掷珠知道师兄在洛奕心中地位无法比拟,自己也无法开解洛奕的心结,便只好专心准备下一轮对战。
然而宗合的对手岂是好对付的?
洛奕预判他们交手不过五十回合,掷珠勉力支撑,才支撑到第五十一回合,最终败退。下场之后,便得知悬秋晋级的消息,只觉自己这点执拗,甚是难堪。
便是撑过了五十回合,不也败了么?毫厘之差,又算得了什么。
见到洛奕时,掷珠只说败了,未提其他。洛奕回程时遇到令海尘,拗不过悬秋,便答应带他同去听清远长老的讲学。
掷珠无心同往,便独自回了临湖小筑。
牵香上午修习完,现正在亭中坐得无聊,见了掷珠便问,“怎么一人回来了?结果如何?”
掷珠便如实说了。
牵香又问他,“既然修士他们都去听清远长老的讲学,你怎么不跟去?”
“我没什么好去的。修士有悬秋陪着,已经够了。”
我去也只是碍眼。
牵香嘴角动了动,似压了一分笑,“你又在吃悬秋的醋了。”
掷珠没说话。
心想,我又怎么敢呢?
“其实……” 牵香沉吟片刻,斟酌着开口,“你倒不必和悬秋计较,他只是张狂了些,实质却不如你。”
他不如我。
掷珠也这样想过。
不,应该说,早已在心里申诉过无数次。
他本来也是这么确信的。
可如今,站在头前的却是悬秋。
我怕是没什么能和他比的了。
牵香见到掷珠神色仍是郁郁,便劝慰他,“你想一想,你也就是不爱争宠罢了。修士最喜欢的就是你了,你若是和悬秋一样向修士撒娇呢?便是悬秋求不得的,修士也拿来给你。你只让他张扬一时,又有什么的。到头来,修士不还要回你房里。”
“你只顾拿些好话来哄我,我却知道,便连这东阁的小楼,也是他挑剩下的。”
牵香一时讷讷,“也不能这样说……”
悬秋当初说要大屋子,虽有独占享受及跟掷珠作对的意图,但也有避嫌的考量。
谁不知道洛修士与掷珠的关系?
可是悬秋偏偏要瞒下这点,又不让我告诉掷珠。如今的的确确是惹掷珠生气了,两边为难的人却成了我。
我若是说出实情,掷珠能开心一点吗?悬秋怕是又要跟我没完了。
他俩人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
但说到底,两人所求的“宠”,压根儿不是一回事。
“唉……反正,你知道修士的心意就是了。都说当局者迷,我看得,总比你清楚些。”
掷珠缄默不语。
牵香这时来安慰掷珠,转眼又成了被安慰的对象,因为他第四轮又掉了等。不过第二场各等人数皆有变化,从排名上看,或许差得不算大。
连着掉等的还有拾春,他现在喜欢孤身上阵,这样的结果不让人意外。
洛奕锐评:这小水修,日后恐怕连我家牵香都不如。
滕光不置可否。
他自己倒是稳步晋升,浑然不觉已经被评委团盯上。
接下来两轮比试,滕光晋至甲等并保留级别,掷珠先败后胜留在乙等,此后三等依次是悬秋、牵香及拾春,也算应了洛奕之言。
第三场便是两区合并后的积分赛。缀月的化名出现在甲等的名单上,让滕光高兴之余又有些担忧。
缀月的用意,或许是要在最后时刻抢到评委席边的位置,以便寻找褚德润,这就需要尽可能地提高排名。但这也增加了暴露的风险,毕竟评委有可能在出场之前就已经在幕后观望。
万没想到,缀月的第一轮对手,是令海尘。
令海尘显然认出对方,缀月也隐隐感觉被令海尘认出来了。
既然敢来参加评比,缀月就做好了与令海尘会面的觉悟,但没想到的是,对方的反应很淡定。
是仍处于拿不准的状态吗?
还是已经猜到他有不可告人的隐瞒动机?
这一场比试,缀月没有必胜的把握,也不敢贸然图胜。可是立足此会武台上,那股属于宗合子弟的熊熊胜心,又令他热血难耐。
他岁长令海尘百年有余,偏家道中落,让此后生占尽先机。
伞剑蠢蠢欲动。
可他到底压下了那股隐忍悲哀的沉吟,刺出了平平无奇的招式。
令海尘怎会不知他刻意收手,前番对方指出的破绽被对方轻描淡写地回避,那剑招中并未蕴含真力。
缀月公子何必苦忍。
海尘自知一山更有一山高,可又怎能坦然接受,明珠屡屡蒙尘、不能现世?
不,我不该这样想,岂不是轻慢滕修士?
滕修士爱重缀月公子,是以暗自相随,可见其情意。难保阿烟不是落难之时蒙受救助。
分心之际,竟不能全力以赴。
围观之人皆是惊奇,是此次评比人才辈出,还是玉竹公子状态不好,怎么总和无名之人打成平手?反观洛修士,从未落于下风。
本以为令海尘后起之秀,能接替其前辈的位置,与洛奕一战。如今看来,似乎也有所高估。
可是天灵宗既无人,又能期待何人与洛奕对垒?
滕光正在和对手拖时间。
按照积分机制,如果一直赢下去,要么再次对上令海尘,要么提前遇到洛奕。所以最好是体外你控制胜率。
但现在出现了让人为难的情况。
缀月对令海尘,大概率要认输,自己若也认输,亦有可能遇上缀月啊。
缀月应该认不出我吧?
对手的刀风差点把滕光的面具割裂。滕光反手一招“曲岸回篙”,捂住面具,击退对方。
为了避人耳目,他连常用的符都收起来了。
还是没能阻止幕后的照渊蹙眉。
几百年不见,招式愈发奇怪了。
他到底为何让洛奕如此挂心?
滕光获胜后紧急下场去找令海尘,果然发现缀月拱手认输,而令海尘却神色怅惘。
待缀月走后,滕光过去戳了戳令海尘,“想什么呢?”
令海尘看着手中的剑,“他本该与我不相上下,如今是算不得胜负的。”
滕光一愣。
令海尘忍不住又问,“如缀月公子这般人,究竟有何苦衷,连来此参赛都要隐姓埋名?”
“此事说来话长。”滕光想了想,还是道,“赛后再告知不迟。”
此时越早被人知道,越容易生变。若令海尘与他们不同心,反而干扰缀月的计划呢?
不如先请令海尘探听褚德润的下落。
只让他问,最后出场的评委名单,而不问具体之人。
令海尘承诺帮忙关注。
彼时洛奕正翻看滕光的影像,果然发现师兄又在拖沓,无趣关上,打开令海尘的,却被身旁的牵香指出,“这人不是秘境遇到的修士吗?他竟然入了甲等。”
牵香又叫来掷珠,掷珠确认道,“确实是他。”
洛奕并不以为意,只觉得那人出招平淡,入了甲等只怕也是运气。唯一奇怪的是,令海尘为何屡屡分心,竟让战线拖了这么久。
巧合的是,第二轮自己便遇到了那个斗笠人。
滕光怕了洛奕的嘴,这会儿坚决不敢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洛奕见过他与令海尘的对战,本心生小觑之意,过招之后,却觉得与影像中截然不同。
此人功力扎实得很,倒不像是寻常的散修。若和令海尘以实相拼,只怕胜负也未能分吧。
故意留手,又是为何?
不想赢?
这世道,到底怎么回事?
洛奕为此难得上了全力,几番来回之后,方能以一击抖落对方手中之剑,让此战宣告结束。
对方仰头长吁,似是释然,随后拾剑施礼告退。
洛奕的关键一招也被列为此次赛事的典范,被众多参选者反复研究。
如今缀月二败,滕光总算能放手一输。
此后又经过数战。
眼看着洛奕与令海尘排名愈高,皆有不败之绩,众人笃定决战将由此二人进行。
至于第三名花落谁家,倒是不太有人在意了。
而等到二人分出胜负之日,他们的战牌也将无用武之地,接下来的显然只会是一场心照不宣的表演战。
令海尘自清远处问得了评委的名单。
本来沉香门褚德润也应来的,不知什么缘故,近日又划去了。
只听说对方推脱身体不便。
连传信的方式都是秘不外宣的。
这一点,令海尘也一并说了。
滕光得知消息,颇为忧愁。
褚德润做了亏心事,倒是把自己藏得很好。只是这样的话,缀月岂不是白来了?
不知缀月听到这样的消息时,又该怎样绝望。
既然褚德润没有来,缀月的计划也无法进行,在令海尘询问之下,滕光还是透露了一些情况。
“原来如此。”令海尘若有所悟,“既然杀手是夜啼鸦派来的,或许找到夜啼鸦,能得到什么线索?”
“只是夜啼鸦亦下落无踪。”
两人窃窃私语,被悄然经过的洛奕听到。
“找夜啼鸦干什么?”
洛奕颇有兴致,“你们两个,怎么说话还避开人?”
滕光叹气,怎么忘了这人。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拜托。”洛奕横眉瞪眼,“令修士可比我小!”
滕光无言以对。
洛奕自顾凑近道,“我倒是知道夜啼鸦怎么去,师兄,你若在公开战中拿出真本事来,我就告诉你。”
滕光一惊,“你怎会知道?”
我还以为我已经够离经叛道了,师弟竟连杀手组织也不避讳?
滕光眯起眼睛,偷摸问道,“你暗杀了哪位长老?”
洛奕震惊,“你怎么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若是别人,也用不着杀手出马吧。你怕脏了自己的手?”
洛奕咬牙,“师兄把我看作何人?”
滕光但笑不语。
令海尘趁机问,“洛修士的消息可靠吗?”
洛奕这才正了正神色,扬头坐下道,“自然可靠。我为挑一个好的火修,也算是煞费心思了。其他人尽不如意,恰好让我遇见飞绡,我便尾随到夜啼鸦,把他的身契买了来。”
“那夜啼鸦的老板也能答应?”
“钱给到位,什么不答应?”
滕光闻言方开口感慨,“人为达目的,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洛奕推他一把,“师兄不必明嘲暗讽,反正,我话放在这儿了。你若真想知道,后日就要与我战个痛快!”
滕光耸肩叹道,“也只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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