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梨慢慢地放缓脚步，中途拐进一家超市，买了雪糕和一根烤肠。
天气太热，雪糕容易化，唐梨先打开雪糕吃。走到小区门口刚好吃完最后一口，她扔掉雪糕棍，咬了一口烤肠。
不远处的狗叫吸引了她的注意。
唐梨一直想养一只小狗来着，但妈妈总以学业要紧为由拒绝她的请求。
后来，她就不再提议。
晚上月亮出来，小区的住户会下楼遛狗。唐梨有时碰到，会在得到别人同意后摸摸小狗。
唐梨循着狗叫声走过去。
是一位阿姨牵着小狗，小狗看着没那么活泼。唐梨过去问：“阿姨，可以摸你家的狗吗？”
“可以啊。”
阿姨笑得特别开心。
六十多岁的年纪，还能被喊阿姨。这放谁身上都开心得合不拢嘴，小姑娘太会说话了。
唐梨蹲下来，小狗闻到烤肠的香味，一个劲的往她身上拱。主人训斥道：“麦芽，不可以。”
小狗听懂了，恢复了安静。
“它叫麦芽吗？”旁边刚好有垃圾桶，唐梨扔掉剩下的烤肠，蹲下来温柔地摸小狗脑袋。
“嗯，麦子的麦，豆芽的芽。”
“麦芽，好特别。”
“它哥哥给取的名字。”阿姨笑着。
“它哥哥？”唐梨以为的它哥哥也是一只边牧。可转念一想，边牧会说话似乎也挺可笑，有些荒诞。
“不是亲哥哥，是我外孙。”阿姨也被带偏了。
“好听。”
“是吧。”阿姨对唐梨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她絮叨起来，“我外孙在十一月养的它，那个时候小麦刚刚发芽，所以叫麦芽，茁壮成长的意思。”
想不到阿姨外孙还挺有才气。
唐梨不禁对那个人有了些好奇，要是她给小狗起名应该只会取雪糕、烤肠之类的名字。
在学校耽搁了一些时间，又在楼下逗狗。再不回去，妈妈可能就要给班主任打电话询问行踪了。
尽管万分不舍，唐梨的手还是离开了小狗脑袋。
小区的灯昏暗到只能让人不至于走进灌木丛和撞到，要想看清人脸还得用手电筒，更别提衣服上的logo。
唐梨站起来，阿姨才看清她校服上的标志。
洛昌一中的校徽挺好认，是一朵云彩，希望同学们以后都能像云彩一样灿烂而又自由。
阿姨问：“你也是一中的？”
唐梨一瞬间疑惑，阿姨怎么知道。稍后又想起来自己身上还穿着校服，她点点头：“嗯。”
“我外孙也在一中，你们认识吗？”
啊？
好突然。
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我应该不认识吧。
和小狗玩的时候，唐梨比较专注，短暂地外向了一会儿，此时阿姨的话让恢复了拘谨。
“我外孙叫.....。”阿姨想了好一会儿，自言自语道，“年纪大了，想不起来那小子的名字。”
额.....
这和年纪大没关系。
唐梨尴尬地站在原地，难道她需要等阿姨想起来再走？可想不起来的话，她岂不是要陪着阿姨在楼下好久好久。
犹豫半刻，唐梨小心翼翼地打断阿姨思考：“那个......我叫唐梨，你见到他可以问问认识不认识我。”
“唐梨！”
阿姨念了一遍名字。
“对。”唐梨笑着，“唐朝的唐，梨子的梨。”
“好，我回头问问认识不认识你。”说完，阿姨又特意补充道，“我家在6栋301，来找麦芽玩。”
“好。”
唐梨没敢说她家也在6栋。要是被阿姨发现她们住同一栋，肯定又要寒暄几句，说不定还会一起走回家。
“那我先走了，阿姨再见。”
“不要叫我阿姨，叫我姥姥。” 阿姨越看唐梨越喜欢，忍不住想和她亲近，所以也想让她叫自己姥姥。
不太好吧。
要叫也是奶奶，姥姥算哪样.....。
唐梨礼貌地笑了笑，答应下来：“好。”
_
月光给孤单找了个伴儿，大地凭空出现黑色世界。树的影子、花的影子、人的影子、路灯的影子......。
风一吹，人一动，眼一眨，你动，它也动。
阿姨一个人坐在长椅上。由于缺少倾听者，她只能说给小狗听，可惜小狗不会说话。
“真可爱，要是我外孙女该多好。”
“我家那个小子听话是听话，就是太不亲近人。你放我这有一年，一个月才看一次。”说着说着，阿姨有些生气，“麦芽等会儿看到他，你可要装作不认识。”
“你装作不理他，让他吃瘪，他才会经常来看你。”
“要是他一来，你又是叫唤，又是活泼好动，他下次才不来看你，你自己掂量掂量啊。”
“说什么呢？”颇为清亮的男声。
阿姨抬起头，看到许久未见的外孙。虽然想表现出严肃，可语气还是不自觉地带着喜爱：“说你呢，赶紧把麦芽领回家。”
“快了，再有一个多月。”徐慕林坐在阿姨旁边，俯下身，骨节分明的手揉了揉小狗脑袋。
小狗显然没听进去阿姨的话，一脸享受。果然亲生的还是亲生的，就算一段时间没见面，麦芽还是最最最最最最喜欢徐慕林。
“这狗。”阿姨笑，“亏我天天带着你出门溜达，你跟着他可没这么好的待遇，甭想出门了。”
小狗“汪汪”叫了两声试图反抗。
“它不爱出门。”徐慕林抬了抬下巴问道，“是不是啊麦芽，你不爱出门？”
“汪汪！”
“谁养的狗像谁。”阿姨问，“你今天怎么突然放假了，往常不都是周五吗？”
“谁知道，校长吃错药了呗。”
阿姨突然跳跃式问话：“你认识唐梨吗？”
“唐梨？”
徐慕林没否认也没肯定，他奇怪姥姥为什么问这个。按照实际情况来说，他和唐梨确实不太熟，应该属于互相知道姓名的那一种。
依他对唐梨的了解，她也不喜欢到处介绍自己。
“你们一中的。”
“哦。”
“你不认识？”
徐慕林轻笑：“我有那么大的能耐，认识全校的人？”
“不应该啊。”阿姨不太相信，“你不认识唐梨？”
“必须要认识吗？”
“也没有。”阿姨顿了顿说，“只是，我觉得你得认识认识，说不定你两个有很多共同话题。”
徐慕林笑得肩膀抖动，这算哪门子理由。他想认识谁，不想认识谁和共同话题没关系，主要看感觉。
要是感觉对了，就算对方说些天马行空或则鸡毛蒜皮的废话，他也会觉得很有趣。
“她可喜欢麦芽，跟它玩了好一会儿。”
“是吗？”徐慕林眼睛看着小狗，想不到还挺受欢迎。
“有机会我安排你两个认识。”阿姨胸有成竹的样子像极了撮合俊男靓女的媒人。
“不用。”
“为什么？”
“我们同班同学。”
阿姨有一阵没反应过来。不知想到什么，她笑道：“原来你们是同学啊，早知道我说你的名字了。”
徐慕林大概猜到了原因，仍不放弃地又问了一遍：“所以.....你没说我名字的原因是？”
他很难相信姥姥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住。要不是每年都去做检查，徐慕林要怀疑姥姥记忆力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记得所有人，就是常忘记他名字。
阿姨如是回答：“忘了。”
“现在想起来了吗？”果然是那样，徐慕林倒吸一口凉气，维持笑脸。
“徐.....徐，”阿姨眼睛不停地乱飘，最后定格在徐慕林脸上，好像在说你快提示我啊。
“徐慕林。”徐慕林无奈地笑了笑。
“我都想起来了，你又提醒我。”阿姨倒打一耙，“徐慕林，谁不知道啊，我就是怕你不知道。”
得了，还不如不问。
不知道我叫什么就不知道吧，认识我这个人就行。
徐慕林附和道：“嗯，我不知道。”
“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去？”
“我爸下班来接我。”徐慕林在教室给妈妈发短信的时候，她说爸爸下班晚，让两人一起回来。
“那就行，先回去坐一会儿。”
其实姥姥也是很喜欢麦芽，徐慕林说自己牵着绳子，她都没同意，非要自己牵着。
也是。
她一个人在家孤独惯了，麦芽某种程度上也陪她解闷了。
说不定到时徐慕林高考结束，把麦芽重新接回家里，姥姥又变成了一个人，会不太适应。
徐慕林想着等自己上大学以后，干脆让姥姥回他家住。
“我不问你成绩了，问的多了你肯定会嫌我烦。再说我外孙可不是一般人，三年前能保送一中，三年后也能考上理想的大学。”
“当时你妈妈高考完哇哇大哭，我还以为怎么了呢。结果一问，她说写错了一道题目。多大的事，不过就一道题目。后来我才知道你妈妈和你爸爸约定好考同一所大学，很有可能因为这一道题要分开。好在那年分数线不高，你妈妈和爸爸如愿以偿，经历了四年风风雨雨，毕业那年正式领证。”
“有时你把某个结果看得特别重要，好像没达到要求，生活就失去了意义。但其实不是的，最精彩的永远是未曾发生的。”
“怎么突然说这些？”徐慕林感觉那些距离自己好远，他都还没离开校园，哪来那么多坎坷。
“想起来就说了。怎么，觉得烦了？”
“没有。”
楼道里的感应灯应声而亮，角落里放着几辆自行车。
老旧的小区楼层不高，也没有电梯，对于年长的人来说，上下不方便。徐慕林干脆抱起麦芽，不让姥姥牵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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