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在东北生活了五年,蓝桉还是没能融入东北人的保暖方式。
就比如,南方冬天穿多少北方冬天也穿多少。
他以为自己很抗冻的。
不过自从一周内把以往一年的病都生完后,他才默默穿上保暖打底,将自己包裹成粽子。
医院里,蓝桉又打了次屁股针,出来那会眼都红了。
护士小姐还调笑道:“蓝医生,你也怕打针啊?”
蓝桉抬眼看着比自己高了近半个头的女生,小声嘀咕,“我是心理医生又不用打针……”
护士小姐乐了,普通话夹着浓重的东北口音:“那祝你下个月别来这边了啊!”
冬天每个月都会生病的蓝桉:“……”
淦!太过分了!
拿着药房正想走,却不料再次被护士喊住,“诶等会儿,你还有吊瓶没打嘞!”
蓝桉:“!!!”
等吊瓶彻底打完,时间已经六点多了。
齐淮还有课,蓝桉也不好意思让人家陪那么久,干脆打完屁股针就将人赶回去。
大三大四相对来说管得没那么严,晚上几乎没人会上晚自习,除非必要上的专业课,不过少的可怜。
相比于医学专业,蓝桉是比较轻松的。
就是考研那会儿确实比医学生都忙了不止一倍,还好实习期过了,现在医院担任心理咨询师,也算是兼职吧。
他当初为什么要这么拼?为什么要这么优秀?
不记得了。
至于当初为什么要选犯罪心理学,那也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蓝桉上的晚班,不过不用守夜。
十点钟准时下班,北方入夜快,路边的汽车玻璃都结了层薄薄的冰。
天气虽冷,但丝毫没有影响到夜市的吵闹。明天还有课,蓝桉入了家饺子店,打算买些速冻饺子回去煮。
南北文化不同,这边的饺子都很大个,起初蓝桉不太熟悉,总是几个几个的买。
现在?还是几个几个的买。
老板是对四五十岁左右的夫妇,人热情,也好说话。刚来那会蓝桉饺子几个几个买她还不卖的,后来得知他是南方人,还是来这边读书的大学生。
也许是出自人类的同理心,看着孩子也没多大,比自家在外省打工的那个还要小三岁,也就二十出头吧,父母也忍心扔那么远的地方让他独自生活。
所以蓝桉就成了饺子店的特例,还是常客,每逢过节过年两夫妇还会多送他几个大肉馅的。
十点多的饺子店还没关门,蓝桉进去前还礼貌打了声招呼。
“诶!你又来嘞!”老板娘穿着大红色羽绒服,身前还系着围裙。
“今天要几个嘞?”
蓝桉扬唇笑笑:“八个吧,今天饿。”
“好!”老板娘抽出个透明的袋子给他装素饺。
付款那会儿,老板又问他:“今年过年也不回家吗?”
蓝桉收好手机,眼珠子转了转,回答:“不了吧,反正也不差这年。”
老板点点头,“也行,过年有空可以来这边玩啊!阿姨给你煮虾饺!”
蓝桉出去时替她关上门,举起手机晃了晃,“好!”
望着孩子那单薄的身影,老板叹了口气。
可怜的娃。
蓝桉出门后,猛地缩了缩脖子,撒腿往出租屋那边跑。
家?
好像很久没回去过了。
只记得家在广东那边,而且蓝桉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家这个字很是排斥。
像有什么东西堵着,让他五年都没回去过一次。
回到出租屋那会儿已经十点半了,蓝桉将饺子放冰箱,又冲了半个小时澡,东西都没吃直接钻被窝里。
以前原本是和齐淮合租的,不过自从他发过病后两人就分开了。蓝桉单方面提出的,他怕自己发疯伤到齐淮。
以前住的那片区域不安全,那些不堪的遭遇还历历在目,好不容易走出来,却留下一个永远都抹不去的伤疤。
他疯也有他疯的道理。
不过总是觉得忘了些什么,怎么都想不起来。
视线逐渐模糊,眼前浮现出一个熟悉的人影。
“陆……”
.
蓝桉还是一如既往醒得早,当然,上学也早。
门外白茫茫一片,浓雾如同一层白色的纱帘,模糊又朦胧,笼罩得前方的路都看不清。
蓝桉连忙从衣柜里翻出条围巾,戴上。
白色玉桂狗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单的东西,还有两只垂下的耳朵,不过蓝桉懒得换,一带就是五年。
这个点学校还没什么人,朦胧的路灯洒落。绕过斑马线后,一阵悦耳的铃铛声响起。
蓝桉将下巴埋进围巾里,只漏出一双眼睛。
“叮当叮当……”
摸了摸脖子上玉佩。那儿也系着颗铃铛,不过体积很小,声音自然也不大。
蓝桉松了口气。
这个世上没有鬼……
打着胆子往前走,路灯下,脚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他略微低头。
是一串红绳结,上面还系着颗铃铛。
蓝桉弯腰,指尖刚碰上红绳边缘,视线内多出一双皮鞋。
保持捡东西的姿势缓缓抬头——一种前所未有的熟悉感涌入大脑,与梦中那个人影逐渐重叠……
那人将他拽了起来,一把拥入怀中,呢喃了声什么。
蓝桉听不太清。
随后,蓝桉听见那人沙哑道了极致的嗓音。
其中还夹带着浓重的哭腔与惋惜:“对不起,安安,对不起……”
这场大雾起了五年,终有一天被他挥散了。
人类的感情那么脆弱,却是以爱凝聚成的玫瑰花。
或许双手合十再跪拜一次,拜那天地日月,祈求他一生平安喜乐。
蓝桉愣了好一会儿才将他推开。
见他惊慌失措的模样,陆释槐笑了,抬手替他整理围巾,“你怎么还是不会戴围巾?”
蓝桉皱眉,似乎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捂住胸口退后几步,一脸警惕。
陆释槐动作一僵,手还停在半空中。
蓝桉捂着脑袋使劲摇了摇。
好熟悉,但是想不起来。
陆释槐见状,快步上前扶他,“怎么了?不舒服?”
蓝桉死死抓住他的衣袖,像在极力回忆些什么。
可他的脑袋是空的。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酸涩劲儿涌上心头,喉咙一阵发紧,好想哭。
再次抬头时,他眼眶通红,“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陆释槐呆滞片刻。
他怎么能忘了,蓝桉已经不记得他了……
尴尬松开手,陆释槐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见过……你昨天摔我身上了,还记得吗?”
虽是这么说,他声音还带着些哽咽,像冬日里融化的雪。
蓝桉这才回想起来。
反应过来后再次后退几步给他鞠了个九十度的弯躬,“啊对不起啊,我昨天有些不舒服才会没看路摔的!”
陆释槐苦笑:“你不用这样,我又没说要扣你学分……”
蓝桉听见学分二字后,猛地抬头。
这教授也太小气了些,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那么……
那么的、
小鸡肠子。
要是再这么僵持下去指不定日后被处处搞针对……
蓝桉正想着要不要编个借口离开,谁知那位“一把年纪”的老男人主动开口了:“吃早餐了吗?”
蓝桉本想回答吃了,但后知后觉想起今天出门太急冰箱压根没打开过……
不过还是点头回答吃了。
陆释槐看他不断躲闪的眼神,最终无奈,开口道:“走吧。”
蓝桉松了口气,心想终于能离开——
“带你去吃早餐。”陆释槐说。
蓝桉:“?”
蓝桉:“啊???”
直到来到一家馄饨店坐下时,蓝桉还是懵的。
眼见比他脸还大的碗里装着满满当当的,还冒着热气的馄饨,不得已咽了口唾沫。
“不是,陆教授——”
蓝桉卡了下。
不是,谁家教授第一天认识就请吃东西啊,不会很奇怪吗?
而且……
蓝桉形容不出来。
陆释槐拆了筷子递给他,“我有名字。”
蓝桉伸手接过嘀咕:“我也不想知道……”
气氛尴尬到极点。
蓝桉僵硬地吃着碗里的东西,眉头轻皱,快要哭出来了。
这个教授脑子没病吧……
他还要上课啊,而且两人压根不同专业,也没什么好聊,第一次见面把人抱了不说还请吃早饭……
蓝桉想着抬眸瞥了眼。
不过长得倒是挺不错的,气息不凡,薄唇,又白有高,仿佛天生就带了股清冷感,穿大衣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熟悉……
这可能也是蓝桉为什么不收控制跟着他来吃早餐的原因吧。
所以……
“教授。”他喊道。
陆释槐撩起眼皮,“嗯。”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陆释槐动作一顿。
良久。
“没有。”陆释槐说:“没见过。”
没见过你突然无缘无故请吃什么早饭你脑子有坑吗?蓝桉咬牙切齿地想。
很扯,真的很扯,这个教授肯定对他有什么……
凡人想不出的想法。
他从小生活在南方,胃口自然没那么大,况且这边的馄饨个头也挺大的,蓝桉吃了半碗就撑了。
“吃这么少,上课不饿?”陆释槐问。
蓝桉摇摇头,“不饿。”
话题再次终结,气氛又尴尬起来。
“今晚有课么?”
“没有。”
“晚上什么时候下班?”
“十——等等!”蓝桉猛地截止,从椅子上站起来连连退后几步,一脸防备,“你怎么知道我在上班?你明明是教法学专业的。”
陆释槐继续吃馄饨,没说话。
蓝桉:“???”
空气中漂浮着沉默。
“向人打听的。”他回答。
“你打听我做什么!”
“我就是想接你下班。”
蓝桉满脸都是疑惑,一个陌生人打听自己专业打听自己上班的地方还说来接自己下班?
要不要这么扯啊!
他哭丧着脸开始贬低自己,“教授,你看我长得也不高,要颜值没颜值要成绩没成绩要钱没钱,脾气差人邋遢,你呢到底看上我哪了?”
陆释槐终于放下汤匙,抬眸朝他望去。
那双眼睛仿佛就是一个深渊巨口,黑而恐怖,露天下缓缓将他吞噬,“你怎么知道我想追你?”
追妻第一步:请老婆吃早餐。
追妻第二步:接老婆下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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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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