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旧病发 瞒天过海

十一月入冬,这场声势浩大的削藩因龚道榕三万官军到达顺安而到达了**。大靖的子民,官员,几千万双眼睛、耳朵,都瞧着、听着、等待着这最后一把刀的落下。

等着,看这位大靖第一塞王、人称“枭虎”的战神冀王殿下,迎接他的结局是否会是黯然陨落?

一些人是对这些藩王们痛恨到了骨子里,巴不得将他们削得干干净净、抽筋扒皮才好;另一些人是同情,尤其是同情赵虓、赵鸢这几位为大靖守了一辈子国门的勇士,最终却落到狡兔死,走狗烹的境地,为他们扼腕痛惜;还有不少顺安的百姓,为他们这位宽厚仁德,施惠与民的冀王殿下而打抱不平。更不要提,冀北之地曾经蒙受过赵虓、宁悠夫妻恩惠的百姓不计其数;但更多的人则是观望,凑热闹也好、骑墙派也好,总之是漠然处之。

王府的高墙在初冬的寒风中巍峨耸立,这座后齐留下的城坚池深、宏伟瑰丽的皇家宫殿,几经改建、加固的冀王府,能如它表面上看来这般坚固吗?又能经得住三万精兵的攻伐吗?更不要说王府内部,难道就如铁板一块,就没有告密者和小人吗?

龚道榕到了顺安以后,见到眼前这幅景象,来的路上捏了一把的汗终于可以擦一擦了。朝廷担忧冀王已有反意,所以才火急火燎地派他过来。可目下看,顺安城内一派安宁祥和,没见到半个乱臣贼子,局势看来也没有他所想象得那般剑拔弩张嘛。

自朝廷削藩以来,先后两次更换顺安布政使司、都指挥司官员。如今掌权的布政使沈坤、刘吉禹、都指挥使谢茂才都是朝廷从南方迁调而来,与赵虓完全没有过交集。他们当然不可能是赵虓的死党,但说他们是太子党或是太孙党也不尽然,顶多就算是中立派。

沈坤见到龚道榕,先是一番朝堂里的恭敬客气,然后就拉着他要招待。

龚道榕心里头惦记着朝廷交待的大事,当然不敢怠慢,便推脱:“哎呀,酒宴之类还是往后放放吧,藩台,您这就快带我去见冀王殿下吧。”

沈坤道:“不急不急,冀王殿下病着嘛,王府这都闭门谢客多久了。您就此贸然去,不还得等吗?容我们先派人先去问上一声,您再去不迟。”

龚道榕问:“藩台,冀王殿下病后,您去探过没有?”

“探过啊!”

“他是真病了,还是……”

沈坤又是摇头又是咂嘴,一副别提了的表情,“唉,假不了,等您去亲眼看过就知道了。”

龚道榕若有所思,既然当地的官员都这般说了,他心中的疑虑也就打消了不少。沈坤到任也有半年多了,还能不比他了解情况吗?再说他千里迢迢而来,的确是累得半死,既然城里没生什么乱子,冀王也确实病着,那歇歇再说不迟。半推半就也就应了。

歇了两日,龚道榕带着副将庄邈及左右十来名护卫敲开了王府的大门。

护卫被留在王府外,王淮将两位大人引进门内,领到前朝赵虓的卧房门外边。

“藩使、副使,二位稍后,奴这就进去请示殿下一声。”

都到了跟前了,不会又耍什么花样吧?龚道榕心里头犯起嘀咕来,可也只能没辙地等着。

不大会儿王淮出来了,回道:“殿下这两日病得正厉害,无法齐整衣冠迎接,恐怕要让二位使节受些怠慢了。”

“无妨,无妨。”

北方这天儿已到了天寒地冻、滴水成冰的时节,龚道榕一个从南方过来的官员实在忒不习惯,来的路上凛冽的北风就呼呼地直吹,小刀子似的一下下剌得人脸生疼。

比起庄邈来,龚道榕可是没上过沙场的文官,天天在朝堂上处理文书奏报,哪吃过什么苦啊。骑了一道马过来已经冷得不行,手都冻僵了,想着这冀王的卧室,得烧着地龙吧?赶紧地,也别管王淮嘴里说的什么怠慢不怠慢了,先进去暖和暖和再说吧。

可等龚道榕一进了门去,好么,他立马是傻眼了。这屋子里头不仅没有一丝热气儿,怎么好像还比外头还要更阴冷几分呢?

他没忍住打了个寒噤,再瞧这屋里头,地龙就不说了,定是没烧着的,可怎么连个炭盆也没有呢?不仅没有炭盆,待龚道榕仔细一看,更是吓了一跳。好家伙,冀王殿下居然是光着膀子泡在一冰桶里,旁边还有内官给他打着扇子!?

龚道榕揉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这左眼带着一条狰狞伤疤、半盲,除了是冀王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可没搞错吧?这还是腊月寒冬吗?怎么好像就他自个儿过着夏天似的?他这到底是疯了还是病了?

龚道榕哆哆嗦嗦地上前,跪下行了一礼:“臣参见殿下。”

本是来宣读诏令的,当下他也有些手足无措了,这地上冰得把他这膝盖都冻得刺痛,恨不得不等赵虓说免礼就站起来。

赵虓燥热得一脸通红,虚弱道:“藩使,快请起吧。我这实在遭受病痛折磨,才迫不得已如此,衣不蔽体地见您二人,还请藩使勿怪。”

龚道榕道了声:“殿下言重了。”

到了此时,他已经有些觉得赵虓这恐怕是真的病得不行了。待他由内官们伺候着,从冰桶里扶出来,疼得龇牙咧嘴,哀嚎不停,躺到床上后更竟然热汗淋漓时,龚道榕更是大受震撼。

谁装病能装这么像啊?

你说疼痛可以表演,痛苦可以伪装,哀嚎没什么难度,可谁大冬天的,天冷成这幅鬼样子,不仅不烤火不说,他还能在屋里头泡着冰桶,泡完了出来还能满身大汗的?若能连这些都装出来,那也真是太邪乎了吧!

到这阵儿了,龚道榕对赵虓的病情已然是不疑有他了。正想着呢,人都病成这幅模样了,要改藩到江州,路途如此遥远,路上真出个好歹,他这脑袋能保得住吗?朝廷不得拿他是问?

思来想去,拿不定主意呢,王淮急吼吼地进了门来,激动得嗓子都呲了:“殿下,王妃和世子、郡王回来了!”

龚道榕还没反应过来,紧跟着就见从外边匆匆跑进来一年轻貌美的妇人,后边儿跟着两个孩子。

他连忙退到一边儿去。

宁悠携着一身风霜回来,一进门就望向病榻上的赵虓,赵虓也忍着疼硬撑着起了身来,回望向她,夫妻两个视线相交的一瞬,泪霎时是盈满了眼眶。

寅儿和保儿更是憋着一肚子的委屈扑进父亲的怀抱,赵虓将妻儿三人紧紧揽在怀里,一家四口抱在一处,哭作一团。

两个孩子打从出了上京城就一路往北,疯了似的打马狂奔。连着跑了一天一夜,马跑得快累断了气儿,手都磨起了几层血泡,却是不敢停下来歇息。一直到了辉州地界,知道京城的人无论如何也追不上来了,他们才停下来等着宁悠。母子三人在誊县汇合以后,又是连着赶了三四日路,才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一千多里路,去时走了近半个月才到,回来却是水路都没走,连着骑了十天的马。顶着北方萧瑟凛冽的西北风,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且先不说,这一条回家的路上又得面对怎样的坎坷曲折,需要承受多少的担惊受怕,多少的惶恐忧惧?成年人或许尚不能轻易应对,遑论这两个自小锦衣玉食,从没吃过苦受过累的孩子啊!

赵虓看着扑在他怀里、委屈得哭得撕心裂肺的两个儿子,抚着他们令他日夜思念的小脸,再瞧儿子那手上磨出的血泡、一掌的鲜血都已干成了血痂,他这颗父亲的心此刻也是如有刀割,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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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虎
连载中燕山金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