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提建议 小作威吓

确实是不多点钱,可开支多大呢?

宁悠很想问他,您真算过这笔账吗?

冀王府年禄五万石,有良田百顷,年收六到八万石,一年的收入合计便是十三万石左右。此外每年还有朝廷划拨的修缮、工造、年节贴补等银钱万两,以及今上的金银宝钞、珠宝、马匹、丝娟布匹等等大量赏赐。

按理说,王府应该不愁没银子花才对。可王府的钱若真就只有王府花,那倒算了,如今冀北的情形却是还要供着底下这几万张嘴。

一个一品大员一年的俸禄多少呢?不过两千石,即便算上贿赂、火耗、脏罚等非俸收入,普通官员的俸禄也是远远不及皇亲国戚的,更不要说边塞之地的这些将帅。

辛辛苦苦一年,若是只靠吃皇粮,那怕是要饿死了,谁还肯心甘情愿地把命悬在裤腰带上,奉朝廷之命听凭赵虓调遣,同他出生入死呢?

赵虓为了解决这事,一方面是将自己的年俸拿出来一大部分做除了朝廷封赏之外的养兵、调粮等的赏赐之用,另一方面是延用前朝的屯兵备粮制,尽量实现自给自足,又通过对边地收复,从对外征讨中补充一部分。

由此,冀军的军俸、战力也才得以相应地大幅提升,在几年内迅速发展壮大,成为一支边塞雄师。

除此以外,藩国遇有整顿工事、赈灾安民、官员百姓罹患遇难等大事小情,他也常常是慷慨解囊,拿出自己这点家底儿来分忧。

他对将帅官员、庶民百姓是极大方的,出手常是阔绰。因他从不管着府上的财资账目,也不过问,大约还以为王府的账上躺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钱粮。

其实按他这样的开销,最终留给王府养着这几百号人的都已不那么充沛,宁悠向来都是精打细算着,还得时不时地想些法子生财有道。

前世北伐以后,邬延人开始到边城与中原人通商,她便令人将王府用不掉的丝娟布匹运到边城高价卖给邬延人,获利不少。不过这等活动还得瞒着赵虓才能开展,若让他知道了,或许也要如现在这样,觉得有损王府的脸面。

大约在他看她得是个十足的守财奴,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他哪里体会得到她管家的难呢。

她总是习惯了要把钱用在刀刃上,原本还想继续好劝他一番,但再一想,修这么个水榭也确实是要不了几个钱,他清俭了十来年了,就满足他这么个小小的享受一下的愿望又如何呢。

“殿下真想修,那等回去了,妾就亲自过问着把这件事办了。可行?”

他脸上才阳光灿烂了,翻起身来:“当真同意?”

“您若坚持着,还有妾不同意的余地么?”

他讨好地拍拍她手,“你是管家的,这事我说了不算,所以不还是得听你的意见么。”

宁悠摇头一笑,“您不是要动兵了,这节骨眼上回来了,总不是就为了与妾在这儿纳凉,讨论这些个风月无边的事吧?”

“的确不是。”他道,“我还真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也有件要事想与你商量。”

“您说吧,妾听着。”

“你们都言刑城关险峻,难以攻克。可那是从正面硬来,我怎会是如此蛮干一人。若是我们放弃正面,而从侧面、背面攻击呢?从一开始我便在想,如有自山间而出,可绕后奇袭这样一条小道,这难题那不就迎刃而解了?”

刑城关自古以来征战无数,若有这么一条小道,史书上竟然没有过丝毫记载?

宁悠怀疑地问:“所以真的有这样一条山道?”

他得意一笑:“确有。还是曹远这家伙脑袋灵活,他从汝州的降将里扒拉出一个曾在刑城关做过城门值守的人来,从他嘴里得知,自南麓入山转东,有一条柴径,初狭后宽,是他们兵士取水送信常走的近道,可直通北口。”

看来作战真是不能单靠纸上论兵功夫的,宁悠为自己的掉书袋和不知思变惭愧,他若当日里听了她和张德谦和陈棠的劝言,恐怕也不会得此军机了。

他接着便恰好说到这两人:“如今作战的计策已定下了,倒是咱们这老两位,左右都相,被我调回来建孜冷着这些日了。我便想与你商量商量,该怎么处置这事?”

宁悠怎好妄议插手他们君臣之间,何况左右都相又不是普通臣卒,这处置的轻重又怎么把握?他这么直白地问,真叫她一时难以回答。

“殿下是如何打算?”

“他二人用心良苦是不假,但也差点坏我大事。甚是把你扯进来,平白地让我们夫妻两个闹了一场。就凭此,难道不该死罪?”

宁悠心下一惊,但扫了一眼他面上神情,很快又心绪落定。他怎可能狠厉至此,舍得将这么重要二人说处死就处死了?只是等着她来拦着,给他个台阶下罢了。

她便配合地劝:“您不可如此意气用事。张、陈二位都相是我冀军肱骨能臣,居功至伟,岂能因这一点小过失就获死罪呢?您还是从宽计议,小做些惩罚提点,此事就算了吧。”

他顺心道:“行,那你说怎么罚?”

她略想了想,“妾觉着您将他们请到府上来,好酒好肉地招待几日,待您出兵,再叫他们追赶大军去。”

赵虓诧异:“你这是惩罚呢还是奖赏呢?”

宁悠便伏在他耳边仔细做了一番安排,他听完明白过来,大笑着将她揽到怀里,亲了一通:“你这蛮蛮,哪来那么些精怪主意!”

张德谦接到赵虓传他过去的通知时,心里头那简直是七上八下地没底儿。去的路上,他就把陈棠这厮里里外外骂了个遍。心说这陈二啊陈二,当日里就是着了他的道了,听他说什么“我这隔三差五地与殿下争执,殿下早不愿听我的了,兹事体大,还是请右都相您出马一趟吧!”

他心里头也急啊,没辙,只能是昏了头地跑去王妃面前说了那么一通胡话。好么,当日从府里一出来,他就觉着自己这事儿办得草率,鲁莽,简直可说是不把赵虓放在眼里。

可后悔还有什么用呢?战战兢兢地等着赵虓降罪吧。结果一等十来天没动静,没想到赵虓是干脆地扔着他没管。

现在这又是想起来这事了?要秋后问斩了?

张德谦到了赵虓府上,见着陈棠也来了,两个人在门口一碰面,一时都是吹胡子瞪眼,互相对着对方“你啊你啊”地吭哧了半晌。

张德谦气道:“你还指起我来了?要不是你这倔驴脾气非要拦着殿下,还把我也拉进来,我能被你给牵连到这儿么!”

陈棠胡子也气歪了:“我看你才叫愚不可及!让你去劝殿下,你跑去找王妃,这是什么脑子才想得出的昏招一计?”

两人是你你我我地指责了半晌,王淮听说二位到了,赶紧是出来连劝带请地,才把两位领去了中堂。

事已至此,两个也就消停了,一齐跪在堂内心情忐忑地等着。

赵虓一进门来,见两人跪在地当间儿,头埋得低低的,面上一乐,走到跟前去:“您二位这是演得哪出啊?”

二人忙道:“微臣知罪,请殿下责罚。”

赵虓坐下,豪爽道:“哎,多大些事啊,起来吧!”

张德谦看看陈棠,陈棠也看过来,面面相觑,各自纳闷,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谁想,刚叩谢完站起来,赵虓又是大手一挥:“来啊,给两位都相赐酒。”

张德谦听着“赐酒”,心里霎时就是一凉,心说这下是完了,还以为逃过此劫了呢,看来殿下是真没打算放过他们两个。陈棠闻言内心也是一阵凄寒,腿都有些发软。

殿下向来不好饮酒,交战带兵期间更是痛恶此事,突然赐酒,那还能赐得是什么酒?只有毒酒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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