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蓝安和睡得实在不安稳,合上眼不管朝向哪边都会想起祝承站在门外受伤又惊愕的表情。
尝试无数种办法将他从脑中驱逐无果,她累得昏睡过去。
再睁眼,窗帘缝隙里刺眼的阳光告诉她时候已经不早,她不想知道时间也不想太早面对祝承的消息,简单裹上睡衣准备跑去客厅边看电视边睡个回笼觉。
走到客厅,她瞬间呆住。
沙发上,祝承垂头坐着,岿然不动。
她揉揉眼再看,人还是坐在那里。
他坐在那干嘛?该不会坐了很久吧?
不对,最重要的问题应该是——
“你怎么进来的?”
祝承腾地站起,将心里排练了一上午的说辞说给她听。
“门在钥匙上,你昨晚忘记拔了。我怕你醒来找不到钥匙又不想和我说话,所以我就借送早餐的名义进来了。”
蓝安和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
“抱歉,我现在就走。”
“站住!”
一时着急,蓝安和语气有点凶。祝承立即定在原地,等待发落。
“早饭……帮我热一下吧。”她随便找了个借口。
“好。”
他把外衣叠好在沙发上放好,走进厨房从抽屉里取出围裙穿上。
他不紧不慢地将包子放进小蒸锅,鲜奶装杯送进微波炉。他打上火把蒸饺码在锅底,倒入鸡蛋,做出一碟抱蛋煎饺。皮蛋粥一直存在保温桶里,现在倒出来温度正好。
包子下蒸锅的时候鲜奶温度正好。所有菜上齐,他也没脱围裙,坐在一旁。
“我约了庄宏一起吃饭,所以……校庆他会来。”
蓝安和反应了一会儿:“……哦。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这些东西还喜欢吃吗?不爱吃的话我可以再换点别的。”
他一直没有抬头看她,像做错事刚被惩罚过的小孩一样。
蓝安和简直受不了他这副被欺压的样子,夹起一只煎饺直直戳到他嘴上。
“张嘴,吃。”
他有些受宠若惊,一口将饺子吃下。
蓝安和喝了半杯的奶也递给他:“你喝。”
看他沉默地坐在身边,给什么吃什么,她也觉得好玩。
不爱吃包子的肉馅,就单独剔出来喂给他,他害羞避开,她就坏心眼地按着天灵盖喂,直到他双颊都被塞得鼓起。
她噗嗤笑了,探过身子用食指轻轻戳他圆鼓鼓的脸蛋:“你像只仓鼠。”
垂眸看见他红润的嘴唇,她一怔,对身体主动的靠近毫无意识。
她的身子探出去太多,一时失了平衡,差点栽进盘子里。
所幸她平衡好,稳住了身子也稳住了理智。
自己刚才是在干什么?
蓝安和埋下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安静地把桌上的早饭打扫干净。
祝承下午还要上班,看着时间洗碗擦桌,打包垃圾时还不忘嘱咐:“我包了饺子,放在冰箱上层,你最爱的芹菜猪肉馅。鲜奶开封了就别放太久。”
“天呐,你怎么和我妈一样。”
祝承曲起手指照着她的天灵盖磕了一下。
“怎么说话的。我今晚半夜才下班,给你带小笼包,可以吗?”
蓝安和立刻点头如捣蒜:“好好好。那岂不是只要你有夜班我就能吃上宵夜?”
这样的请求正合他的心意,他温柔笑笑,揉乱她的发顶。
“当然。不过我不是准点下班,困了的话你就先睡。”
想到漫漫长夜里有人会时不时看着时钟想起他,祝承脸上的微笑就快失控。
这样美妙的感觉不止今天能享受,更是每个不归夜的安抚奶嘴。
有人会等他回家,更重要的是,那个人是蓝安和。
春节临近尾声,两人的生活因为工作渐渐忙碌起来,偶然能够共进的早餐和夜宵成为了不可或缺的调剂。
时间很快来到三月的校庆周。
正值校内玉兰花开,一碗一碗的白色玉兰占满枝头。熙熙攘攘,好不喧闹。
如此难得的休息日,蓝安和一早就与林志奇在树人学校边上的早餐街碰面。
高中时,两人的清晨时光都是在这条充满香气和喧闹的小巷里度过的。
不出十分钟,林志奇拎着满手的美食从人群中挤出来。
她一边摇晃手里刚出锅冒热气的塑料袋,一边招呼蓝安和:“我打猎回来了!”
幸亏是两人合作,一人占位一人打野,不然等她们悠哉游哉地逛完一圈早就没有落脚的位置了。
蓝安和挪开占位的包,让林志奇赶紧坐下。
两人面前各摆了一碗小馄饨,等待的这段时间,热汤已经凉了不少。
手抓饼、酱香饼、黑米糕和牛血汤在面前摆开,蓝和林摩拳擦掌地对视一眼,如同饿虎扑食一般开动了。
蓝安和本想对经过时间考验的美食做出一番评价,奈何美味不等人,只好埋头苦吃。
林志奇就这汤好不容易将噎人的黑米糕顺下肚,趁此休息的间歇插上两句:“年后返工快忙死了,元宵过完又是情人节,有时候忙得三天都顾不上两顿。”
蓝安和不停嚼着,深感认同,叹口气无奈摇头,露出同样被生活捶打得没招的苦命表情。
如果人类的饱食度可以量化显示出来的话,她们的显示条绝对撑满。
她们捧着肚子,晒着太阳往和祝承约定的碰头地点走。
暖阳晒着后背,两人都满足得说不出一句话。
到了操场旁后山的小亭子,两人默契地靠着柱子坐下。
蓝安和靠着的护栏一侧外是人工湖,湖边将是祝承过来的小路。
她闭眼享受着阳光,有些昏昏欲睡。
另一边的林志奇也没好到哪去,只不过她没空休息,强打起精神补妆。
山坡后的操场响起课间操的铃声,随后跑来一阵乌泱泱的哄闹声。
铃声结束后哄闹声还持续了几分钟,校友们也想重温每日按点做早操,于是紧赶慢赶在校生的步伐涌入操场。
和吵闹声同时到达的还有祝承、庄宏两人。
拐过弯,祝承一眼就看见了亭子里安静倚坐的蓝安和。
她穿着沉静的蓝色长裙,微风吹过,阳光下发亮的长发就从肩头滑落。
林志奇自动无视祝承,朝庄宏迎去。
祝承径直走向蓝安和。
此前两人已经整整三天没有碰上面了。
祝承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已经睡着的蓝安和感受到外界打扰,皱眉将头一歪,靠着柱子的脑袋在他肚子上着陆。
他顿时有些紧张,发现身后的两人已经爬上小山就快消失在阶梯的尽头,他只能狠心赶走周公把她唤醒。
上一秒蓝安和还在梦里豆浆油条,下一秒就被一阵无法忽略的触感强制开机。
她睁开眼就看见祝承一边看着自己一边揉捏自己的耳朵。
看着她睡眼惺忪的样子,祝承忍不住打趣:“同学醒醒,翘课间操可是要扣分的喔。”
蓝安和伸了个懒腰,回道:“高一一班祝承,你扣吧。”
“好你个蓝安和,我说我怎么好端端地被扣了那么多分,是不是你搞的鬼?”
“就偶尔一次,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们快走吧,林志奇都要到操场了。”
说完,她拽起他的手,像牛拉车一样拖着他往前走。
四人走进操场,学生已经列队站好,校友们则扎堆聚集在队伍后的红色跑道上。
二楼环形看台上的校领导拍拍话筒试音,尖锐的嘤嗡声迅速在露天场馆内跑了个来回,人群中的抱怨声不绝于耳。
校领导咳嗽两声,甩甩手上的稿纸,向学生重申了校庆周的注意事项。
“为了庆祝校庆,今天周五只上半天课。上午的课结束后,大家自行离校,有兴趣的也可以参观一下校庆典礼。典礼下午一点开始,地点在学校礼堂。”
学生们瞬间欢呼起来。
蓝安和听完咂咂嘴,嫉妒地说:“真羡慕,我上学那会儿校庆活动一点都蹭不上,不仅课照上不误,中午还要和早就毕业的学姐学长们抢饭吃。”
因为妈妈是高中班的老师,从蓝安和进入树人上小学以来几乎顾不上她几顿饭。祝承的妈妈冯若佳放心把自己懂事的儿子托付给蓝秋水以后,蓝秋水发现这个小子可靠稳重,权衡再三后让两个小孩天天一起上下学。晚饭也是提前做好放在冰箱,放学后让祝承帮忙热一热。
祝承搬走后,蓝秋水不再放心蓝安和独自在家没人照应,让她晚饭拿着教师卡去教室食堂解决,解决完晚饭直奔办公室写作业。
她简直恨死祝承了,轻松愉快的放学时光被他一起带走了。
她转头将同伴三人扫了一遍,林志奇和庄宏相处得尤为顺利,不时能听见林志奇发出的“咯咯”笑声。
“还好吗?”
后背突然被一只手轻轻托住,她一转头撞进祝承关切的眼神,正在心里恨他恨得牙痒痒时被抓包,她不免有些心虚,别了别耳边的碎发,转开脸:“我很好啊,没什么不好的。不是吗?”
后背的手绕开长发,搭在了肩膀上,然后轻捏了一下,颇有股安慰的味道。搭上了肩膀。
莫名其妙。
这时人群开始往场外疏散,她顾不上问他什么意思,开始左右寻找林志奇的身影。
这么大个人,怎么可以招呼都不打就带人溜没影了呢!
“他们在前面出口。”
幸亏林志奇白裙扎眼,祝承个子高,很快就定位了那两人。
他抓起蓝安和的手臂顺着人流往侧门方向去,人群拥挤,蓝安和在他身后左右避让实在有些费劲。
祝承见状,将她带入怀中,护在身前往更近的侧门方向去。
终于,两人顺利地穿过侧门走上大道。
林志奇与庄宏正巧走出前方正门,她后知后觉意识到队伍少了两人,转身环视一圈,看见了人群中显眼的祝承,于是朝他们招手示意。
蓝安和跟上前,没有开口损她,扯出一个警告的微笑。
林志奇心虚笑笑:“活动宣传册上说小广场有超大蛋糕,要不我们去那边转转?”
四人商量好去向后,两队人再次拉开距离,一前一后,不远不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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