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走廊偶遇：一杯咖啡与一句问候
联合门诊的工作逐渐步入正轨，成为了医院一道独特的风景线。沈聿珩和顾清涵在诊室内的配合越发纯熟，那种基于专业信任的默契几乎成为了本能。然而，一旦走出那间小小的诊室，两人之间那种微妙而私人的张力，便又在看似平常的互动中悄然浮现。
这天下午，门诊结束得比平时稍晚一些。送走最后一位患者，两人都有些疲惫，但精神却因为一下午的高效合作而保持着兴奋。一起整理完病历，同步完几个需要随访的重点病人情况，便一前一后离开了诊室。
走廊里，消毒水的气息一如既往地浓烈。已是傍晚，人流稀疏，只剩下医护人员匆匆走过的脚步声和推车滚轮远去的声响。
“我先回科里放东西。”顾清涵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对走在前面的沈聿珩说。
“嗯。”沈聿珩应了一声，脚步未停，却也不自觉地放慢了些，保持着两人之间不远不近的距离。
就在快要走到走廊分岔口，一个通往心外科，一个通往中医科时，沈聿珩的脚步忽然停顿了一下。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侧过身，看向身后的顾清涵。
顾清涵也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抬眼望去。走廊顶灯的光线落在沈聿珩略显清瘦的脸上，在她眼睑下方投下淡淡的阴影，却柔和了她平时过于锐利的轮廓。
“喝咖啡吗？”沈聿珩开口问道，声音带着一丝门诊后的微哑，语气听起来很随意，仿佛只是顺口一提，“员工咖啡厅好像新换了一种豆子。”
顾清涵微微一怔。这不是沈聿珩第一次“邀请”她，上一次在食堂门口的邀约还带着生硬的客套和被她拒绝后的尴尬。但这一次，听起来自然了许多，更像是一种……同事间的习惯性问候？或者，隐藏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想要延长这点相处时间的意图？
她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若是以前，她大概率会像上次一样，以“喝不惯咖啡”为由礼貌拒绝，然后各自离开。
但今天，或许是因为下午合作顺利带来的好心情，或许是因为那份藏在心底、日益滋长的渴望，她鬼使神差地没有立刻拒绝。她甚至注意到沈聿珩问出这句话时，指尖似乎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一个极其细微的、泄露了某种期待的小动作。
“好啊。”顾清涵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正好有点累了，提提神也好。不过……”她顿了顿，带着一点狡黠的调侃，“沈主任可别给我推荐双份浓缩的那种，我受不了。”
沈聿珩似乎没料到她会答应，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讶异，随即那讶异便化为一缕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意，冲散了她眉宇间的些许疲惫。
“不会。”她简短地保证，然后很自然地调整了方向，朝着咖啡厅走去。
顾清涵跟上她的脚步，两人并肩走在傍晚安静悠长的走廊里。白大褂的衣角偶尔会因为步伐的起伏而轻轻摩擦，发出细微的窸窣声。没有人说话，但空气不再像以前那样充斥着刻意的距离感，反而流淌着一种舒适的、无需言语填满的宁静。
咖啡厅里人不多。沈聿珩果然要了一杯美式，而顾清涵则在她的建议下，点了一杯奶泡丰盈、咖啡因含量较低的拿铁。
等待的时候，两人就站在柜台旁。沈聿珩的目光落在咖啡师操作上，侧脸线条依旧清冷，但周身的气息是松弛的。顾清涵则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嘴角噙着一抹自己都未察觉的浅浅笑意。
“今天那个风心病合并房颤的病人，”沈聿珩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话题依旧是工作，却成了连接两人的自然纽带，“你的判断很准，舌底脉络瘀紫那么明显，血瘀证确实很重。”
“是沈主任你提醒我先看下肢水肿和肝颈静脉回流征的，”顾清涵抬起头，看向她，“不然我可能光顾着看舌脉，会忽略掉心源性水肿那个关键的体征。”
“互补。”沈聿珩接过咖啡师递来的美式，总结道。然后，她看着顾清涵那杯拉了个简单心形拉花的拿铁，眼神里似乎又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两人拿着咖啡，并没有在咖啡厅久留，而是再次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只不过这一次，手里多了杯温暖的饮料。
走到分岔路口，这次是真的要分开了。
“明天见，沈主任。”
“明天见，顾医生。”
简单的道别，和往常一样。
但不同的是，这一次，她们手里都拿着一杯为对方“存在”而买的咖啡。沈聿珩看着顾清涵端着那杯与她气质截然不同的、温和的拿铁走向中医科的方向，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转角，才收回目光，低头喝了一口自己杯中苦涩的液体。
浓郁的苦涩过后，竟也隐约回上来一丝极淡的甘醇。
而走向另一边的顾清涵，轻轻啜饮了一口拿铁，温热的奶泡和咖啡混合的口感，顺滑而香甜，一路暖到了胃里，也悄悄甜到了心底。
一次走廊偶遇，一杯普通的咖啡，一句简单的问候。
没有惊心动魄，没有直球攻击。
却像春雨润物细无声，悄然滋养着某种日益生长的、名为“习惯”和“依赖”的藤蔓。
它们缠绕在日复一日的并肩作战里，隐藏在一次次默契的眼神交汇中，最终在这一杯咖啡的温度里，找到了具象的出口。
有些进展，无需言明，便已悄然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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