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祯找原来的木工给他弄了根拐杖,短了,后来又换了根长一点的。可他没那么快用上,因为他的腿……
还没有知觉。
孔祯一开始还不知道他这么要强,直到他摔得膝盖手肘都黑了,孔祯才知道他背着自己尝试过很多次练习。孔祯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才能不让他感到自尊心被冒犯。这很难。孔祯闷闷不乐的蹲着为他膝盖揉药膏,他拍了拍孔祯的脑袋,说:“在想什么?”
“不疼吗?”孔祯仰起脸望着他。
他答非所问道:“你知道人如果长时间不用四肢,是会不协调的。等它协调就好了。”
孔祯觉得他陌生,他手指从孔祯的头发移到耳后,凉飕飕地抵着孔祯的耳垂,孔祯想到冷血动物。他没有碰孔祯,手指只不过停在那个位置,他道:“放血那天,我要太太跟我发誓,说我这双腿确实废了,她要是能发出这样的誓来,别说血,我的命都可以给她拿去。”孔祯听的呼吸一紧,他这才捏了捏孔祯的耳朵,要孔祯别急,听他说完。“她没有发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孔祯笨拙的摇头。他笑,“谁在床上躺个二十年都不会走路的。摔些日子就好了。”他可不是瘫子闫春夺,他当然知道稳稳当当的走路是什么感觉。他后面又看过几位大夫,都查不出什么来,肌肉萎缩这件事他不需要大夫来告知,既然说不出来什么,那就是没事。他就是这样的人,不信神,不信命,只信他自己。
“摔坏了怎么办。”孔祯话看似说得不中听,闫春夺懂他,话锋一转道:“还得仰仗夫人,到时候扶我一把。”
孔祯被委以重任,用力点头,说他会的。闫春夺含笑不语,孔祯被他看久了就想躲。
午后日光有些烈,闫春夺执意要坐在屋外,孔祯给他挑了一处凉荫,两人一个坐着看书,一个坐着逗蛐蛐。风时而掠过,花香袭人,好不惬意。
动静就是这时传来的,他们处理宅子里不光彩的事情总爱穿过这长廊,到偏门去。偏门不通主干道,一拐出去就是阴湿的巷子,闫府青瓦白墙高高矗立,不觉森然。
“您让我跟太太说一句吧,东西不是我偷的。”
两名家丁押着一个叫冤的人,从廊前过。
孔祯凑到闫春夺耳边道:“这个就是那天在假山拦我的人。叫姜珀。是个戏子。”
闫春夺了然,出其不意的招手,声音不大,威严不小,“把人带过来我看看。”
“二爷,这就是个偷儿……”家丁为难。
“我说,带过来。”
姜珀被人押过来,下意识的,他先看了闫春夺,随后才扫过孔祯,恭顺的垂下头。闫春夺以不容置喙的口吻道:“去告诉太太,人我要了,让太太有什么事情来找我。”
下人对看一眼,利索撤了。出了长廊才碎语道,这闫府的少爷都爱玩戏子,三爷玩一个,现在二爷又要玩一个。
“你偷了什么?”闫春夺状似随性,一句话直问的姜珀俯首在地,说冤枉。
“四小姐珠钗找不到了,赶巧我经过,她…”姜珀开始斟酌措辞,他不好在闫春夺跟前告人家亲妹妹的状。
“价值多少?”闫春夺又问。
姜珀无奈道:“这我怎么知道,我就一个过路的,听四小姐说要一百两,把我卖了也不值这么多钱。”
孔祯只听下人说这闫家四小姐闫挽雨是个刁蛮小姐,谁都不敢惹她。他嘟囔道:“人家总不会是看上你了,你不依,然后找个借口挫你一挫吧。”
话音刚落,闫春夺同姜珀都看向他,尤其姜珀,脸都红了,颇似被人戳中心事,委婉道:“这事关乎小姐清誉,您还是慎言吧。”
“你怎么知道?”闫春夺问。
孔祯哼道:“那戏文不天天唱嘛。富家小姐落魄公子。”
“夫人,拿一百两来。”闫春夺伸手。
孔祯登时睁大眼睛,纵使百般不情愿,也没在外人面前拂了闫春夺的面子。他拿钱的神情过于悲壮,闫春夺看的直想笑。
姜珀茫然抬头,只见闫春夺将这一百两递向他,道:“你且收着,往后就在这儿住下吧。”他愣住,赶忙磕头,嗑出咚咚响来。闫春夺让孔祯把他扶起来,稍作安置。
姜珀就在西院住下了。
孔祯安置完他,心绞痛的回屋,闫春夺正坐着,他碎碎念道:“一百两,那可是一百两啊。”
“赶明儿还你。”闫春夺云淡风轻道。
“你为什么要把他留下?留下就算了,出那一百两银子做什么?”孔祯皱巴着脸,难受极了。
“有用。”闫春夺话不多说,孔祯最看不惯他这幅公子哥模样,拿什么都不当回事。越想越气不过,干脆抽了闫春夺手中的书,说:“你下次不能再这样了。”
闫春夺:“哪样?不能留人?还是不能花夫人的钱?”
孔祯被噎了下,硬要说钱也不是孔祯自己一个人的,闫春夺有权动用。他讲不过,干脆生闷气。
“夫人平常没少听戏?”闫春夺没话找话,他想孔祯猜别人的事情一套一套的,怎么到自己的事情上就犯迷糊。呆头呆脑的。
孔祯:“听得不多,就爱看才子佳人,般配。”说到般配二字,孔祯一下想到他和闫春夺,实在没有哪点是配得上的。门不当户不对,还经常吵嘴,没见哪个本上有这么写的。
“那我与夫人也是配的。”闫春夺凑近他,道:“夫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当以身相许。”
“拿钱来报。”孔祯小声,“给钱就行。”
闫春夺笑着搂他脖子往榻上摔,调侃道:“太太给你五百两让你离开我,你会照做吗?”
孔祯被他压在身下,有点儿重,又有点儿肉气,活得,热的,真真叫孔祯呼吸紊乱。“她会一下子都给我吗?还是要分几次?”孔祯声线发紧,耳畔一阵鸣响,都要分不清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了。
闫春夺佯装生气道:“你还真敢要?”
孔祯听见自己说要。
闫春夺埋在他脖子窝,尖牙利齿刺入他皮肤,叫他浑身一僵,继而像没了骨头一般软倒在闫春夺身下。“这是惩罚。”孔祯清楚的听到他的声音,如此掷地有声,又如此地叫人魂不守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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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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