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古刹中 偶遇奇人

宁悠其实略觉他所言无稽,佛法之内,更讲求的是自身之圆觉与清净,以净觉心,知觉心性及与根尘皆因幻化。以净觉心,取静为行,由澄诸念,觉识烦动。静慧发生,身心客尘从此永灭,便能内发寂静轻安。

如此烦恼顿消,身心寂静。

至于他人解忧,岂非妄谈?

此人真是不仅外表容貌异人,言行也使人惊异。口中诵释之佛法,看似经典之殊解,却又难免有离经叛道之嫌?

她并未将他的话往心里去,只是客套几句,也就与他辞别。

回到府中,她原还准备避及着宁武,却听姨娘说他已收拾回去了。给父母的说辞是,向军中告假已久,不便再多留。临行前,专门给她留下了一封信。

宁悠作态地表达一番不舍,把信从姨娘那里收下。回到房里却是连拆开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就着灯火便将它烧作了一团灰烬。

临近月末,她将要准备回顺安,与林皇后辞别之际,又收到另一好消息。母后帮赵虓在父上面前提了此次大胜后的奖赏之事,兴许是丁泰等人当日进言已经淡去,父上很是痛快地应承了此事,遂将原不准备兑现的钱饷再次赏赐下来,与她此行一同送回顺安。

这是一笔宁悠不曾预料的巨款,金银、布匹、钱粮、马匹等无数,填了王府贴出去的那部分以后还有不少结余。她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此来之前一直悬在心头的石头才算是有了着落。

此刻她忽然想起当日里那位高僧所言:王妃心事将不久逐一化解。

这预言究竟是叫他歪打误着,还是他真能神通天意?

她非得再见他一次,当面向他询问一二不可。

即将启程前不久,宁悠又去了一趟大隐寺专程拜会。一经打听才知道,他俗名方亭昇,法号寂行,并非注籍在此寺庙的僧人,而只是一名游僧。如今已经离开此处,不知游向何方了。

所谓游僧,便是未经过僧善司授官造册,领取朝廷俸禄的正式讲经高僧。而是仅有录名,仅赐僧衣,不拿俸禄,仅得游学听法的一介普通和尚。他们要么是自己修为未到,要么是朝中无人推荐,总之离成为真正的大德还有些距离,来去也自由自在,无人管束。

宁悠觉得以他这超乎于常人、独树一帜的见地,标新立异、甚是或许离经叛道的言论,倒也不奇怪他为何不被主流所认可。

住持慧觉大和尚评价他道:“寂行此人,虽对诸法门悟之尽透,但他心中尘念执深,法号‘寂行’,却不甘于‘寂行’。实非我佛门中人啊。”

宁悠深以为然。

慧觉又道:“他此前在南法华寺修学,大音法王曾向朝廷推荐留下他,也被他拒绝,一直以来都是独来独往,山川履遍,不肯驻足。他此临行前还托老僧向王妃转达,若有佛缘,日后必会再与王妃相见。”

未能见到寂行,宁悠只得遗憾离去。其实她当日里一眼就看出他身上有种不属佛门清净之地的狂傲,还以为这是他修为不够之故。如今看来,这样一行通神明之人,德才高远,或许更应兴于俗世,功存社稷,而不应困于佛门之内。

他大约也是在寻一能与他志向相契、甘愿辅成之君。至于能否终究得偿所愿,则全看因缘际会了。

四月末宁悠终于给赵虓去了信,告知她将在廿八这日动身,若行程一路顺利,不出所料应当会在五月十三前后到达甑城。

信比她先启程四五日,待她动身上路后第二天,便送到了赵虓手中。

正是立夏,赵虓与顺安府的官员刚于南郊举办了迎夏祀礼,一收到她的信,立马是赶回府里,兴师动众地让下人们筹备着迎接她回来。

按着迎夏的习俗,将明沟暗渠中的蚊蝇全面清扫了一番,又把正房重新布置,庭院里种了防蚊的丁香与艾草,铺了大片宁悠喜欢的三角梅和木槿。新修的水榭凉房也早竣工了,赵虓让人在里边摆上书桌和罗汉床,甚是还置了寅儿的小床,预备着一家三口白日里就在这儿度夏了。

王淮哪儿见他这么花费过心思,直是感慨殿下这两年真变了不少。与王妃刚成亲那会儿,什么迎接、种花、重新布置房间了,哪有这些个啊。别说他自己想不到这些,就是旁人给他提醒,他恐怕都要给你骂回来,搞那些劳什子没用的干什么?

现下再看他,忙得可乐呵着呢。

水榭的竹帘子都是他亲手去挂的,桌上的用度、摆设之类也是他亲自挑选布置。宁悠喜欢素雅的,他的审美自来也依着她,她觉着漂亮,他就也欣赏。于是纱帘、床敷、乃至水榭外围的花圃里,都是清新淡雅的玉色、丁香、鹅黄、妃色为主,无一艳丽妖冶颜色。

布置出来那水榭,无人见了不觉如仙如梦般地美轮美奂。

后院的丫鬟女官们一时是口耳相传,争相往湖边去一睹水榭风采,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发出阵阵感叹,艳羡这么处好地方。

赵虓得意地远远瞧着,对王淮道:“怎么样,我看这帮女子一个个心驰神往地,王妃回来应当也会喜欢吧?”

王淮笑眯眯地答:“王妃定然会喜欢。只要是殿下您的心意,王妃肯定都会喜欢的。”

赵虓哈哈一笑,“你把上次藩台提到的那糖水也备着,到时候回来了做给她尝尝。她自来喜甜,肯定对她口味。”

王淮紧是应着。

这糖水是他上回宴请从颖德调任过来的左布政使蒋墨时,席间聊起南方喜食糖水的历史,蒋墨从《颖德岁时记》中扒拉出来的。形容其是极尽繁冗、极尽奢侈、但滋味极尽美妙。

以岭南的荔枝、连州的酥梨、颖德的水蜜桃为主料,一勺下去是丝绵润甜的桃肉缠绵着柔韧的荔枝肉,还能咀嚼出脆爽的马蹄碎和梨子碎,口感层次颇丰。一碗糖水中既能尝到夏日的清隽果香,又有冬日的温暖滋润,故得美名“雪霁芳菲”。

赵虓见他讲得满脸陶醉,问他:“藩台,你这说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可喝过么?”

蒋墨自然称无。

赵虓遂笑他,“不就是小小一糖水?下次再来王府,必请你饮一回。”

王府物资何其不丰,不就是些水果么。赵虓遂让典膳所的人想办法把这糖水做出来,没多久又请蒋墨来做客,顺带品品这“雪霁芳菲”如何。蒋墨喝过后连连盛赞,还为其赋诗一首,把赵虓吹捧得相当舒坦,后来便一直惦记着给宁悠也尝尝。

数着日子,赵虓早早就去甑城的驿馆等着接宁悠。他到这日,甑城知府邱士钊知道了,提前领着几十号官员吏员迎在城外。

赵虓一见着他,还没来及说话,邱士钊便带人跪下去,大拍马屁、大吐苦水:“殿下您终于到微臣这里来了!微臣日思夜想地盼着您来,想得是忧思成疾……”

一番话把赵虓听得实在肉麻得不成,忙把人喊起来,“府台,我来你这里并不算少吧?前年成亲之前巡藩,不是就来过一次么?”

“微臣只盼殿下月月都能来微臣这里巡视。”

赵虓懒听他废话:“你直说吧,你这儿又是有何困难了要我给你想法子解决?”

邱士钊赶紧道:“微臣不敢给殿下添麻烦,就是想让殿下来看看,蒙我大靖皇恩浩荡、殿下励精图治,甑城面貌已今非昔比。如今政令畅通,得民拥护,沃土千里,良田万顷,五谷丰登,百姓衣食无忧。更有运河之利,舟楫往来,商贸繁盛,货贿充盈……”

赵虓一听这是给他老小子歌功颂德起来了,这心思还不明摆着的么?这屁大点儿的小地方被他治理得可太好了,已经没他发挥的余地了,赶紧地给他升官,挪挪窝吧。

他摆手叫他打住:“好好,府台,你这两年的功绩我都瞧在眼里着呢。今上那里,我会替你多多美言的。只是我此行是来接王妃的,咱们就先不论这个了。”

邱士钊又是巴巴地请求:“请殿下和王妃一定住到微臣为您准备的府邸去,岂能让您二位住在驿馆?”

赵虓一想,他若非是坚持住驿馆,这帮人铁定是又得将驿馆大肆重整,严守戒备,搅扰得往来官吏使节都无法正常休息了。遂只好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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