也是,纯粹是因为赵绪林没想过遮掩。
赵绪林又是送奢侈礼物,又是送花,一开始还解决了自己的困难,这些加在一起,很难不让宋尧锡认为,赵绪林可能是对他有意思。
但是很快,这个推论就被否定了。
因为赵绪林带了人回来。
那天宋尧锡公司聚餐,提前跟赵绪林说好今天不做饭了。但是他从小到大没怎么喝过酒,没想到自己酒量这么差,饭还没吃完呢,就被同事送回家了。
他睡了一会,口渴得厉害,起身去餐厅倒水,就听见玄关有声音传过来。
两个男人亲密地抱着,热烈地接吻,在玄关扔了包和领带,鞋也是直接踢开,其间还听见那个人的催促,急不可耐。
两个人都没有想要开灯,赵绪林一把托起,把那人的腿盘在腰上,径直就要往卧室走,然后就发现宋尧锡愣愣地站在昏暗的客厅里,拿着水杯,客厅落地窗外的灯光透进来,显得他形销骨立,脸上的表情呆傻得可爱。
“不是……那个,我……”宋尧锡脑子一团浆糊,眼前的情况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怎么你家还有人呐。”一声嗔怪从赵绪林怀里飘出来,黏糊糊的,比宋尧锡还要醉酒。
那人露了半张脸,借着月光打量他:“哎呀,你在家里藏了这么可爱小朋友啊。”然后对着宋尧锡轻轻吐出一口气,“一起啊,小朋友。”
“你别瞎闹。”赵绪林哄着人,对黑暗中的宋尧锡挑眉,又察觉这么暗他估计看不清,但他腾不出手开灯,只说,“不是说聚餐?我以为你今天就不回来了。”
“啊……是,我喝多了,同事送我回来。”
宋尧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呆呆地站在原地解释,他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于是快步走到餐厅,打开冰箱门遮住视线,磨磨蹭蹭好久,才选了一瓶果汁拿出来。
等他冷静下来,那两人早进屋去了。
宋尧锡的酒完全醒了,浑身还是热热的,十一月的天已经有些冷了,屋子里没有开暖气,他只穿着衬衣西裤,很快就凉了下来。
什么声音都没有,静悄悄的。
宋尧锡往房间走,屋子里只有他的拖鞋趿拉在地上的声音。他关上门坐在床上,于是又响起他的呼吸声,似乎比平时要快。
他打开衣柜,换上了秋冬睡衣,不是黄白配色了。
一时间屋子里是细细簌簌的衣料摩擦声,一如他脑海中的窃窃私语。
那是谁?
赵绪林有男朋友吗?没听他说过呢。
那为什么还要给我送花?还收留我?
啊,原来他没有在追我。
宋尧锡迷迷糊糊地松了一口气。
可是为什么我会觉得有点失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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