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能有什么惊天大秘密?李祝酒自然不以为意,但是他垂头看见小孩那双充满希冀的,亮汪汪的眼睛,就不想拒绝了,于是他回:“好啊,那皇叔带你去放风筝,你喜欢什么样的风筝,我让人给你做。”
“为什么不是皇叔亲自帮我做?”小孩的大眼睛眨巴了两下,忽然神秘兮兮地凑近李祝酒:“是不是你不会?”
李祝酒当然不会,他从小喜欢的就是各种各样的手办,玩具模型,家里刚好有点钱,他爸因为常年在外忙生意几乎不管他,只能把他丢给保姆,为了填补作为一个父亲缺失的责任,就不断给他买喜欢的东西,家里有一个六十多平的房间是他的玩具储物间。
不过后来长大了,那些玩具就随着当年那个小小的孤单的影子被锁起来了,很久很久都没有打开过。
所以他从来没有玩过风筝,更别提做一个风筝。
他很诚实地点点头:“虽然我不会,但是你想要什么样式的我都能让手底下人做了给你。”
拾玉闻言躬身上前:“哎,是,不知小王爷想要个什么样儿的?奴才虽然蠢笨,但进宫前是个匠人,手巧,但凡小王爷能想到的,奴才保管能给您做出来。”
小王爷的眼睛更亮了,他嘴巴都张成了圆形:“真的吗?”
“奴才不敢欺骗小王爷。”
“我要超级威武的大老鹰!要有花纹的那种,要很凶,有尖嘴的那种!”小王爷兴奋过了头,从小习进骨子里的束缚和教养暂时被遗弃,他拍着手蹦起来开始形容想要的细节:“它的翅膀要很大很大!爪子要特别锋利,它的鸟喙要带钩的……”
一行人一边说,一边往御书房去,拾玉边走边附和,将这些要求一一记在了脑海里。
李祝酒原本以正常速度走路,但是他察觉到身边的人总是需要小跑着才能追上,小短腿倒腾得飞快,一个嘴快喊了声:“矮冬瓜。”
换了个白眼,李祝酒放缓了脚步,小王爷规规矩矩跟在他身边走,走着走着,李祝酒察觉到手心一阵痒,他垂头一看,矮冬瓜兴奋劲已经缓和很多,目视前方认真走路,但是小手暗戳戳地往他手心钻。
很奇特的感觉,小猫挠痒似的,李祝酒不动声色,任由那只小手钻啊钻,好不容易贴近了手心,但走路一晃又滑落下来。
他心里好玩,不拆穿,也不主动,就假装没有感觉到。
终于在滑落了几次后,小孩软绵绵的手指抓住了他的两个指尖,抓得很紧,指尖都泛白。
李祝酒终于不忍心再逗弄人,张开五指将那小手拢在手心里,跟小猫爪子似的,特小,一点不敢用力抓,察觉到回应的小王爷忽然侧头看了他一眼,小耳朵尖瞬间变红,故作镇定,实则脚下的步子都有点飘飘然了。
拾玉给小王爷画了个十分威武的大老鹰,棕褐色的羽毛,黑灰色的鸟喙和青黑色的鸟爪,活灵活现惟妙惟肖,李祝酒再次感叹皇家严选不愧是好东西,这画技放到现代随便卖个五位数肯定不是问题,但是拥有此等牛逼水平的人,居然只是个小太监!
那老鹰风筝做好,拎起来一比划,几乎有小王爷那么高,把小孩兴奋得完全顾不上摆谱,抱着那风筝围着桌子跑了好几圈,吓得拾玉在后面转圈圈追人,生怕小王爷摔了磕着碰着。
皇宫里有很多宽阔的地方,秋日的晌午,日头不晒,正好有风吹拂,放风筝再适合不过。
李祝酒就陪着矮冬瓜在皇宫里疯跑,矮冬瓜牵着风筝线,看着老鹰在天上飞,李祝酒害怕他摔跤,握着矮冬瓜的手腕操纵风筝也看顾小孩。
小孩的精力毕竟太有限,玩了一个时辰后,直呼累,李祝酒只好带着人坐到树荫底下休息,他又是看孩子又是看风筝,配上这副久病的身子,累得气喘吁吁,两手往后撑着大喘气,这动作被矮冬瓜学了去,有模有样地也这样撑着,甚至学李祝酒大喘气。
那精美的老鹰风筝就放在小王爷脚边,他的视线一瞬不瞬落到上面,像是一刻也不舍得移开。
“饿不饿?皇叔带你去吃东西。”李祝酒偏头问,却见矮冬瓜变脸比翻书还快,上一秒明明还笑得那么开心,这一秒看着风筝的模样已经是垂头丧气。
他伸手薅小王爷的头:“矮冬瓜,你怎么了?”
小王爷极度不服气,双手握拳就去捶李祝酒:“你才是矮冬瓜,你才是,等我长大了,肯定比你高很多很多很多!”
“那你现在也是矮冬瓜啊,我又没说错。”李祝酒一点欺负小孩的自觉都没有,乐得不行,从穿书以来,他还少有这样的轻松时光,眼下周遭无别人,就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他难得如此放松。
调侃完,没有得到回答,李祝酒心里一紧,以为小孩生气了,扭头一看,就看见一双澄澈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
“怎,怎么了?”李祝酒第一次欺负小孩,没轻没重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戳到他哪根神经了。
那双眼睛看他看得相当专注,盯了好久以后才缓缓眨动了两下,而后,他听矮冬瓜声音很轻很轻地问:“陛下,我可不可以……”后面的话像是很难为情,这小孩没有说出口。
李祝酒注意到,这一次矮冬瓜没有叫他皇叔,而是换了“陛下”这样很官方的称呼。
他也坐直身子,认真问:“可以什么?不是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这样的要求的话,我想我堂堂九五至尊,应该什么都能替你办到。你都叫我陛下了,那朕给你这个白日梦成真的机会。开始许愿吧,矮冬瓜。”
李祝酒牛逼是这么吹了,逼也装舒服了,但是说完就有点没底,万一小孩子发挥奇思妙想,要干出些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那他刚吹完牛不就得打脸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同时,一声小小的,轻轻的,如同半睡半梦间掠过耳畔蚊呐似的声音响起。
“我可不可以,叫你一声父皇,你和父皇年轻的时候长得好像。”
李祝酒觉得脑袋被人狠锤了一下,瞬间呼吸都紧了,他喉结上下滚动,声音沙哑地道:“就这么个小要求?”
他想起了那个在他家大得像迷宫一样的房子里穿梭的,孤独的小小背影,他爹虽然活着,但是长年累月见不到人,每一次在那个房子里和父亲再见面,都像是两个陌生人在参观景区时偶遇一样陌生,李祝酒没想到,穿个书也能遇到自己的翻版,简直又好笑又心酸。
矮冬瓜特别严肃认真地点点头:“可以吗?”
李祝酒不再多话,用可以一把抓住篮球的手,一把扣住矮冬瓜的脑袋直直戳进自己怀里,非常粗鲁但克制了力道地拍了拍小孩的背:“可以,以后只要皇叔还在,就像你爹一样管你,你想偷偷叫多少声都可以,但是咱们约定好,只能在私底下只有我们两个人说悄悄话的时候才可以,有外人在的时候不可以。”
矮冬瓜到底还小,先是郑重点头,然后疑惑地问:“为什么有外人在不可以?”
“因为你的母妃是个女子。”
小王爷暂时还不理解,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要求得到了应承,于是小脸红扑扑的,心跳飞快地叫了一声:“父皇。”
那声音小得像是气音,扫过李祝酒耳畔,弄得他心脏酸软,抱着矮冬瓜的手又用了一点力。
两人都没再说话,李祝酒就静静听着矮冬瓜又小小叫了好几声,一一应了,越听越难过。
好半晌后,矮冬瓜声音闷闷的:“皇叔,母妃说皇位是我的,但是我不想要,以前不想,以后也是,我悄悄在早朝的时候去偷看过你,远远地看着你,我觉得就像是父皇还在。”
李祝酒瞬间在这句话里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你母妃说皇位是你的?什么时候的事?”
“好久好久了,在顾大将军身陨之前,那时候有两个老头轮番来见过母妃,他们总是悄悄说话,母妃不许我听,但是告诉我她迟早把皇位交到我手上。”
李祝酒的思绪倒退,他拼命地回想在那段时间发生过的事情,但就在此时,一阵尖细的嗓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哎哟,陆侍卫,陛下正在陪小王爷说话呢,您有什么事也不能这么横冲直撞啊!”
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同时抬头,就见不远处一个少年人横冲直撞地快步走了过来,步履生风,发丝随风飞扬,只是一张玉面上遍布寒霜,双眼猩红,像是偷偷哭过。
“怎么了?”李祝酒刚问完,就察觉矮冬瓜被陆靖平的气势震慑到了,往自己身侧靠了靠。
陆靖平形容憔悴,但身板还是笔直,他先是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然后声音沙哑道:“父亲战死,西南无人愿往,恳请陛下派我出战,我愿为孜须死而后已。”
李祝酒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不行!”
陆仰光前脚刚死在了西南战场上,后脚陆靖平来请出战,陆家就这么一个后人,陆将军就那么一根独苗,尚且如此年轻,若是真在战场上出个什么好歹,李祝酒这一辈子都将寝食难安。
“你知不知道战场上有多危险?你以为上战场是儿戏吗?陆靖平,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待着,打仗我另有人选!”李祝酒拔高音量,把跪在地上的少年人一把拽了起来,紧紧攥着这人的手腕:“听见了没有!”
少年人的眼眶里再次蓄满了泪,他周身因为隐忍而发起抖,攥紧了双拳:“陛下!你何必说这话诓我?另有人选?谁?你告诉我!我知道战场危险,但是我做好了准备!我要去!我要为我爹报仇,我要打得凌云满地找牙,我要让他后悔动了陆仰光,让他后悔这辈子竟敢做人!”
陆靖平眼中的杀气几乎迸发出来,犹如实质,看得李祝酒为之一震,他别开脸:“不行……你是陆将军唯一的儿子。”
“没人去,那朕就……”
御驾亲征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就听身后一道懒洋洋的声音道:“这另外的人选就是我,你一个小孩儿凑什么热闹?”
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水调歌头·重上井冈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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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我愿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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