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霓的坚持下,戴胜揣着那支盒子,寻到能与姐姐独处时刻。
灿星还沉醉在欢喜的情绪之中,见戴胜来,道:“怎么收拾了这么久?我方才去寻了祖母,还有族主夫人,她们夸,我与这玉坠甚配。”
“东西多,所以久了点。”戴胜道。
“郡主呢?怎么没有跟你一起过来?”灿星道。
“她还在收拾,就叫我先出来。”戴胜道。
“我想也是这样。这次你做得很好,听我的话,就对了!”灿星道:“我就知道,郡主是跟我要好的。”
戴胜捏了捏藏在怀中的盒子,还是没有勇气拿出,但她看到,灿星头上正簪着云霓送她的簪子。
“姐姐。”戴胜鼓起勇气。
“嗯?”
“那个!”戴胜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指了指灿星头上的簪子。
“哦!”灿星道:“怎么样?这夜明珠的光亮,是不是趁得我气色很好?”
灿星并不觉得此举有何不妥之处。
戴胜却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般。
“姐姐,那个簪子,是郡主送我的,你能够还给我吗?”戴胜怯怯问。
灿星顿时不高兴了,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
“郡主送你,不过是出于礼貌和客气罢了。你倒是当真了。我问你,你可有回礼?你知不知道,接了人家送的礼,是要回礼的?你拿什么回?你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么?你只有一条手串子,那串子是凡间的物件,与你贵重,与他人真不稀罕。你便是送出去,人家都得丢出来。”灿星道。
“郡主送我,是一份心意,并非为了回礼。”戴胜道。
“你说说,从小到大,大家跟你说了多少回啊?别老想着你自己,你要知道,你若丢了脸面不重要,可你连带着长吟宫丢了脸面,就是大错了。”灿星道。
“我记得,我以后会想法子回礼的。”戴胜道。
灿星见戴胜仍旧没有放弃索要簪子,气道:“等着你?那得到什么年月?我已帮你回过礼了。用我的钗子回的礼,你怎好意思冲我伸手要?”
“我……我会想办法还姐姐的,可是这个簪子,是云霓送我的,我想……”戴胜道。
“你想怎样?你身上穿戴都是我借给你的,你还不知足?”灿星道。
“我会还回去的,这些我都会还回去。可那簪子是云霓于我的情谊,我很珍惜。”戴胜道。
灿星怒道:“祖母说的对,你就是自私,你就是只顾你自己,让对你好的人伤透了心。”
戴胜本能的不知所措,只能依着惯性,慌乱的道歉:“对不起,姐姐,对不起。那簪子我不要了。”
“你现在又作出这可怜巴巴的样子干什么?什么叫簪子你不要了?这簪子本来就不是你的。你真当郡主跟你有什么情谊吗?你心里就没点数吗?人家看上去与你亲近,是人家体面。还不是因为,郡主与我要好?郡主就是觉得,要是送了我腰坠,叫你眼巴巴看着不好,才用这簪子打发你的。你就一点也看不清,这其中的关系吗?”灿星道。
以往,戴胜不自信,无从辩驳,但在与云霓的情谊上,她有十分的自信,便解释道:“不是的,云霓不是那般想的。姐姐,我能确定,云霓待我是真心。”
“你懂什么?还真心!你才见过郡主几次?还这般亲热的,直呼郡主的名字。便是郡主与你有几分情谊,那也远远及不上我和郡主的情谊,你自己看一看,送我的是什么,送你的又是什么?要真跟你要好,为什么只送你一支轻飘飘的簪子?送我那般用心贵重的坠子?”灿星道。
戴胜自不能说出实情,但她仍旧想与姐姐公平的探讨,就犹如,姐姐总会将自认对的告知她,还将此行为唤做为了她好。她亦想为姐姐好,亦想将自认对的,分享给姐姐,便再次鼓起勇气,道:“姐姐,不是的,礼物的贵贱,不能代表情谊的深厚。有些礼物并不昂贵,却能承载重重的心意。”
“真是了不起啊!戴胜!你敢不敢跟我去祖母面前评评理?你听旁人说几句好听的,给你点小好处,你便扑腾起翅膀,要飞了。我跟你好说歹说,你也听不进了,是吧!”灿星道:“往日,你再不懂事,至少还多少能听进去好话,现在,你是要拧着死理,不撒手了?”
“我知道姐姐为我好,我也想为姐姐好。姐姐,你就不能相信我吗?”戴胜道。
“相信你什么?你不就是为了要回簪子吗?我告诉你,这簪子是我回的礼,那这簪子就是我的。便是你找祖母评理,我也没什么过错。”言毕,灿星拉起戴胜,道:“走,你既然要不依不饶,我也就不嫌丢脸了,咱们现在就去找祖母和我娘,叫她们说说,谁对谁错。”
戴胜奋力挣扎,就算是在家中,任何事情,长辈都会毫无疑问的护着灿星,眼下在外头,若真的闹起来,结果只能是戴胜错上加错。戴胜哀求道:“姐姐不要,如今是在别人家里做客,兴许,族主夫人正与长辈们一起呢!我们这样闹起来,实在不好看。”
“你还知道不好看啊?”灿星早就料到,戴胜会有这样顾虑,并会为此退让,但她仍旧做出要拉扯戴胜去面见长辈的姿态,道:“是谁要闹的?你自己说说,是谁先闹的,是谁先不懂事的?是谁不依不饶的逼我的?”
“我错了,姐姐,都是我不对。”戴胜道。
灿星这才满意松手,继续追问:“你还想着要簪子么?”
戴胜急忙摇头,如此灿星才肯罢休。
“这就对了!”灿星道:“祖母不是告诉过你么?叫你听我的,听我的就对了。”
强权之下,无权者总是过错一方。
戴胜别无选择,只能连连点头。
云霓等在屋内,满怀期待,她已与戴胜说好,等灿星打开了盒子,中了盒中之毒,便发信唤她,她会立即前去,一方面,制止旁人出去通风报信,一方面,她能帮戴胜一起训斥几句灿星,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待灿星心服口服,老实投降后,她便会为灿星解毒,毕竟,又不能真的将她毒瞎。
左等右等,还不见戴胜发出信号,云霓心中生出担忧,莫不是计划败漏,灿星没有中计,还是来不及唤她,就别长辈抓了个正着?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对戴胜甚是不利,云霓急的站起身来:“怎么这么久?我得过去看看。”正说着,就见戴胜垂头丧气的走进屋来。
云霓忙上前,问:“怎么样了?怎么没按商量好的,给我信号啊?”
戴胜从怀中掏出盒子,递还云霓,道:“谢谢你,云霓。但我做不到,姐姐虽然对我严厉了些,但是真心为了我好。她管教我,是为了叫我少犯错,好避免长辈的责骂。我不能为此,就用毒恐吓她。”
“那你去了这么久,都做了什么?”云霓问。
“我想试试,能不能将簪子要回来。我……没能要回来。对不起,云霓。你送了我那么好的礼物,可我没能力留住它。是我不够好。”戴胜无力道。
“对不起,对不起,你就光会说对不起了。”云霓气道:“我不是教给你法子了吗?”
“那法子,我接受不了。”戴胜道。
“我要你做的事,你接受不了就不做了。那你姐姐让你做的事,你就都能接受吗?”云霓问。
戴胜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她一时哽住,忽然意识到,她敢于拒绝云霓,却不敢拒绝,或者说,不能拒绝灿星,还有表姑和祖母。但戴胜又不明原由。
“我不知道。似乎姐姐总是对的。”戴胜道。
“这次从灌湘山,到丹穴山,你们是怎么来的?是坐的兽车吗?”云霓话锋一转,甚是突然。
戴胜亦有些意外,答:“是啊!”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灵兽明明有反抗的能力,却乖巧温顺,甘愿受苦受累?”云霓道。
“因为养兽人教的好。”戴胜答。
“前年,我爹爹带我去看过养兽场,那些强大的兽,之所以那般听话,不是为了一口吃的,也不是因为养兽人法力高超。是因,那些兽自小就被铁链拴着,被用鞭抽打着。它们那时太小了,它们反抗了一次又一次,都无能为力。以至于,它们只能接受,只能服从。到后来,它们已经强大到能够挣脱铁链了,可它们不知道。再后来,那铁链被摘下了,可它们还是那般逆来顺受,不知反抗,因那道挣不断的铁链永远留在了它的心里。”云霓道:“戴胜,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处境,和那些兽一样?”
戴胜心中有所触动,但她不愿相信,反驳道:“不一样的,肯定不一样啊!”
“你时常感到恐惧吗?她们叫你觉得愧疚吗?那些否定和扭曲就是抽到你身上的鞭子。”云霓道。
“不……你并不了解,祖母,表姑,还有姐姐,是为了我好。”戴胜道。
“那你觉得,你和灿星的权力对等吗?我娘亲说,若真心待一人好,便会赋予那人权力。你有权力吗?兽尚有反抗的权力,可你却连挣扎都不敢。你被为你好的链条拴住了。不止拴住了你的心,还蒙上了你的眼。”云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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