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暴怒起 斥训属下

信归是不送了,但未免出什么意外,十五这日她还是特意趁赵虓召集群臣在前厅议事时过去了一趟。

赵虓见她来,有些不解地蹙了蹙眉,但还是起身迎她:“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张德谦、陈棠、朱雍、李懋、李弘、罗钺都在,不几日前刚同意投诚的石径祥亦是第一次与诸臣同座,共商大计。

七个人齐刷刷起来向她行礼,“见过王妃。”

宁悠歉疚地欠身,“打扰殿下和诸位大人了,只是殿下午膳后就召集各位至此议事,已议了两个时辰了,今儿又是十五,妾见您实在辛苦,便让后厨炖了些梨汤送来,您和大人们饮些,也润喉去燥。”

丫鬟们端上碗盏,臣帅们毕恭毕敬地接过去,向她道谢。赵虓则眉头舒展开来,眸中含笑地望着她:“你有心了。”

刘赟事发应当也就在这会儿了,可外面一点儿动静也没传来。

宁悠拖着功夫,见他坐下与其他人一道用汤,又凑过去小声问:“殿下今儿可要留大人们在府上用膳?妾早些吩咐厨房,包些饺子?”

前世她不在建孜,只记着一般逢这样的节日,赵虓都会要军中改善伙食,不过有没有设宴招待将领就不得而知了。但以他性格,大抵不会拒绝。

这些大臣将领们又未带着家眷,形单影只不说,年节期间还在辛苦备防,重整兵马,理当在朔望这日团聚欢庆,稍作歇息放松。毕竟,刘赟那边儿可是晌午就开始饮酒作乐了。

赵虓虚揽着她腰肢,听她在耳边说完,略忖了忖,拍拍她道:“也好,那就劳你费心。”

宁悠点头:“妾知道了,是照例禁酒,还是允大伙小酌一二?”

“照例吧。”

她磨磨蹭蹭,心焦地等着有人来报,可暼了外边儿几眼,院中安静,就是不见有丝毫风吹草动。难道是,又与以前不一样了?

已经没了留下来继续叨扰的理由,赵虓仰头一口饮尽碗里的梨汤,放下碗,看她一眼,似乎也在疑惑她为何还磨磨唧唧地黏着不肯走。

她目光留连地望着他,见他眉角粘了根浮毛,便伸手替他拂去。正要开口向他道告退,只听外边一阵小跑声传来,护卫急匆匆地进了厅里来跪下,禀道:

“殿下,左卫指挥佥事曹远求见!”

来了,前世便是这曹远向赵虓检举得刘赟。

这两人也算是龃龉已久、矛盾不浅,向来很不对付。因为他俩这矛盾,好几次还险些闹出事端来。不过那都是多少年以后的后话了,现在她还顾不上管那些个。

赵虓心道这曹远一向沉稳,突然跑来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就道:“让他进来。”

曹远进来后,宁悠见他一脸怒气冲冲的不忿,跪下去禀道:“殿下,属下今儿巡营回城碰上右卫镇抚田樟,见他白日里就喝酒喝得五迷三道,拉着几个军士在道旁吹牛。属下不知这禁酒令是什么时候撤了的,可即便是撤了令,也不能这么放任手下作乐,坏您军纪、辱您军威,成何体统!请殿下察之!”

他倒是没提刘赟的大名,可田樟那是直归着刘赟管的,这番言辞犀利的检举也就差没指着刘赟的鼻子骂了。

赵虓知道曹远和刘赟素来有怨,两个人不论为人还是带兵都全然是两个风格。曹远耿直刚正,治军从严,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刘赟对手下则向来比较宽恤,难免就放任,以至放纵。曹远看不惯他言行,起些口角争执也不鲜少。

对这对儿老冤家,赵虓一般不愿过多干涉。平时吵便吵,闹归闹,打仗的时候亲密无间、配合默契就是了。只要拎得清轻重,那两人时不时来个狗咬狗一嘴毛,他也懒得去管。

不过,公然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白日里就纵容手下饮酒,这事还是让赵虓大为光火。

“你先下去,把刘赟给我喊来!”

宁悠站在赵虓旁边看着,并无离去的意思,想必这会儿他也没顾及她的心思。她扫了他腰间那把御赐的战刀一眼,一同等着刘赟过来。

不多时,两个军士将已经喝得晕晕乎乎、站都站不稳的刘赟给连拖带拽地架到了赵虓跟前。

他醉得连赵虓是谁都认不出了,嘻嘻哈哈地对着左右招呼着:“哟,哥几个聚在这儿,也乐呵着呢?”

赵虓脸色更是铁青,朱雍看见他这样,也是帮着训斥,厉呵道:“荒唐!还不快跪下!”

毕竟是自己卫所的人,李懋气得干脆是起身来给了他一脚,将他踹得跌坐在地上。

刘赟一怒,骂道:“谁他娘的胆敢踹我?”

李懋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地正要再教训他,赵虓却冲他一挥手,令他退开,起身来走到刘赟跟前。

“刘赟,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他虽挂着脸,语气却并非盛怒之状,反倒听起来风平浪静,无甚波澜。但宁悠再了解他不过,他若面上暴风骤雨,大动干戈,那证明事情还并不严重。若他忽然冷下来,静下来,那便是虎伏欲扑,雷霆震怒的前兆了。

可刘赟醉着,哪知道自己性命危矣?

他不知天高地厚地抬眉扫了赵虓一眼,“你他娘的是谁我怎知道?谁把我搞这儿来了?快,快给我扶回去,大伙儿还等着我行酒令呢!”

说着便伸手去拉赵虓,要让他扶自己起来。

赵虓左手的刀已经攥紧了,在场人见此,都为地上的刘赟捏了把汗,就冲他这大不敬,下一秒他人头落地都是活该!

一圈人战战兢兢,噤若寒蝉地瞥着赵虓,不知这向来不循常理的主上,究竟会怎么处置这个逆臣。

几近窒息的瞬间,刘赟这个不争气的竟然又自己往火上浇了桶油。

他见赵虓没有动,竟催促道:“快些扶我,愣着干什么?”

赵虓面上登时勃然变色,一脚踹在他肩膀上,将他蹬了个后仰,锃地一声拔出刀来。

李懋许是早料到如此,就算心里边觉得刘赟死不足惜,还是呼啦带头跪了下去。

“殿下冷静啊!刘赟他罪不至死!”

李弘和罗钺见状也跟着拜倒在地,张德谦、陈棠原本只是站了起来,看赵虓这架势,也只好赶紧跪下了。

“请殿下息怒!”

一屋子人一时间跪倒了一片,连石径祥也迫不得已跟着跪了,只是跪得远了些,仿佛要远离这出闹剧的中心,免得波及自己。

总算有人拦着,宁悠略略松了口气,才发现这须臾自己竟也紧张得攥湿了手心。

赵虓盛怒之下已是面色铁黑,握着刀的手青筋凸起,半晌未发一言。

他不说话时,真叫别人也大气不敢出一下,仿佛谁动静大了,这刀便要朝谁脖子上招呼过去。

这片刻几乎凝滞的空气,他周遭那逼仄的气场,即使离着好几步开外,宁悠都一阵心惊胆寒。心口突突直跳,真怕他手起刀落,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落下来。

刘赟再是不知死活,似乎也酒醒了几分,撑着胳膊,愣愣地看着一地的人。

看场面僵持,宁悠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冒这大不韪上去缓和着些,刘赟大梦方醒地清明了。

他嚎啕着扑至赵虓靴前,杵臼似地咚咚叩起头来:“殿下,卑职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赵虓终于开口,怒道:“我看你死一万次都还不够!”

刘赟这厮,酒醒了倒也是个脑子灵光的。他也知不能再给自己找借口开脱,卑微恳切地一面继续磕头如捣蒜,一面哀哀呜呜地陈述自己的罪过。

先是对自己无视禁令“居安忘危,痛心靦面,罪实在臣”,后又对放任手下“不悟不阻,愧愤难当”,最后痛骂自己“上辱于祖宗皇命,下负于七军黎庶,永言愧悼,若坠深谷,理应自戕,而勿使殿下负戮之名……”

宁悠见他居然还能在这种境况下做出文章来,实在感慨,这还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赵虓听得烦躁,收刀入鞘,喝他:“闭嘴!”

刘赟赶紧禁声,但磕头却是一直没停。

“抬头!”

他连忙抬起头来,脑门上已经磕得一片血肉模糊。

宁悠目不敢视地转开眼,却又担忧着赵虓的情况,只得将注意力尽量放在他身上。可刘赟额头上那刺眼的血红着实令人难以不留意,她胃中忽地犯潮,勉强才忍住一阵恶心。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豪门小爸也想上学

当年不肯嫁东风

薄荷味盛夏

凛冬雾去

替嫁多年后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枭虎
连载中燕山金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