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皇宫失陷

那青年见老头说得煞有介事,当下也不敢怠慢,若是真误了事,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等他去传了话回来,态度一百八十度转了弯,杨伯得以出了猪圈,换了身干净衣服。

秋日里,大多是阴天,议事堂里没掌灯,光线昏暗,杨伯随着小青年进了屋,远远的只瞧见上首和一侧各坐了一个人。

小青年率先开口:“大当家,人带来了。”

为首那人看起来不过中年,气度尚可,不像土匪,穿一身朴素褐色麻衣,示意青年看茶,才开口搭话:“听闻老先生乃是顾大将军生前的府中管家,不知找我何事?”

杨伯这辈子也算过了大半,灾年死过老婆孩子,战场上苟延残喘过,如今混到这个年纪,早已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对着二人审视的目光丝毫不惧。

“是,我此次冒着风险来见大当家确实有话要说。”他看那二人不言语,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他想知道这伙人和他家将军到底有何种牵连,知道了,才好掂量掂量那年轻人教他说的话合不合适说,又该怎么说。

这一暂停,倒叫那中年人又开了口:“老先生既然是将军生前的管家,此番前来找我,能办到的事我必然不会推辞。当初我等从西南弃了田宅一路北上逃难,若不是逢将军施以援手,只怕早饿死了,哪里还有今日?”

这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顾乘鹤远征西南,在途中施过一餐饭的王正奇一伙人,几经辗转,生死间隙里活下来在此占山为王,落草为寇,举了一杆旗,从此不再为良籍。

侧边年轻人见杨伯茶水喝得快,竟是亲自为他斟了茶,杨伯颇为诧异,面上不显。

这话,这态度,杨伯瞬间心中明了将军和这些人之间瓜葛,难怪那个年轻人叫他前来求上一求,或能博一线生机。

他咳了咳:“老朽不过是个下人,大当家说得严重了,我此次前来所求之事,怕是有点为难,所以不是那么好意思开口。”

年轻人看了王正奇一眼,目光落到杨伯身上:“老先生说哪里话,王叔与我等当初若不是有顾将军烧火开灶赏了一顿饭,我们那几百口人早已饿死在盛京门外了,有何相求,但说无妨,可是家中有何不如意?如今北戎逼近,城中确实为难,老伯若是没处可去,不妨委屈你到寨**谋生路。”

这慷慨热诚,杨伯看出来他们是真心感念顾乘鹤的情谊,也不绕弯子,心一横,直道:“北戎兵临城下,不日就要打进皇城,先皇昏聩,导致尔等颠沛流离,我在此也不能劝你们以德报怨,只惦念那一城百姓,此来求各位施以援手。”

原本慷慨的两个人,同时平静下来,都不再说话,在这沉默中,杨伯一颗心也渐渐下沉。

就听王正奇道:“老伯有所不知,我等与那朝堂不共戴天,寨中子弟大多与朝堂和这皇室有血海深仇,此等关头,我们不落井下石已经是仁义,万万没有出手相助的道理。当时我等从西南那么远的地方过来,京中官员如何待我们,我一刻也不敢忘,如今叫我去救他们,恕我做不到。”

杨伯有些着急,站起身:“我知,我知,可那皇城里,除了皇宫里的金贵命,还有引颈就戮的苦命人呐!盛京何其大,其中多少无辜百姓!”

话音未落,就见王正奇抬手打断:“别人的命,与我有何干系?当初我等衣衫褴褛进了盛京城,官家一口白粥几粒碎银打发了人,我们在街头巷尾乞讨求生,想跟那些茶馆酒楼讨个残羹冷炙,他们可是宁愿喂狗也不给我们,唤我们腌臜乞儿!”

那年轻人也握紧拳,愤愤不平:“对!那时的所有事,我历历在目,一日不敢忘,如今盛京中人做了北戎笼中困兽,我笑话还来不及!这个仇别人替我报了,倒也畅快!”

杨伯原本还苦心劝诫,听了这话,忽然面上一沉,心却更冷,他怒而起身:“胡言乱语!”

这话把王正奇和那年轻人都吓住,王正奇也起了身道:“不用多言,若是老伯有难相求,看在顾将军的恩情上我结草衔环都要报你,但若是为了那些不把我们当人看的人,我只说一句恕不远送!”

杨伯当真气得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简直是愚蠢!愚不可及!孜须若遍地是尔等鼠辈,河山倾覆也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罢了!命数到了!”

年轻人被骂得先是一愣,而后紧追两步:“老伯停步,何出此言?”

杨伯停步:“若是将军还在,绝不会看着北戎人打到家门口,他在时,北戎只敢龟缩不出,如今他不在了,北戎便猖獗至此!我骂你们,是因为你们该骂!”

见王正奇和年轻人都是一脸愤懑瞧他,杨伯更来了劲:“还别不乐意!”他指着这两个人,吹胡子瞪眼直跺脚:“盛京不容纳你们,是他们小气,鼠目寸光,自私自利!你们记恨他们是情有可原,骂他们打他们是他们活该!这是孜须内部人民的矛盾和仇恨,可北戎打进来,杀害你们的同胞,围困你们的城池,你们竟还说得出痛快这样的话,简直是羞死先人!”

原本王正奇还在怒火中烧,闻此一眼,犹如醍醐灌顶当头棒喝,他面皮子一下红了,嗫嚅着说不出话。

他早年还念过书,考取过功名,也曾想过入朝为官,为天下百姓谋福祉,而方才,家国仇恨当前,他竟然叫当时的小恨蒙蔽双眼,想睁眼看着外敌入侵,杀掠同胞。

孜须当年抛弃了他们,薄待了他们,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这是他们和朝廷的恨,可如今北戎打了进来,一旦盛京陷落,北戎的屠刀会斩向所有孜须人,无论老幼,这其中包括他们,他们的亲眷,这是国耻!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杨伯又往外走,边走边骂:“等到北戎真打败了孜须,到时候万里河山成血海,白骨积累如高山,那时候谁还能好过?骂你们都是骂轻了!”

好言相劝听不进,劈头痛骂却入心。

王正奇瞧那背影要跨出门了,赶紧喝一声:“站住!”

休息了两日的北戎人满血复活,九尺之高的汉子连成片,铠甲和兽皮披在身上,个个如人墙,刀枪斧钺大锤抡,杀生喊声震天响。

带火的流失不要钱一样只冲皇城而去,城外士兵举起破损的盾牌抵挡,那带火的箭矢射过去,还带着烫,有的落在衣服上,头发上,当即烧起一片,惹得一阵骚动。

正门迎来了一波密集如蝗虫过境的流矢,接着,最勇猛的草原儿郎举着重达几十上百斤的武器策马奔去,黄沙漫漫,连带起的罡风也恨不得将盛京吹翻了去。

沙朗冲在最前,骑着匹彪悍骏马,挥舞着手里六尺长的大砍刀喊:“弟兄们!都给我杀进去!抢了城里最娇俏的姑娘回去给咱们弟兄当小妾,抓了那城里最金贵的皇权贵胄当奴婢,哈哈哈哈哈!杀!”

底下人大受鼓舞,跟着呼喊:“杀啊!杀!”

攻城的巨木猛烈地撞击着城门,城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如行将就木的老人。

巨石一块一块飞起,砸在城墙外,起先毫无动静,不久后居然墙面皲裂,墙皮簌簌而落,露出里面不堪重负的经年累月经历风霜的蚁噬内墙。

对面,周承钧用牙齿咬紧了包扎伤口的结,漫不经心抽出一边的剑:“兄弟们,都给我挡住了,打赢了这场,陛下许我们加官进爵!”

他顺手将剑鞘往周济民怀中一扔:“周大人一把年纪了,去后面躲躲,别伤着了,到时候陛下又怪晚辈不知尊老爱幼。”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有心情插科打诨,周济民没好气扔了那剑鞘:“我等奉命守在此处,哪有你在前面杀敌,我却倚老卖老在后面躲懒的道理?”他从后面的架子上也抽出一把剑:“少年时舞刀弄枪装风流,老是老了,舞上几下不成问题!”

转瞬之间,敌军已至跟前,双方都不再废话,抄了家伙开始玩命。

周承钧率先借力跃起,一剑刺入一个北戎士兵的咽喉,借着那力道,竟然直直将人压倒在地,喉管破裂,鲜血迸溅如激流喷出,血色和腥味刺激了一众士兵,大伙骨子里瘙痒难耐,纷纷加入激战。

天地间一片昏暗,深秋的盛京下起了连绵的细雨,像是上苍都在为这即将倾塌的大厦垂泪。

午时一刻,破烂城墙竟在强攻下轰然倒塌一片,压倒了无数孜须士兵,所有人都愣了。

盛京正门被撞开,北戎人直直杀了进来,孜须将士慌乱退避,边战边走,一路往皇宫退去。

皇宫一寝殿里,张太妃抱着怀中的儿子,死死捂着小王爷的耳朵,她声音颤抖:“奕儿别听,别害怕,阿娘在呢,阿娘在的。”

奕儿小小的一个缩在她怀里,也紧紧抱着母亲的腰身:“母亲,我不怕。”

张太妃的眼泪不要钱似的流了满脸,哽咽道:“什么王权,什么皇位,娘再也不稀罕了,娘只要你能平安,能活着就好了。”

奕儿也红了眼睛:“母亲……”

忽然,哐当一声,门被撞开,贺今宵持剑冲进来,直直往床边走,那气势骇然,吓得张太妃哆嗦着把孩子往身后藏:“你,你要做什么?”

见状,贺今宵把剑往后挪了挪:“别怕,我是来带你们走的,城门就要守不住了,太妃娘娘,把小王爷给我,你跟着我跑,皇上在那边等我们一起从密道出去。”

“密道?”张太妃愣了一瞬,瞬间反应过来,她确实听说过皇宫里有应急密道,但是只有历代皇帝才知道藏在哪里,如今已经这样危急,与其死守等死,不如先走等待东山再起。

她是被这几日的高压吓破了胆,见到个武器都疑心是来要她命的,这会儿冷静下来,从身后将儿子拉出来:“好,你抱奕儿,我跟着你。”

李祝酒在养心殿里急得满头大汗,他把寝殿内所有能移动的东西都移动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开启密道的机关。

四喜和拾玉也是急得肝都要冒火了,上上下下翻了一遍,什么也没找到。

四喜不禁迟疑:“皇上,果真有密道吗?”

还不等李祝酒回答,拾玉已经回答了:“有!太祖皇帝时期曾遇宫变,当时他老人家就是从密道逃出生天,后来又带兵杀回来夺回皇位的,此事由史官记录在册,做不了假。”

李祝酒擦了把汗:“都闭嘴,把废话的时间拿来找密道早找到了!”

贺今宵已经去接张太妃和太后等人,北戎也已经奔着皇宫杀来,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再找不到,等到皇宫被困,宫中所有人会受到怎样的侮辱,他简直不敢想象。

仓皇间,只听又是轰隆一声巨响,有太监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帽子鞋子掉了一地,什么也顾不得,磕磕巴巴尖叫着:“不好了!不好了!北戎人打进皇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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携宿敌在古耽文里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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