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悠怔怔望着他,她曾经以为赵虓会荣登大宝的时候为了他的前途着想留下这句劝言,是真心地期盼他和他的妻儿好。可他呢?如今这样说却暗含着几分嘲讽和耻笑。
“局势是如何?我又怎么看不清了?太孙要诸王送子嗣回朝,殿下响应了,不仅响应,且是将两个儿子都送了回来,还要他怎样呢?”
“送是送了,可却送得不甚情愿吧?”
宁悠冷静解释:“当初迟了的原因不是向朝廷解释过了?是两个孩子感染了风寒,卧床不起,实在无法起身。我与殿下焦头烂额为孩子操虑,一时没有顾及得到。殿下已经为此向朝廷请过罪,若朝廷要处置,我们也无话可说。”
宁武看着她:“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为他辩驳,永远站在他的角度上考虑。”
“难道不该是这样?他是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亲,我不为他又该为谁?”
“从今往后你还是多考虑考虑自己和孩子吧。”
“怎样才算是考虑自己?”
“踏实留在京城。”
“为何?”
宁武几分不耐:“你既非得问个清楚,那我就告诉你,朝廷很快要削藩,往后他赵虓的日子不会好过,其他藩王也一样。”
兴许是觉着她已经在京城了,逃不出太子党的手掌心去,也或许根本不觉得她和赵虓知道了朝廷的意图能掀起什么风浪,他竟然是对她毫不设防地大方承认了这点。
在宁武来看,太子党大权在握,众望所归,他们这些看门狗似的藩王除了匍匐称臣、摇尾乞怜,还能有别的选择么?他甚至不觉得他们胆敢反抗。说难听些,狗要咬人,都不需要真的等它咬上来,只它呲牙的时候就送它一死了,有什么好忌惮?
宁悠心惊肉跳,却不露声色地问:“既要削藩,那我身为冀王妃,又带着王世子,难道只要留在京城不回去就可以逃开了?”
“你若安安分分在此,我可护你安好,也可看在你的份上保那两个小子安好。你自己掂量吧。”
“你这是让我与殿下彻底切割?”
“不然呢?从一开始我不就在劝你早些想透自己的处境,早些看清局势。你却转来转去三句话不离赵虓,实在愚钝。”
“我与他切割了,以什么身份过下去?又该靠什么生活、抚养孩子?”
宁武听她如此问,还以为她是动摇了,不禁有些期待地倾身向她:“以什么身份有何要紧?要紧的是起码你可以安然无虞,安枕无忧。至于靠什么生活,这还需要你来操心么,父亲这处宅邸就给你们用着,我偌大安国公府还养不起你和几个孩子?”
宁悠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要我在这笼中做你的金丝雀?”
“你在顺安难道不是赵虓的金丝雀?怎么到了京城就不能做我的了?”
宁悠终于忍无可忍,起身斥道:“我对殿下的心意日月可鉴,忠贞不渝。让我背叛他、离开他,你莫再痴心妄想了!”
宁武亦拍案而起,怒道:“宁悠,你别不识好歹!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为你求情,你才能在此处过这安稳日子,否则你以为你现在处境如何?那俩兔崽子又如何?”
“我倒要感激你不成?”
“你不必感激我,但至少要懂我一番苦心!”
“你的苦心?你的苦心就是要将我变成一个只顾自己安乐享受,不在乎丈夫死活的不仁、不义,亦不贞、不忠的毒妇!”
“你倒仁义了、忠贞了,就不知考虑自己,不知考虑孩子?”
“有什么好考虑?就是死,我们一家人也要死在一起,不烦劳你操心!”
宁武顿时怒不可遏,上前来抓住她,瞪着她恶狠狠道:“你再说一次试试!”
宁悠无畏道:“不论生死、无论贫贱、富贵,我都会与殿下相依相伴,不离不弃!”
他气急败坏地推她至桌边,囚住她的手,低头便用嘴来堵她的唇。男女的体格力量本就悬殊,纵是没有赵虓壮实,他毕竟也是带兵之人,真狠了心要治她,任她怎么疯了般的挣脱踢打都是无济于事。
宁悠被他死死压住,攥着手、掐着下巴,动弹不得。她急得落下泪来,担心此刻如果两个孩子回来看到这幅情景该怎么办?
他不管不顾,两片唇终于贴在一起,于他或许是一种心想事成的满足和报复般的快意,于她却是莫大的耻辱和愤怒。
她想到赵虓,心中更是一片凄楚,一阵地对此感到恶心。一股怒火冲上脑门,在宁武得寸进尺还要加深这个吻时,反过来一口狠狠咬在他唇上。
他吃痛地后撤,宁悠也趁机挣脱了桎梏逃开。唇上一片鲜血,她用手擦去,抿了抿,尝到一股子苦涩的铁锈味道。
宁武气息未定,边擦着嘴上的血边瞪着她,好半晌,待血止住了,才冷冷道:“与他死在一处,你做梦!往后你只能在上京、也只能在我跟前,哪儿也别想去!”
宁悠的泪滑下来,骂道:“宁武,你这个无赖、禽兽!”
“随你骂吧!就是骂我禽兽不如又如何?”
“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你这样对得起二嫂,对得起你的子女么!?待你百年以后,你又有何颜面去见宁家列祖列宗,见九泉下的爹娘!?”
“你休提此事!当初若不是你被指给了赵虓,我的婚事也不会定的这般草率仓促,你以为我这十年过得幸福美满么!至于百年以后的事,我管它做什么?”
宁悠气急:“你所说这些难道不是源于你自己?你竟还能怪到我头上来,人何以能无耻至此?!”
宁武却是干笑两声,不再争辩:“你如今尚年轻,一时想不通、看不明白,我不会怪你。你好生想想吧,我过些日子再来探你。”
他走以后,宁悠怔然枯坐了许久,才想起来应当打理好自己,不能让这幅带着泪痕、通红着眼的模样落到孩子眼里。
他到底对她是种什么感情?如果是亲情,难道不该期望自己的亲人过得平安快乐?如果是所谓的爱,不也该像赵虓一样,苦她之所苦,乐她之所乐,为她的幸福心甘情愿的付出?
可从他身上,宁悠只感到这情感的扭曲、这兄妹之情的变味,他其实只是想占有她,得到她罢了,就像幼时占有一个玩具、一件物品,至于她的感受如何、愿不愿意,他又何曾在意半分呢?他不仅是不配做一个兄长,甚至不配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除夕的子夜,钟声敲响,礼炮齐鸣。已是新的一年了,往年一家子热闹的氛围不再,身旁冷冷清清,只宁悠孑然一人暗自神伤。直到两个孩子欢笑的声音从院中传来,她才回过神连忙收拾起情绪。
寅儿一进门就敏锐地发现她眼红着,收起笑意快步上前来,挽住她的手,“娘,您怎哭了?”
保儿也扑进她怀里,“是不是我与大哥出去玩得太久,惹您不开心了?”
“没有的事,你们玩得愉快娘便开心。娘只是想起你爹和弟弟来,有些想念他们。”
保儿道:“爹和弟弟此刻肯定也在想念咱们,您不该如此伤心,若叫爹知道了定然会心疼您,也会责怪我和大哥没有照顾好您的。”
宁悠感慨二小子体己,搂住他道:“保儿说的是,娘不伤心,咱们母子开开心心地过年。”
寅儿也道:“娘,儿还正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
宁悠一喜,“什么好消息?”
“咱们回去的事或许就快有希望了,您猜儿今晚在街市上碰到谁了?”
“你这孩子,怎么跟你爹似的爱兜弯子?”宁悠敲他脑门,“快些说吧。”
“碰上小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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