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毛在李爻的肚子上跳来跳去，力度大到像是要逼着李爻把心都吐出来。
所幸，李爻醒了，迷迷蒙蒙地睁开了眼睛，第一句话是:“我是不是转生成牛肉丸了？”
小毛哇的一声扑上去，干嚎:“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我以后再也不会离你那么远了。”
“还是远点吧，”李爻被它撞得咳嗽起来，“刚才我以为我要被人捶打入味了。”
小毛哼哧哼哧的:“什么叫捶打入味？”
浑身疼，李爻龇牙咧嘴，他记得自己是晕过去了，但是为什么身上会这么疼？难不成被套麻袋揍了一顿？
不对，也不能排除是小毛跳出来的。
李爻忍着疼痛坐起来，衣服上沾了不少小石头，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滑落下去。小毛能力有限，根本没有考虑哪里干不干净，一心只想着把他拖出来再说。
“我有个问题，”李爻说。
小毛被他搞得有些紧张:“什么？”
李爻:“你在我身上跳什么，我感觉自己要吐了。”
旁听了许久的镜灵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小毛恼羞成怒:“我在给你做心肺复苏！你个没有文化的人，这都没学过吗？”
李爻:……
李爻心想，那也没见你往上面一点去复苏啊，对着我的肚子用什么劲儿……算了，还好没有真的做心肺复苏，不然肋骨全断，说都没地方说去。
他表示接受度良好:“好的，我还有一个问题。”
小毛躲起来了，看样子是不太想回答，李爻不强求。
他尝试着站起来，晃晃悠悠的，但是好歹成功了。似乎也没有刚才那种眩晕的感觉，只是腿有一点疼，也许是刚才跌倒的时候撞到了。
问题不大，整个人还是比较健康的状态。
镜灵慢悠悠地飘到他身边:“你刚才怎么说晕就晕啊，你去医院看看吧，我听说你这种人高马大的还这么容易晕倒，应该是身体有点毛病。”
李爻把自己的书包捡起来:“能不能盼我点好？刚才是因为我被挤的，就跟你一样，不过我跑得慢，没反应过来。”
“什么叫跟我一样？”
“就是字面意思啦，我被很多灵挤得要窒息了。”
灵是不会窒息的，互相堆积在一起也只是觉得拥挤，但是李爻不行，他是人，和那种密不透风的东西们在一起，迟早要缺氧死掉。
镜灵:“你开什么玩笑？”
李爻觉得它说话挺逗，有必要开玩笑吗？他又不是什么很幽默的人，更何况刚才自己是真的快要失去一切意识了。
镜灵急急地说:“你是人呀！你是人，怎么会感觉到灵的存在呢？你是不是……”
它想问你是不是其实也不是正常人？是不是已经死掉了？
但是它没来得及说出口，姗姗来迟的蒋明晟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他们背后，一下子就夺去了李爻所有的注意力。
蒋明晟看起来对这里一无所知:“怎么了？”
小毛还垫在李爻身后，生怕他一个不注意又倒下了:“爻爻刚才晕过去了。”
蒋明晟顿了一下，蹲下身子:“摔倒哪里没有？”
李爻看着他:“没有。”
“那就好，”蒋明晟状似放心，舒了一口气，“我只是上去谈了点事情，就把你吓晕了？”
镜灵欲言又止，犹豫了一番，最终也没有把事实说出口。
李爻则是笑了笑:“哪有这么夸张。”
他也没有说出来。
本来就是为了陪着蒋明晟过来的，莫名其妙自己晕了算是什么事？也许就是这个地方太邪了，毕竟是薛文卓搞出来的，能有什么好的。
蒋明晟嗯了一声，他比钟尚莲和李成风加起来都了解李爻，自己一个人走出来，他都没有第一时间冲上来问怎么样，那肯定就是有事情需要瞒着。
李爻的脑子是单核处理器，绞尽脑汁瞒事情的时候没办法同时对另一件事做出反应。
不过也无所谓，蒋明晟漫不经心地想，反正大家都是互相哄骗过来的，他说谎也碍不到自己什么事。
只有一件事。
蒋明晟低着头，逐渐西落的太阳已经没有白天那么耀眼，模糊的光线伏在他的身上，一切都晦暗不明。
他的舌尖不由自主地抵了抵牙根，仍然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
就是被李爻瞒着，真的好不爽。
他的表情不变，脑子里却是一片混乱狼藉。凭什么？凭什么李爻也能有秘密了？
这个世界这么危险，李爻居然还敢对他有所隐瞒？
之前他想知道什么，我可都说了呀。
蒋明晟的双眼还盯着正在安抚受惊的小毛的李爻，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去把那些事情挖出来。
最好是李爻能够自己说出口，不然他真的好想好想亲自钻进他的脑子里看。
李爻怎么能对我有……任何秘密。
小毛兴致不高，只是一味地拱着李爻的背，让他快点站起来:“衣服好脏。”
李爻觉得好笑:“又不让你洗，挑什么？”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小毛闷声说，“以前很爱干净。”
李爻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你都知道？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蒋明晟轻轻笑了一下，伸出手把李爻拉起来:“坐在地上像什么话，好了，回去吧。”
“一直在说我，你呢哥哥？”李爻终于反应过来了，互相接触的手心微微出了汗，“薛文卓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就算真的做了什么，以你现在这个状态也发现不了吧。蒋明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把手里的重物递给他看。
李爻的视线刚接触到那本书，就瞳孔骤然一缩，一把握住蒋明晟的手:“哥哥，这是成实？他怎么在这里？……不对，你真的没事吗？”
蒋明晟脸上露出一个微笑，连皮带肉一起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没有丝毫的差错:“不是说了吗？有事的话，我在上面就会叫你的。”
“那这个怎么回事？”李爻把人皮书接过来，愣了一下。
这本好细腻，把成实泡在嫩肉剂三天三夜也达不到这个程度。
柔软的书皮像是凝固的白色泡沫，安静地停在李爻的手中，默默不语。
李爻愣愣地看着蒋明晟，蒋明晟回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就是你想的那样。
“这是……谁？”李爻干巴巴地说，只觉得手中发烫，却又不能一把甩掉。
蒋明晟说:“你被吓到了。”
“没！”
李爻声音有些虚高，“我只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蒋明晟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真的想知道吗？”
李爻咬着牙点头。
“是蒋逢。”他轻轻地说。
是蒋逢，那个不管不顾就把他捡回去，牵来一头母羊给他喂奶的蒋逢。
一个蠢得要命的女人，自己还没有琢磨出来生活，就先把别人给安排好了。
她有想过吗？自己的这个下场。
死无全尸，甚至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两个有过温情的时候吗？好像没有，蒋明晟对蒋逢的记忆中断了太多年，已经无从下手，只知道这个人把他捡回家，又把他养大到能说话，能走，能跑，能跳。
一个生命诞生在蒋逢的自由里。
不过很显然，她没有什么好下场——以这个面目再次出现在蒋明晟眼前，是谁都想不到的。
蒋逢自己也不会愿意吧？但是没有人能知道了。
李爻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一股强烈的呕吐感自脚底涌上心头，像拳头一样捶打他的喉咙。
他强忍着，咬得牙根发酸。
蒋明晟扶着他，声音如鬼魅一般缠上来:“先不说这个了，回去吧。”
李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毛不知道蒋逢是谁，也不懂为什么李爻的反应这么大。
绝对不是好事，它心里门儿清，于是把自己当成拐杖，在另一边搀扶着李爻，一句话也不多说。
沉默了很久的镜灵不自然地插了一句:“本来是来保护山……小明的，哼，现在把自己折进去了。”
小毛最听不得有人诋毁李爻:“意外呀！都说了是——”
镜灵啪一下撞上小毛，把它的话狠狠打断:“哎哟！”
小毛没注意，一下子被撞出去好远:“哎呀！”
它大叫:“你想干嘛？你撞我干什么？”
“你占我位置！不是嘲讽爻爻吗，怎么现在还抢我功？！”
它张牙舞爪地飞回来，跟镜灵打成一团，一下子就把刚才要说的话忘了个精光。
李爻和蒋明晟沉默地走在路上，如果忽略旁边叫叫嚷嚷的两个非人类，他们俩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放学回来，更像去参加某人的葬礼。
“哥哥，”李爻终于能开口了，胃里反酸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这是……薛文卓给你的吗？”
蒋明晟比他冷静太多。
李爻身子骨壮实，又高又大，根本不敢让蒋明晟搀扶着。他仗着身高优势，微微俯视身边的蒋明晟，根本看不出来他有什么明显的情绪外露。
就算是……就算是……真的不会有任何痛苦吗？李爻想不通，他的心底似乎是一条波涛大河，水流不止，时时从眼底溢出。
相比之下，蒋明晟就像是干涸了许久的土地……没办法从这里得到任何反馈。
蒋明晟微微笑了一下，很快就消失了:“嗯，很恐怖吧？刚才我也被吓了一大跳。”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最终以轻微的颤音平息。
不能多说了……万一让爻爻起疑心就不好了，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么单纯的孩子，稍微有点不对头就要刨根问底。
好烦恼，呀。
回家之后过得太舒坦了一天比一天写得少(薅头发)(薅头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3章 山下幽魂山上神(九)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