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气象台消息,今日,三号台风受海面强对流影响,预计不会在本地登陆......”
“嘿!还真是奇了,”助理天乐把刚从小摊贩买的油条递给陈锵,又递了咖啡给林楚荣,“这台风居然三番两次从家门口过,就是不来。”
“嗯。”林楚荣抿了口咖啡,难得好心情地应了一声。
“不过——”
天乐犹豫了好一会,才试探着从副驾往后看了陈锵一眼,“陈哥,你要不还是少吃点......”
陈锵闻言没什么表情地抬起头,眼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天乐瞬间噤声,又耸了耸肩,隔着后视镜看了看林楚荣。
他本欲求助,哪知林楚荣压根没看自己,只顾盯着陈锵,满脸宠溺的笑意,还抬手轻轻擦了擦陈锵的嘴角。
那眼神简直甜蜜得能掐出水来。
天乐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这回是彻底缩回车座,把自己埋成了一只鹌鹑。
要不是陈锵实在是太喜欢吃油条,每天的早餐都一定要啃一根,这东西经常吃又对他身体不好,他才懒得管呢。
不过,人伴侣都没说什么,他一外人也不好多说。天乐自我安慰着,心思又飘到第一次听陈锵说他要吃油条的那个场景。
据陈锵所说,他吃油条已经是一种习惯。
和林楚荣刚在一起打拼的那些日子,每天早上他们都会吃油条伴豆浆。
十四蚊一大根,撕成两半,露出洁白柔嫩的酥软内里,陈锵吃得心里都是香的。
那时候,他对林楚荣有一种莫名的崇拜和敬仰。
想到这些,天乐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他最近从网上新学到一个名词,特别适合这两位——
恋爱脑。
褒义的。
他心里想得可乐,却没发现刚刚还在浓情蜜意的车后座两人,突然阴恻恻地盯着自己。直到车拐进主街,在中皇娱乐门口停下,他被两人一左一右地勾着肩进了廊道,像只被拎起来的小鸡仔。
看见这个画面,石英向来肃静的脸都忍不住露了笑纹,她招呼两位难得来公司的影帝:“快来!合同资料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石英预备让他俩一同上一个综艺,内陆的,算是旅综,有个诚恳又滥俗的名字。
《CP大乱炖》。
最初接到综艺邀约,石英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且不提林楚荣和陈锵已经十几年没回内地,他俩目前的状态也算不上稳定,聚少离多,经常闹别扭,这种一听就是为了观众磕cp的真人秀,对于两位从未上过综艺的影帝来说,很容易状况百出。
甚至是,露馅。
但按照流程,石英必须把这份邀约告诉两人,由他们亲自定夺是否出演。
她已经为林楚荣物色好下一部电影,怎知电话一打,林楚荣却是直接就答应了要出演综艺。
接到天乐回复的时候,石英差点以为自己神经错乱。
直到昨晚,大半夜她再次接到了天乐的电话,说是陈锵也答应了。
石英觉得自己梦还没醒。眼睛瞟了林楚荣一眼,又瞟了会陈锵,看着面前难得正襟危坐的两人,她扶额,语气十分无奈:“确定了?想好了?”
她还是有点纠结,“这可不是在港地,到了内陆就只有天乐跟着你们了,那边拍摄的形式我们也不了解......”
“英姐。”陈锵突然轻声打断了她,“那就您来判断,接这个综艺,对我和荣哥,是好处占多吗?”
石英点头,不置可否,“这是自然。”
他俩在内陆粉丝群深厚,连cp粉都有无数,如果能进军内地,提高曝光率,对他俩之后演艺事业的发展来说,一定利大于弊的。
陈锵向来是个行动派。与石英共事多年,他对她已是十分信任,听到石英详细的分析,明确了林楚荣也会参加,他大手一挥,名字唰唰签下。
白纸黑字,要反悔都来不及。
石英:......
她突然就很想学林楚荣平时的语气,骂上他一句:“陈锵,你也是三十好几的人,做事能不能别那么冲动?”
要是林楚荣突然不想签了呢?
然后她又看见林楚荣紧随其后,漂亮的签字也跟着落在了纸上。
“陈锵”,“林楚荣”,字迹相仿,左右对称。
石英莫名就有种自己是结婚证书证人的错觉。
陈锵起身去上厕所。
趁着这功夫,石英看着面前沉稳从容的男人,问:“楚荣,你是真的想好了吗?”她还是带了点担心,“就你们俩现在这种情况。”
林楚荣手指转着钢笔,金属的笔帽打在他中指的银色戒指上,泛着淡淡的光泽。
他看着石英。
她今年已经四十岁,打扮靓丽,妆容精致,却怎么也挡不住她已经疲态和老态的面容。这些年,石英为了手下的艺人们操碎了心,自己的生活是半点也没顾着。
林楚荣眉间微微蹙起,隔了一会,他才沉声开口:“英姐,你有没有数过,这些年我和阿锵拍过多少部电影?”他把笔规整放在玻璃桌上,“数不清了吧。”
“一开始公司让我做模特,雪藏我两年,是你带着我和陈锵,硬生生杀出一条新路来的。”林楚荣笑容很淡,也很平和,“二十年过去了,我唱片发了,演唱会开了,电影也算功成名就了,可我时常在想,我林楚荣这一生,要的究竟是什么。”
“从前,我拼了命想要证明,证明自我可以抵抗世俗,证明我是个可以矜傲的人,我自由,不喜欢受到束缚,却时常给自己添很多莫名的枷锁。”
林楚荣看着窗外滚滚流动的维港,视线略过金光闪闪的一片,“说到底,还是陈锵救了我。或是说,是他托住了我。我可以很诚实地讲,如果没有他,我可能早就走进晦暗之中了。”
当年拍《念生》,林楚荣就不止一次陷进戏中。
如若没有陈锵,总是像只快乐小狗一样地绕在他身旁。林楚荣闭上眼,轻轻吐出口气,他的结局,会不会就和《念生》的伶人一样?
他的话停在了这里,隔了半晌。
石英其实很想开口。
她想打破这样的林楚荣,想打破这个在自己世界里忘乎所以的林楚荣。
但这一回,林楚荣却是很快便睁开了眼,有细碎的光从他眼里钻出,他声音明亮起来,“所以后来我便明白了,我需要的是生活,需要的只有一个陈锵,仅此而已。”
“但我俩走到今日,二十年罢……”林楚荣指腹摩挲着戒指上的刻纹,“其实是有问题的。”
他叹息,“我们俩,是极其相似又极其不像的两人。矛盾、固执,一个认为自己对对方了解透彻,一旦对方在自己面前不够松懈,他就觉得不被信任,觉得自卑敏感,脆弱又不堪。”
说的是陈锵。
“另一个,却是总带着主观色彩看对方,想要对方按照自己的设想活着。”林楚荣苦笑,“我们又彼此经常一忙碌,就缺乏沟通,自以为对对方包容,便藏起自己的心事,这就是对对方好。”
可结果呢?
吵架开始初现端倪,苦闷被压出,刺向对方。
石英了然。
她是看着林楚荣和陈锵一起风风雨雨走过二十年的人,更知道这些年两人经历过什么。
林楚荣这一通几乎剖白心迹的话彻底打动了她。
“何况——”
林楚荣拳头握在嘴边,轻轻咳了声,脸上漫上尴尬的红色,“何况,我们总不能每回吵架,不解决问题,只靠一方服软,再……”
后面的话随着陈锵推门进来瞬间消声。
看见他,林楚荣原本凌厉的眼神尽数散去,他压弯眉眼,笑容终于深起来。
“聊什么呢?”陈锵坐回皮椅,在桌下牵住林楚荣。
石英也笑了,她把合同收进文件夹,“在说你俩为什么突然要参加这综艺。”
陈锵紧了紧林楚荣的手,在外头,他讲话向来都是言简意赅:“很简单,我和荣哥都想慢下来,重新开始好好生活,好好听听彼此的感触。”
石英释然。
她起身,高跟鞋在大理石地板上,荡起一阵涟漪。她走到陈锵和林楚荣身后,巨大的落地窗,入眼即是维港和身后的太平山。
“说起来,你们俩得有多少年没回过内陆了?”她抬手推开玻璃窗,任阳光倾洒进来。
“我是二十几年了。”林楚荣看向陈锵,“你应该——”
“阿公去世是零二年的事情,我那年十八,这么一算,好像也是十七年没回去过了。”说着陈锵抓起落在林楚荣手腕上的光,忍不住夸赞,“哥,你真漂亮。”
林楚荣本来就没彻底消下去的红又漫了上来,他呼噜了一下陈锵的头,把他被帽子压得乱糟糟的头发彻底打乱。
陈锵有一头发质蓬松柔软的头发,林楚荣摸了二十年了,也没摸腻。
但石英也看了他俩二十年的打情骂俏,她已经习惯了保持波澜不惊,她想,两人要是上了综艺保持这模样,大抵是撑不过片头的。
这些年的地下恋情不出片刻就能被剥个一干二净。
一起过了这么多年,林楚荣和陈锵虽然未在公众面前透露过任何私人生活,但就像某种心照不宣的密语,在很多人心中,他俩就是名副其实的一对。
石英轻轻笑了,手也跟着抓住一缕阳光,不禁有些感慨:“当年,你们两个小鬼头走进来的时候,星光大道还未改名,我想想,应该是叫——”
“海滨长廊。”陈锵抢答。
“海滨长廊。”石英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在她舌尖上滚了一圈。
“不过后来,你们还看过《念生》吗?”她转身问面前双手交握的这对壁人,问,“你们还记得结局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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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N-过境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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