棱山中学是规规整整的初高中混合学校，校门正对街道，进门右拐有一座假山和小型喷泉，不过喷泉几乎是个摆设，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可能只有二十天会喷水。
校门左拐上台阶是主席台，主席台后面和正对面有两幢高中教学楼，旁边一个小花园，绕过小花园走两百米就是天桥，数百级阶梯通往初中部、食堂、操场和寝室。
走下天桥右转，一条通道分割大操场和小操场，小操场有篮球场、兵乓球场和器材室，大操场由塑胶跑道、草坪、篮球场和单双杠构成，单双杠旁边还有一座用铁链做的秋千。
一般来说塑胶跑道里应该是足球场地，但山区城市条件落后，学校也不太重视体育发展。
没能给学生提供学足球的条件，多出来的一部分空地渐渐就用篮球场来填补，所以一到课间休息只听得一片“哐哐哐”或者“咚咚咚”的声音。
但如今不一样了，耳朵好的话，站在操场外面还能听到另一种蓬勃之声。
周樊、陈然和雷声在十班，四楼正对主席台的那间教室。一下课他们三就跟三节小火车似的嘟嘟嘟朝天桥“开”去，越过天桥后加速飞奔器材室。
哦，现在不能叫器材室了，应该更名为排球室。
排球室的空间算不上多大，但有一间小屋子能够装一些体育器材，剩下的空间被打扫出来后看着亮亮堂堂，空旷又整洁，绝对不止18米×9米的格局。
拦网升到二米四三，比以往高出十三厘米，大家一开始不太习惯，发球总是打在网上。
贺扬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忍不住出声提醒：“手臂再抬高一点，在网的顶端找一点，瞄准，打过去。”
但这是他一开始打排球用的方法，瞄准某个点，适当调整球高，运气好时能直接打出擦网球，使得发球得分。
现在让大家这么做的话没什么效果，反而还让原先的发球习惯受影响。
拦网升高一时半会儿本来就对付不过来，再专注去瞄准某一点，发球时就显得僵硬不自然，反而更容易将球打在网上，致使发球失败。
那就只能让大家放开手去发球，先适应拦网高度。贺扬星对正在专心练习瞄准发球的吉祥阿泽和乔胜道：“你们放开打吧，别找什么点瞄准了，抬高手臂放轻松，不要在意拦网。”
两个人先是一愣，随即点点头，正要回到自己以往的节奏，被“咚”的一声吓到。
雷声穿过拦网捡球，看了看吉祥阿泽和乔胜，鼻子出气哼一声，没好气道：“一会儿要这样，一会儿要那样，累不累啊？”
很明显，雷声在对贺扬星的指导产生不满。
“瞄点确实有点适得其反。”乔胜中肯道。
“呵。”雷声耸耸肩，“所以就是他叫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咯？”
吉祥阿泽：“雷声，话不能这么说......”
“他谁啊？队长吗？”雷声打断吉祥阿泽，瞪向贺扬星。
-
自从那日亲眼看到了贺扬星嘴中的排球室，除雷声之外的所有人都对贺扬星升起了一丝敬仰之心。
妥妥的学霸，以第一名的成绩争取来一间排球室，一间对于大家来说陌生、憧憬的排球室。
不仅如此，还一个人拿出从小攒到大的压岁钱，买来打排球的一切设备。
大到排球、球框、拦网、计分板......小到医药箱、毛巾、大容量水杯、绷带......
如果不是贺扬星，他们大概整个高中生涯都体验不到在正式的球场上打排球的感觉。
而做了这么多的贺扬星，却只是需要大家能跟他一起打排球就好了——拿出热情和决心，打真正的排球。
从贺扬星身上，大家看到了一股不可磨灭的韧劲和血性，这是每个男孩子，不，每个人都为之肃然起敬的东西。
再加上开学第一周的升旗仪式，即贺扬星的表彰大会上，他竟然抱着排球站上了主席台。
校长和年级主任在看到排球的瞬间，表情为之一震。
被手捂住的话筒中传出一班班主任特别小声的一句“你在干嘛？球就放在下面。”
贺扬星像是没听见，径直站到了主席台中央，主动拿过话筒，开始讲话。
自我介绍完后，贺扬星抛了抛手上的排球，对下面穿着校服，齐刷刷看向他的同学们道：“一定有很多同学都非常好奇我手上这个是什么球，那我下面就跟大家科普一下。”
“这个不是皮球，它叫排球，大小跟足球差不多，但是比足球轻......”
“整个排球运动，由垫球、发球、传球、扣球、接球、拦球几个部分构成......”
“排球是项被列入奥运会的运动，由两队人员进行比赛，每队6个人......排球中有几种角色：主攻、副攻、一传、二传、自由人......”
贺扬星一边向大家讲解着排球，一边上手示范着一些简单的垫球、传球。
一场排球的科普下来，竟也花了不少时间。
很多没见过排球的同学听得津津有味，只有少部分人觉得乏味无趣，在下面偷摸走神或者打闹。
“排球运动跟打篮球踢足球一样，也非常有意思，大家要是感兴趣，欢迎来我们排球室参观，欢迎加入我们。”
要贺扬星分享的学习习惯、学习方法等他一个都没说，光是科普排球就花去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说完就要兴冲冲下台，被年级主任给喊住，让他回到正题，他这才想起来这是自己的表彰会。
言简意赅地说了些学习上的事，贺扬星撂下一句“大家有需要的可以来高一一班或者操场器材室找我。”便抱着排球跳下主席台。
在贺扬星离开主席台后，台下乌泱泱的学生瞬间喧哗起来，视线随着他回到高一一班。
在这阵吵闹声中，夹杂着校长的咳嗽和年级主任无奈的叹息。
随后校长看看时间，第一节早课都快下课了，于是简短地发了言，很快解散让学生赶紧回教室上课。
一下课，周樊一行人便冲到一班去找贺扬星。
周樊攀着贺扬星的脖子，可劲夸他：“你小子真是牛，拿着排球往那主席台一站，可耍帅了。”
“早知道你去主席台能干这么大的事，我就录下来了，宋大炮不在场真是可惜。”陈然啧了几声，替宋锐峰感到可惜，随后又开开心心地挤到前面。
大家你一眼我一语，都在说着贺扬星主席台上那出乎意料的行为。
大胆、自信而明媚，每字每句，都是对排球的热爱和敬重。
除了他，没人有这样的胆魄和实力。
小伙伴们更加深刻地了解到，贺扬星身上有太多他们为之向往和敬佩的东西。
经过那一场排球演讲，贺扬星霎时出了名，同时也为排球室招来很多好奇的喜欢运动的同学。
排球室热闹了好几天，当有人提出要加入的时候，周樊一行人立马昂首挺胸，露出一副前辈的样子，骄傲得不得了。
“我们这算是领头羊了吧？开创排球队的先锋？”
周樊拍拍胸脯：“我们以后绝对要出名的！”
“那请周出名先给我签个名。”陈然拉起校服一角，装模作样要让周樊给签名。
“哈哈哈......”
“你们别闹了，人都看着呢。”乔胜拍了拍陈然的脑袋，陈然吃痛地瞪他一眼。
确实，排球室还围着一群慕名而来的同学呢。
周樊很快收敛了得意，同贺扬星一块给大家讲解着怎样上手。
之前来看过贺扬星他们打排球的篮球高个也跑了来，手上颠着篮球，眼睛环顾着排球室，神情有些不自在。
“章贤昭来了。”
周樊凑到贺扬星耳边，压低声音。
“谁？”顺着周樊的眼神，贺扬星看到了高个。
“他叫章贤昭，高二的。”
“哦。”
贺扬星还记得他，但对于他的到来一点都不感到惊讶和意外。
结果章贤昭只是在排球室里转了两圈便转着篮球走掉。
贺扬星却在瞄到章贤昭背影的时候想到颜海，那个喜欢打篮球的臭美肌肉男。
曾经安慰过自己，劝自己加入篮球队，也对自己要转回老家的行为表示支持的人。
当时所有人都是反对的质疑的，只有颜海一个人理解并支持。
“你这样挺好的，有冲劲就好好去拼。“
“老师父母总说学生要以学习为重，但学习的定义又是什么呢？
课本知识？那也太狭隘了。”
“好好学习固然重要，但是不能放弃热爱和梦想。”
颜海当时还说了什么，贺扬星已经记不清了，但他是懂他的。
尽管不打排球，不知道排球到底多么有趣，多令人着迷，但他是贺扬星的同类。
仅仅是同类，就足以让他们站在同一个空间。
“他肯定不太服气吧。”贺扬星突然笑起来，回过神重新为跟前的同学们讲解着排球。
持续了好一阵的躁动，让贺扬星出尽了风头，也让排球队的小伙伴们过足了被人崇拜的瘾。
尽管到最后，打排球的人还是只有最初的七个人。
但在他们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开始变得不一样了，他们对排球，产生了更加浓厚的爱意。
而在对贺扬星产生仰仗的同时，也渐渐对他产生了依赖。
无形中，大家都好像默认了他就是队长一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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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排青·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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