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已行所谓的有约是跟自己有约,离开酒吧之后哪也没去,驾车回到古董店,隔着沉重的木门听见季祺大呼小叫。
“然姐,我的姐,你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太阳没在你身上多照两圈都后悔,简直是人间不朽的神话。”
季祺拔高音量,不住地吹嘘,“幸亏你没进影视圈,要不然得多少女星失业。”
孟月新捂耳尖叫,“哎我天,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制裁我,而不是让我耳朵遭受这种非人的对待?”
接着一个东西盖他头上,力度大得让人怀疑这不是外套,而是陨石。
到底是什么样的搭配能让女星失业?
他好奇,加快了进门的速度。
先是看见季祺手臂上挂满了坠饰,大的小的,圆的扁的,叮叮当当缠了好几圈,活像个人形衣架,两肩不能幸免于难,毛茸茸的脑袋埋在堆高的衣服中。
就算遭受这些“压榨”,季祺用尽毕生所学妙语成珠,对着江已行挤出一抹笑,“老大。”
店内空间分两侧,中间以墙壁相隔,两端采用镂空的雕花拱门方便进出,从进门的角度是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陶生然闻声而动,踩着高跟鞋走到外间,替换早上那身闪亮张扬的装扮,在季祺的建议下,她上身黑色v领紧身长袖,开叉的下摆恰好让米色长裙的小蝴蝶金属扣有地方展现,修饰她凹凸有致的身形,显得优雅知性不失性感。
“这是居家风。”季祺勾出左手臂串着的红水晶银质细链,“适合你今天化的淡妆。”
“还是小季懂我。”陶生然接过项链,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孟月新,后者装聋作哑,置若罔闻地打游戏。
“看不出来你还懂这个?”江已行手托下巴,若有所思道。
其实他看不出来的有很多,现在倒也不至于一件一件去细数。
季祺下意识挠头,左右手同时被占用,条件实在不允许,他只好低下头抿了抿唇,说:“网上推送一些时尚圈的服装搭配,我偶尔点开看看,老大你上网根本不浏览热点新闻,所以你才不认识祈锦,他可是时尚圈的名人。”
本意也是随口一提,作为领导者他只操心员工的工作质量,根本没兴趣干预个人爱好,喜欢与否是他们的权利,与他无关。
而他自己对别人极力推荐的东西保持怀疑,甚至排斥的态度。万事讲究随缘,江已行注重水到渠成顺其自然,自然的喜欢,自然的了解。
“时尚圈?我有空会去了解一下的。”
江已行说完撇下他们上楼去,捣腾无人知晓的玻璃罐,即使药罐的标签模糊褪色,他早已烂熟于心,按照比例一一倒入煎药的砂锅。
无心之言被他听进去,并且采纳了,季祺本人也目瞪口呆。
门缝飘来浓郁的草药味,直接覆盖楼下的熏香。匿身一下午,直到夜幕降临,城市繁华地段灯光亮丽,江已行现身一楼。
从冰箱取出冰镇可乐倒入高脚杯,气泡瞬间爆裂开来,活跃地跳动。
这人有个毛病,不爱喝带气的碳酸饮料,也就是打开之后必须放一段时间,等属于可乐的快乐因子消散,他才面无表情喝下去,无异于有甜度的白开水。
其余人都见怪不怪,季祺是摸不着头脑。
“喝可乐还准备高脚杯,老大好注重仪式感。”
陶生然说:“之前高脚杯是用来喝红酒的。”
“那为什么换口味了?”
她耸耸肩,撇着嘴说:“大概是一时不适应负债生活,做做样子罢了。习惯嘛,改不掉很正常。”
江已行坐在沙发上,慢悠悠晃着杯子,可乐也能喝出红酒的意味。他打开手机搜索时尚圈的词条,乐滋滋刷着手机屏幕。
“花盆还在外面晒月亮呢。”季祺一拍脑袋想起来,“我出去拿回来。”
孟月新打输游戏,心情正沮丧,扫视四周不见季祺人影,“拿花盆拿到月球上去了吗?盆丢就算了,人也丢了?”
他趿拉着拖鞋出去查看,季祺蹲草丛边向里张望,被那里的什么东西吸引注意力。
“看什么呢你?”
“这里有一只发光的小鸟。”季祺头也不转,蹙着眉说,“好像受伤了。”
“发光的鸟?你做什么白日梦。”
季祺招了招手,扒拉开草丛,“不信你看看。”
孟月新耐不住好奇,弯下腰眯着眼看,果然里面有一只翅膀发金光的鸟,胸脯剧烈起伏,金光随它的呼吸频率一亮一暗。
“误吞LED灯了吧,那得找兽医,我可干不了这活。”孟月新一想到为小生灵开膛破肚,惊悚地摇摇头。
谈话声唤醒鸟的意识,扑腾了几下翅膀,瞪着血红色的眼珠,孟月新吓了一跳,不忘拽着季祺后退。
“什么发光的鸟,这是一只妖啊!”
随手抄起捞鱼网,孟月新瞅准方向扣过去,那鸟横冲直撞,爪子耀武扬威地抓住招牌,昂起的脖子极为挑衅。
木板白日里写着“古董店”,晚上特殊情况怎么看怎么像“捕妖事务所”,后来江已行不喜欢,就一直没变,白天夜里都是古董店。
孟月新兴高采烈,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这都躲过了,一看就是修为高的那种,赚大发了!”
外面鸡飞狗跳,陶生然坐不住,伸出脑袋探个究竟。
江已行倚着门框摇晃高脚杯,衬衫松散两个扣子,尽显悠闲之态。脸上毫无疑惑之色,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停在鸟身上的目光深邃,仔细一看带着不明显的笑意。
千年妖灵市场价高到离谱,补上窟窿绰绰有余,一步登天不成问题,美好生活就在咫尺之间,最起码改善伙食顿顿大鸡腿,换红酒,老拿可乐装b算怎么回事。
三个人玩出三十个人的架势,七手八脚去抓鸟,不管任何招式都被灵活躲了过去,鸟没抓到,反被好好戏耍一通。
忽然,鸟不想玩了,振翅一飞,钻进观战的江已行怀里,不满地啄着他胸前的衣襟,无声的斥责。
不管衬衫被糟蹋得全是凌乱的褶皱,江已行好脾气地任它发泄,看它卸力歪在怀里,“玩够了?”
“回去睡觉好不好?”
不知道跟谁说话。
三人面面相觑,从彼此眼神确认了一件事,应该不是他们。
“老大,你今天住这吗?”陶生然问。
“没事的话回去休息吧。”楼梯上竖着的身影高大,严严实实挡住三道视线,江已行拖着长音,听不出情绪。
“需不需要我们留下帮忙?”
“不用,他很听话。”江已行直截了当拒绝,“你们多余留下。”
三人登时萎了,精神方面的,更好奇那鸟什么来历了,能让老大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怪怪的。”季祺盯着楼梯口,“怎么感觉老大变温柔了。”
陶生然说:“错觉吧,睡一觉就好了。”
二楼浴室里间与洗手间隔离,浴缸占满整个逼仄狭窄的空间,当时几人费劲巴力抬上楼,孟月新忍不住抱怨,“淋浴就够了,弄什么浴缸。”
后来他觉得抱怨是对的,因为江已行从来不用,也不许别人使用,存放时间长积了一层灰。
知道早晚会用,他下午刚打扫过。
浴室水气萦绕,氤氲一团白蒙蒙的雾,江已行搬了个矮凳放浴缸旁,铺了柔软的毛巾,将小鸟安放在上面。
煎好的药汤倒入浴缸,他打开阀门放水,澄澈的温水冲淡草药的颜色,浴室充斥药香。
小鸟老实地坐在毛巾上,脑袋来回转动,一眨不眨看着他忙碌不得空闲。
放好了水,江已行伸手试试水温,招呼它飞过来。
一个猛子扎进水里,重量使它下沉,扑腾着翅膀浮出水面,结果马上又沉下去,来回折腾。
江已行觉得麻烦,当它再一次埋入水中时,托起小小身躯。
小鸟故意甩脑袋,江已行闪躲不及,水珠顺着脸颊滑落,洇湿衬衫布料,湿乎乎贴在胸口。
他提醒道:“变成人的效果会好点。”
话音刚落,透明翠绿的草药蔓延一股金光,从水下而起,像是蓄足了力冲破束缚的巨龙。
小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个美人,热气熏得眼尾泛红,穿着短袖长裤泡在水中,浑身湿透,头发乖巧地贴在额头,睫毛挂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摇摇欲坠。
江已行默不作声为他脱衣服,祈锦闭着眼躺在浴缸,闭眼享受体贴入微的照顾,抬腰曲腿,毫无顾忌配合他的动作。
心口有暗流涌动压迫血管,感官强烈,祈锦疼得皱起眉头,药浴能够缓解身体部分疼痛,不至于生不如死,但心脏的疼痛只能咬牙强忍。
那双手规规矩矩的,克制地不去触碰光滑的身体,把他视为烫手的烙铁,一点都不像表现出来那样游刃有余。
湿衣服扔进洗衣机,风干一夜明天可以直接穿,江已行起身还未站稳,一晃身形,怔怔沿着细瘦手臂看向祈锦。
体内流窜的不安血液通过相贴的皮肤传递,他与祈锦真的有一刻感同身受。
“好渴。”
祈锦睁开眼,脸色苍白,红瞳幽深至极,凸起的青筋蜿蜒攀附小臂,用抓住救命稻草的力度,一着急就忘了收力,吐字又太轻太无力。
溺水者落难,紧紧抓牢唯一的浮木。
他是破碎的泡沫,融于浪潮,在黎明到达之际渴望新生。
“我去给你倒水。”江已行侧头避开他的眼神。
门一关,祈锦胸膛起伏,张着嘴大口喘气,来不及穿鞋,赤脚跑到洗手池,脚步匆忙跌跌撞撞。
呕一口血,压过体内不适,他拧开水龙头冲洗干净。
不乞求演技能瞒过江已行,只是不想脆弱到明面上。他手撑洗手台,看着镜中光裸的自己,胸口丑陋的伤疤如此扎眼,外表光鲜亮丽,实则遍体鳞伤。
祈锦在他面前展示的永远是不为人知的另一面,真实的、坦诚的、不完美的,强迫江已行直面他的难堪。
他想,也是有一些自尊的吧,毕竟他根本无法揣摩江已行看到伤疤的神情。
或许怜悯,或许无动于衷。
无论哪个,他都不想看见,也不敢看。
江已行好一会儿都没回来,给他留出充足的缓释时间。
脚步声停在门口,祈锦调整好状态,找个舒服的姿势仰躺,昏昏沉沉即将陷进睡眠。
良久之后,江已行推开门,拿着水杯,另外将方形的玻璃罐放到凳子上暂时没打开。
他接过祈锦喝空的水杯,抻开宽大的浴巾,“水要凉了,起来吧。”
淋浴那边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祈锦擦干身体,穿上薄款睡衣,漫不经心地吹头发。
房间真的很大,他理所当然钻进里面一侧的被子,背对门口闭上眼,泡过的身体很舒爽,不多时呼吸绵长平稳。
浴室水声停息,江已行擦着头发走到里面一侧,屈膝半蹲下,拧开玻璃罐瓶盖,另一种药香散发清冽独特的味道。
祈锦侧身睡,左手弯曲放枕边,江已行轻轻挪开他手臂,掀开被子挑起领口。
手指挖出一块药膏,对上祈锦朦胧的睡眼,他太阳穴突突跳,生硬解释道:“上药,去疤的。”
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祈锦困极,想都没想再次睡过去,好像只确认是他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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