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明年的新年

我们买了个白色的,我在上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篮球,他提笔写了行公式。“写的啥?”我凑过去看。

“质能方程。”他把笔递给我,“你也写点什么。”

我想了想,写了句“祝许知珩实验顺利”。他看着那行字,忽然说:“我也祝你……投篮百发百中。”

孔明灯升起来时,他站在我旁边,肩膀几乎碰到一起。风把他的话吹得有点散:“江逾白,其实……”

“什么?”

“没什么。”他转过头,路灯照在他眼睛里,亮得像落了星子,“说你画的篮球太丑了。”

我踹了他一脚,他笑着躲开,白大褂的衣角扫过我的手背,有点痒。

暑假我去参加集训,封闭式的,不能带手机。临走前,他往我包里塞了个笔记本:“想不起来训练计划就看看这个,我帮你整理了。”

本子里夹着张照片,是他在实验室拍的,穿着白大褂,背景里能看见我画的那个丑篮球贴纸——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贴上去的。

集训过半,收到他寄来的信,字还是那么清秀:“实验室的猫生了三只小猫,等你回来给它们起名字。”附了张小猫的照片,毛茸茸的,挤在一个纸箱子里。

我回信说:“叫篮板、助攻、得分吧。”

他后来回信,只画了个哭脸。

答辩那天,我穿着借来的西装,领带系得歪歪扭扭。许知珩在宿舍楼下等我,手里拿着瓶发胶:“头发乱了。”他伸手帮我理了理,指尖碰到我后颈,麻得我差点跳起来。

“紧张吗?”他问。

“有点。”我拽了拽西装外套,“比打决赛还紧张。”

“别怕。”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给我,是枚硬币,“上次跨年夜你掉的,说能带来好运。”我早忘了这茬,他居然还留着。

答辩很顺利,结束后我在走廊里找到他,他手里捧着束向日葵,站在窗户边,阳光落在花瓣上,金灿灿的。“恭喜毕业。”

“你也快了。”我接过花,闻到里面混着点淡淡的消毒水味,大概是从实验室过来的。

“嗯,下周。”他顿了顿,“工作找好了吗?”

“省队递了意向书。”我看着他,“你呢?留校读研?”

“嗯。”他点头,“实验室这边……希望我留下。”

那天我们走了很久,从教学楼到操场,又从操场到宿舍。他说:“其实大三那年放孔明灯,我想说的是……”

“我知道。”我打断他,心脏跳得像要炸开,“我也是。”

他愣住了,眼睛一点点亮起来,像被点燃的星火。“真的?”

我点头,不敢看他,却感觉到他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心全是汗,比我的还烫。

毕业典礼那天,江子苏抱着相机追着我们拍:“白哥,许学霸,笑一个!”许知珩的手悄悄牵住我的,在镜头前却板着脸,耳根却红透了。

去省队报到前,他来火车站送我。火车晚点了,我们坐在候车室的长椅上,没怎么说话。他忽然从包里掏出个盒子:“给你的。”

是个相框,里面是我们高中时的合照——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洗出来的。照片上我穿着球衣,他穿着白衬衫,站在篮球架下,笑得傻气。

“到了那边……好好训练。”他说话有点结巴,“我周末……可以去看你吗?”

“随时来。”我把相框塞进行李箱,“等你放假,我教你扣篮。”

火车鸣笛时,他忽然抱了我一下,很轻,像怕碰碎了什么似的。“路上小心。”

我点头,转身踏上火车,从车窗里看他。他站在月台上,一直挥手,直到火车开远,变成个小小的黑点。

手机震了震,是他发来的消息:“等我。”

我回了个“好”,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忽然觉得,未来好像和这铁轨一样,长得望不到头,却满满都是盼头。

省队的训练比大学时强度翻了倍,每天练到胳膊抬不起来,倒头就能睡着。但睡前总会习惯性地看一眼手机,许知珩的消息往往在那个时候发来:“今天实验顺利,就是那只叫‘得分’的猫又把试剂瓶扒倒了。”后面跟着张小猫闯祸的照片,橘色的毛球蹲在碎玻璃渣旁,一脸无辜。

我回他:“下次让它练防守,看能不能守住试剂柜。”

他秒回:“它连猫粮碗都守不住,上次被隔壁实验室的狗抢了食。”

有时训练太累忘了回,第二天早上总能看到他凌晨发的消息:“睡了吗?记得拉伸,别拉伤。”附带一个简单的拉伸示意图,线条画得比高中时规整多了,大概是用绘图软件画的。

第一次代表省队打比赛那天,我在更衣室里收到他的消息:“加油,我在看直播。”屏幕上跳出他发来的截图,实验室的电脑屏幕上正放着比赛画面,角落里能看到他白大褂的一角。

那场比赛打得胶着,最后三分钟我崴了脚,硬是咬着牙投进了绝杀球。下场时脚踝肿得厉害,队医刚要处理,手机响了,是他打来的。

“怎么样?”他的声音带着急,背景里有键盘敲击声,“我查了最快的高铁,现在过去?”

“没事,老毛病了。”我坐在长椅上,疼得抽气,“你实验要紧,别瞎跑。”

“实验哪有你重要。”他说得飞快,像怕被打断,“票已经买了,两小时后到。”

那天他赶到医院时,我刚打完绷带。他拎着个保温桶站在病房门口,头发有点乱,眼镜滑到鼻尖,白大褂上沾着点不知名的粉末。“我妈说黑鱼汤消肿,我在车站附近的超市买的,可能没炖烂。”

他把汤倒进碗里,小心翼翼地吹凉了才递给我。我喝着汤,听他讲实验室的事:“‘篮板’今天把我的实验报告啃了个角,被我关禁闭了;‘助攻’最乖,总趴在键盘上睡觉,像个毛绒鼠标垫。”

“那‘得分’呢?”我笑着问。

“在跟隔壁的狗打架,输了,正emo呢。”他说起猫时,眼睛里的光比讲公式时亮多了。

他没赶上回程的高铁,在医院陪护椅上蜷了一夜。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他的外套,他趴在床边睡着了,眉头还皱着,大概是担心我的脚。我轻轻碰了碰他的眉毛,他猛地睁开眼,抓着我的手问:“是不是疼醒了?”

“没有,”我笑了,“看你皱眉,想帮你捋开。”

他的耳朵一下子红了,抽回手挠了挠头:“我去买早饭。”

病房的窗户对着棵梧桐树,叶子在风里沙沙响。我看着他跑出去的背影,忽然觉得,所谓安稳,大概就是有人愿意为你从实验室跑到赛场,从公式里抽出时间,陪你啃一碗没炖烂的鱼汤。

当然冬训最苦,天不亮就得起来练体能,零下几度的天气,穿着单衣在操场上跑圈,呼出的气都凝成了白雾。许知珩每周五晚上都会过来,拎着个大包,里面装着暖手宝、厚袜子,还有他熬的姜汤——现在已经能准确掌握生姜的量,不那么辣了。

“下周要去北方打友谊赛,那边更冷。”他帮我把暖手宝塞进外套口袋,“我查了天气,零下十五度,得多穿点。”

“知道了,比我妈还啰嗦。”我嘴上嫌他烦,却把他给的羊绒围巾绕了两圈。

他忽然从包里掏出个东西:“给你的。”是副护踝,黑色的,上面印着个小小的篮球图案,“我找朋友定做的,加了防滑胶,对你的旧伤有好处。”

我捏了捏护踝,质地很软,比队里发的舒服多了。“谢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他别过脸,“就当……给‘得分’赔罪,它上次咬坏了你送我的运动手环。”

我想起那只闯祸精橘猫,忍不住笑了。他看着我笑,自己也跟着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

他的硕士论文答辩那天,我特意请了假去看。报告厅里坐满了人,他站在台上,穿着西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讲着我听不懂的量子力学,声音沉稳又清晰。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像给他镀了层金边。

提问环节,有个老教授揪着个数据不放,他不急不躁,拿出备份的实验记录一一解释,逻辑清楚得让人挑不出错。我坐在最后一排,看着他从容的样子,忽然想起高中时那个递个水杯都会脸红的少年,原来时间真的会把人打磨得这么耀眼。

结束后,他在走廊里找到我,领带松了点,额头上有层薄汗。“怎么样?没给你丢人吧?”

“何止不丢人,”我伸手帮他把领带系好,指尖碰到他的喉结,他抖了一下,“简直帅炸了。”

他低头笑,肩膀轻轻颤着:“晚上请你吃饭,庆祝一下。”

我们去了高中常去的那家面馆,老板还记得我们,笑着问:“俩小伙子好久没来了,还吃老样子?”

“对,两碗牛肉面,他的多放辣,我的不要葱。”他抢先说,语气自然得像说了千百遍。

我看着他,忽然想起大学毕业那天,他在站台上说的“等我”。原来有些承诺,真的会像铁轨一样,沿着时间往前铺,铺到看得见的未来里。

那天晚上,他送我回宿舍,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快到楼下时,他忽然停下脚步:“江逾白,”他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毕生勇气,“我论文通过了,留校的事也定了。你……要不要搬过来跟我住?我租的房子离你训练馆不远,还有个小阳台,能放你的篮球。”

风里带着雪粒,落在脸上有点凉。我看着他紧张得发红的耳根,忽然觉得,这两年的等待,值了。

“好啊,”我抓住他的手,他的手很暖,“不过得说好,猫不能进我卧室,上次‘得分’把我球鞋啃了个洞,还没赔呢。”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得像个拿到糖的孩子,用力回握住我的手:“一定管好它们!”

雪越下越大,把路灯的光染成了暖黄色。我们手牵着手往回走,脚印在雪地里踩出一串深浅不一的坑,像串省略号,把没说出口的话,都藏进了往后的日子里。

许知珩租的房子在老城区,三楼,带个朝南的阳台。搬家那天,江子苏打来视频电话,对着客厅里堆成山的行李哀嚎:“不是吧白哥,你这是把整个训练馆搬过去了?那几个篮球模型能不能给我留一个?”

“滚蛋,”我笑着把手机怼到许知珩脸上,“看你珩哥,正帮我擦奖杯呢,比你靠谱多了。”

许知珩手里拿着块软布,正小心翼翼地擦我那次绝杀的纪念杯,闻言抬头瞪了我一眼,耳根却红了。江子苏在那头啧啧起哄,被我直接挂了电话。

房子不大,但被他收拾得很舒服。书架上一半是我的篮球杂志和奖杯,一半是他的专业书和实验笔记,中间还挤着个猫爬架——“得分”“篮板”“助攻”三只猫正蜷在上面打盹,橘色的“得分”占了最上面一层,把另外两只挤得缩在角落。

“它还是这么霸道。”我戳了戳“得分”的屁股,它懒洋洋地甩了甩尾巴,压根懒得理我。

“随你。”许知珩低头继续擦杯子,语气里藏着笑,“上次抢我牛奶也是,非要喝你的那盒。”

同居的日子比想象中更琐碎,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暖。他每天早上七点准时起床做早餐,煎蛋的火候总掌握不好,要么焦成炭,要么溏心到流汤,但我每次都吃得精光——主要是看他盯着我咽下去时,眼里的期待太晃人,实在不忍心说不好吃。

我训练晚归时,他总会留一盏玄关灯,锅里温着汤。有次练到半夜回去,推开门就闻到当归羊肉的味道,他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队医说你最近膝盖不太舒服,我查了食谱,这个能补气血。”

我凑过去看,砂锅里的羊肉炖得软烂,当归的药香混着肉香飘出来。他转身盛汤时,我忽然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上。他僵了一下,手里的汤勺差点掉锅里。

“怎么了?”他声音有点抖。

“没什么,”我蹭了蹭他的后背,白大褂的布料蹭着脸颊,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却让人安心,“就是觉得……这样挺好。”

他转过身,手里还端着汤碗,热气模糊了眼镜片。“嗯,”他轻轻碰了碰我的额头,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实验样本,“是挺好。”

阳台被我改造成了迷你训练场,装了个简易篮筐。许知珩看书时,就搬把椅子坐在旁边,看我对着墙壁练运球。有次他忽然说:“其实你投篮的弧度,和抛物线公式很像。”

我笑他:“ nerd(书呆子),打球哪有那么多公式。”

他却认真地拿出纸笔,画了条曲线:“你看,出手角度45度时命中率最高,这是有数据支撑的。”

我抢过他的纸,在曲线旁边画了个丑丑的笑脸:“那这个呢,符合什么公式?”

他看着画,忽然笑出声,笑声很轻,像羽毛落在心上。

联赛开打的时候,许知珩几乎场场不落。他总是坐在观众席最前排,带着笔记本,别人为进球欢呼时,他在本子上写着什么。有次中场休息,我凑过去看,发现他画了张我的投篮热力图,红色标记密密麻麻覆盖在右侧45度角——那是我的绝杀点。

“统计了一下,你在这里出手成功率68%。”他指着图解释,“不过今天对方防守重点在这边,下半场可以试试左侧,我观察过他们的联防漏洞……”

“知道了许教练,”我笑着揉乱他的头发,“等赢了请你吃大闸蟹。”

他果然在笔记本上记了一笔:“清蒸,不要姜。”

半决赛那天,对手小动作不断,我被撞得膝盖旧伤复发,疼得直冒冷汗。下场时,许知珩已经冲到场边,手里拿着冰袋和护膝,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别硬撑,”他声音发紧,“队医说再伤可能要手术。”

“没事,”我咬着牙站起来,“还差最后一节,赢了就进决赛了。”

他没说话,只是帮我把护膝绑得更紧,指尖触到皮肤时带着凉意,却稳住了我发颤的腿。“我在这儿等你。”他说。

那天最后一个球,我在左侧45度角接到传球,对方两名防守队员扑过来。我忽然想起许知珩的笔记,身体在空中拧转,用一个近乎失衡的角度把球投了出去——球进了。

全场沸腾时,我捂着膝盖单膝跪地,抬眼就看见他从观众席冲下来,翻栏杆时差点摔倒,白衬衫的袖口磨破了一块。他跑到我面前,什么都没说,只是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帮我检查膝盖,眼眶红得吓人。

“哭什么,赢了啊。”我拍了拍他的背。

他抬头瞪我,眼泪却掉了下来:“谁哭了,是汗。”

后来队医说,幸好他给的护膝加了防滑胶,不然那天可能真要赛季报销。我把那张皱巴巴的热力图折好,塞进了奖杯底座的抽屉里。

冬至那天,队里放了半天假。我买了菜回去,推开门就看见许知珩在厨房忙碌,三只猫蹲在料理台上围观,“得分”正试图扒拉装饺子馅的碗。

“下来!”许知珩抬手敲了敲它的脑袋,转身看见我,眼睛亮了,“买了什么?”

“你爱吃的荠菜,”我举起手里的袋子,“今天吃荠菜猪肉馅。”

他笑着接过袋子,指尖碰到我的手背,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我们并排站在灶台前,他擀皮,我包馅,动作笨拙却默契。他擀的皮有大有小,我包的饺子不是露馅就是歪歪扭扭,惹得三只猫在脚边喵喵叫,像是在嘲笑。

“其实,”他忽然开口,把一张擀得格外圆的皮递给我,“我申请了明年的交换项目,去德国,一年。”

我捏饺子的手顿了一下,馅掉在了案板上。“什么时候的事?”

“上周批下来的。”他声音低了些,“本来想等你决赛结束再说……怕影响你状态。”

窗外的雪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起来,簌簌地落在玻璃上。我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想起刚认识那年,他在站台上说“等我”时的样子。原来时间真的会推着人往前走,只是这一次,要暂时走向不同的方向。

“挺好啊,”我捡起掉的馅,塞进另一个饺子里,“那边实验室设备先进,对你研究有好处。”

他抬头看我,眼神里藏着担忧。“你会等我吗?”

我把包好的饺子放进盘子,故意板起脸:“那得看你表现。每天视频汇报,不准跟外国妹子说话,还有……”我凑近他,咬着他的耳朵说,“回来时,得给我带那边的黑巧克力,要70%可可的。”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眼角的泪痣在灯光下格外清晰。“都答应你。”他伸手抱住我,下巴搁在我肩上,“等我回来,我们就……”

“就什么?”我追问。

他没说下去,只是收紧了手臂,把脸埋在我的颈窝。锅里的水开了,咕嘟咕嘟地响,饺子下进去,在沸水里翻滚,像两个慢慢靠近的灵魂,在烟火气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温度。

雪还在下,阳台的篮筐上积了层薄雪,三只猫挤在窗边看雪,尾巴扫过彼此的毛。客厅的灯暖黄,映着两个交叠的影子,把未完的话,都浸在了饺子的香气里,等着来年春天,再慢慢说。

新年的喧闹里,江子苏搂着个姑娘挤进门时,我正帮许知珩往盘子里摆饺子。那姑娘穿件杏色毛衣,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纤细的脖颈,笑起来眼角有颗小小的痣——是云眠,云绵的堂姐,上次系里联谊见过一面,听说在美术馆工作,性子温温柔柔的,跟咋咋呼呼的江子苏站在一起,倒像幅反差有趣的画。

“介绍下,我女朋友,云眠。”江子苏把人往我面前推了推,语气里的得意藏都藏不住,“眠眠,这是江逾白,我发小。”

云眠抿嘴笑,伸手跟我握了握,指尖软软的:“江逾白哥好,常听子苏提起你。”

“别听他瞎吹。”我笑着让开身,“里面坐,许知珩在煮汤圆。”

云绵正抱着“得分”顺毛,抬头看见云眠,眼睛一亮:“眠眠姐!你可算来了,子苏哥说你加班,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收尾快,就赶过来了。”云眠走到她身边,轻轻戳了戳“得分”的胖脸,“这就是你说的‘冠军猫’?果然圆滚滚的。”

江子苏凑过去,献宝似的把一碟草莓递到云眠面前:“刚洗的,你爱吃的。”云眠笑着接过来,顺手递了一颗到他嘴边,江子苏嗷呜一口咬住,逗得旁边的队员们起哄。

魏苏哲站在不远处,看着云绵跟云眠凑在一起说悄悄话,眼神软得像化了的糖。许知珩端着汤圆出来时,正好撞见这幕,悄悄碰了碰我胳膊:“你看他们俩,像不像高中时的我们?”

我挑眉:“我们高中时可没这么腻歪。”话虽如此,却忍不住想起高三那年冬天,他把暖手宝塞给我时红透的耳根,还有我把赢来的奖牌偷偷塞进他书包的傻样。

零点的烟花炸开时,江子苏突然从背后抱住云眠,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云眠的脸瞬间红透,轻轻捶了他一下,却被他更紧地搂在怀里。云绵靠在魏苏哲肩上,指着最大的那簇烟花喊:“像不像我上次画的星空图?”魏苏哲点头,声音低低的:“像,不过没你画的好看。”

许知珩的手悄悄滑过来,握住了我的。我转头看他,他眼里的烟火明明灭灭,映得瞳孔格外亮。“明年此时,”他低声说,“咱们也这样,好不好?”

我没说话,只是把他的手攥得更紧。阳台的风带着凉意,却吹不散满室的暖气——饺子的香气,汤圆的甜,还有身边人掌心的温度,混着此起彼伏的笑闹声,把新年的味道,酿得格外浓。

云眠被江子苏拉着去放烟花棒,火光里她的笑靥明明灭灭,云绵举着手机给他们拍照,魏苏哲在旁边帮她挡风。许知珩的指尖在我手心里轻轻画着圈,像在写什么没说出口的承诺。

原来最好的新年,就是身边有吵吵闹闹的朋友,有想牵的手,有看得见的未来,和藏在烟火里的,一句心照不宣的“明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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