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南城的雾气很浓，谯台像一块暗影立在街尽头。
陶言昔比曳衡早到，她正蹲在塔门口，把昨夜拆下的一小截布带放在掌心摩挲。
“布的纹理不对。”她开口时，语调很轻。
曳衡俯身去看，那截布的纤维在雾中微微泛光，像细小的金属丝。
“这是镍丝混纺，韧性好，但导音——”
“——比绢布更清晰。”陶言昔接上话，“有人故意换掉了塔心的一段绢布，让高频声波更集中。”
曳衡心里一紧，走进塔内。昨夜缠绕的布带还在，但最上层的一圈——她明明记得自己用的是细密的绢——此刻却变成了同样的金属混纺。
“动手的时间只有深夜，而且必须知道塔的声点在哪。”曳衡望向陶言昔，“这不是巧合。”
陶言昔没有回答，她走到塔心中央，取出那只小铜鼓，缓缓敲击。
鼓声被放大、回荡，在塔心高处形成一阵尖锐的啸声——那声音像针一样扎在耳膜里。
“听见了吗？这是人为调过的频率，刺得够狠，半个月就能让裂缝扩到无法修复。”
陆芮行从塔外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一个油纸包，“你们还没吃早饭吧——”话到一半，他察觉气氛不对，收住了笑。
“塔的问题没解决？”
曳衡把那截布递给他，“我们修的是共振的结果，可有人在制造共振的原因。”
三人对视了一瞬，陶言昔率先转身：“去南城绢行查货源。镍丝混纺不是谁都用得起的。”
南城的绢行一共有四家，铺面最大的“永春”掌柜在看账，见三人进来，笑得热络：“几位要上等细绢？还是军用的粗纹？”
陶言昔不答，直接从袖中取出那截镍丝混纺，放到柜台上：“你们有这个规格的货。”
掌柜的笑意稍敛，眼神闪了一下才开口：“这个……是北方来的客订货，不外卖的。”
“客人叫什么？”曳衡盯住他。
掌柜犹豫，抬手去摸柜台下的算盘。那一瞬，他指尖的动作极轻地按下了算盘边的一粒铜钮——
塔心修复的细节让曳衡几乎本能地反应过来：那不是算盘机关，而是传信暗钮。
她和陶言昔同时伸手，一人按住他的手腕，一人扯出铜钮底下的细线。细线上坠着一小片金属叶片，上面刻着陌生的徽纹——三瓣莲，中心一颗小小的星点。
陆芮行在旁低声道：“这不是本地符号。”
陶言昔捏着金属叶片，目光微凉：“看来，这塔，不只是报时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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