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有福他享

摆烂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摆烂的时候,你的对手还在进步。自己的退步固然十分遗憾,对手的进步却令人痛彻心扉!

不过靳长生也只是想想,一个连尸体都没有的残魂,就别说什么进步了吧。他托腮注目江雪庭,对方只在小弟子们身上两处大穴各拍一下,医丹原本消化不良的淤塞灵气便被融入百骸之中,四人立马醒转。

霍术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忽地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二泽一醒来便惶惶四顾,直到江雪庭道:“孟鑫泽,将你今日所遇之事一一道来,相关缘由也勿要隐瞒。”

二泽此时才注意到宗门两大长老都在一旁俯瞰他,更是汗如雨下。他软手软脚地爬起来,先做了揖,随即磕磕巴巴地说明了情况。虽然早已知晓,但亲耳听见一个十三四岁少年竟真胆大包天,偷食契兽蛇蛋进补,锦华简直气笑了:“门规也是成了摆设了。”

江雪庭:“按照宗门规矩,偷食契兽严惩不贷,本应流放北漠,替宗门种植灵植十年。”

二泽眼中含泪,已是被吓得不轻。

江雪庭继续道:“念你还未束发,年纪尚小,再加之灵蛋未诞即死,你就去梦远河住上一年,给那里的管事帮忙喂养灵兽,体会饲养者的辛苦吧。”

二泽和阿芥结巴道:“死……死了?”

“是啊,你蹲的那条母蛇生的两颗蛋中,有一颗本就活不成了。正因如此,她才没有将其衔走。”锦华道,“但这只能说明你幸运,并不代表此事不严重。至于你,”她看向阿芥,“从犯但不知情,去幽闭堂抄书三个月。”

阿芥抓着二泽的衣服:“我能跟他一起去喂养灵兽吗?”

锦华:“那可是一年,且梦远河畔终年寒气弥漫,水面封冻,不是什么好差事。”

二泽也骂他。但阿芥坚持,最终锦华不耐听二人吵嘴,直接一锤定音,让两个人都去梦远河喂那些鹳鹭。

此事便算作了结,接着就要处理怪事了。茯苓和冬夏站在一旁,从醒来之后就一言不发。茯苓是神思恍惚,总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忘了什么,自阿芥被吊起之后就再无印象了。而冬夏沉默许久,忽然拽住茯苓的手臂,道:“请尊长帮忙探查茯苓身上是否有魂附的残痕!”

锦华精神一振,道:“魂附?你且说来。”

冬夏:“茯苓操控元素的能力暴涨,用一道小风成索,把我带进树丛中躲了起来。我和茯苓同期数月,自然知晓她的实力如何,这绝不似她能做到的驭风之法。”

“风索?”锦华问,“那么‘飞叶成刀,引风成箭’,你可有曾见到?”

冬夏神情一愣:“并未,弟子……”

“……咦,”她握拳敲了敲头,目露疑惑,“后来发生了什么,弟子也无印象了。”

此时的靳长生,已经从树上下来了。

原因无他,他突然想起“躲起来”是他活着的时候养成的习惯,现在既已是一抹魂魄——他的残魂不是死魂,也非生魂,介于二者之间,不然也不会要死鬼带着才能走泉下路。而这就是最离奇的地方,修士,尤其高等修士,大都有探查鬼和生魂的手段,却从未研究过如何防范半死不活的魂魄。靳长生现在是个除非主动现身,不然极难被人察觉的幽灵。

锦华对风索并无评价,毕竟她成为大能已久,有时候实在意识不到从一加一等于二到九九乘法表其实有一个难度上的跨越。她朝江雪庭道:“你以为呢?”

江雪庭却看着冬夏的眼睛,直把小姑娘看得头顶冒汗。半晌他微微一笑:“似乎是我验错了。”

锦华这次是真惊住了。“你?验错了?”

“以前曾见过有人使‘飞叶成刀,引风成箭’之术,而刚刚似乎又见到了类似残痕,所以一时恍惚,脱口而出。”江雪庭微微弯腰,隔袖执起茯苓的手腕探脉,“你其实练习驾驭元素已久,只是一直不算开悟,这次来到林中,周围灵气丰沛,加之情况危急,忽然间使用出风索之法。你现在再试试。”

茯苓好半天才听懂。她神色隐隐变得激动,忍不住原地蹦了蹦,捏指成诀,在自己和冬夏期待的目光下,憋红了脸,竟真的又凝出一道细小风索,缠上了冬夏的手指。

冬夏:虽然跟那个差得有点太多了但既然灵刹长老都这么说……

她用力鼓掌:“茯苓,你做到了!”

茯苓高兴道:“别拍手别拍手,风索都散了……”

如此,冬夏抱着对权威的迷信,茯苓怀着驭风术进步的喜悦,二人都十分满意。就连心头其实还存在的其他疑问,冬夏也直接一并打消了。

既然明面上都结束了,锦华就让霍术和岑免二人御剑,带领四个小弟子离开。林子里仅剩长老二人,锦华看了看江雪庭,“现在只有我们了。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江雪庭莞尔。“要说什么?”

“……”锦华一扬眉梢,“好吧,你自有思量。我是不管你的。”她打了个唿哨,白马嘚嘚奔来。她一踩马镫跨坐上去,未道再见便走了。

她走得痛快,但留了鳞蛇在此,就是让江雪庭处理的意思。江雪庭为同僚的撒手不管摇头轻叹,一转身,瞧着鳞蛇。

他鼻尖离靳长生的下颌不到寸许,却毫无所觉。

靳长生站在他跟前,垂眸从眼皮下看他。江雪庭的眸光聚焦之处离他很远,不知在想什么,面上表情有些寡淡。他好像更白了些,也清减了,身上隐隐传来不知如何形容的香气。

“好久不见,”想了想,靳长生低头在他耳畔说。

“还好。”江雪庭轻声道。

“……???”靳长生猛地直起身。

“不算难处理,”江雪庭长睫低垂,自言自语,“先带回去吧。”

靳长生:“……”

*

长老的顺风车还是好搭的。

江雪庭这人瞧着内敛,但最常用的一把剑有个气势很足的名字,“凌洲”。

靳长生化成一抹魂烟,附在江雪庭肩上。江雪庭御剑凌空,白衣猎猎,大袖纷飞,黑发飘散如烟霭,与云中雾丝交错。

靳长生下意识要把糊到脸上的头发扒开,不过目前的状态碰不到任何东西。眼见朦胧青绿飞掠而过,靳长生才第一次感慨果真不愧是当世第一大宗,重山叠水不见边际。

飞了一会儿,靳长生无聊地探出头去,仔细观察云下的地面。

他眼睛忙着找一座秃山。印象中灵刹山没草没花,一点儿绿色也无,山体都被剑气之类的东西削得到处支棱,而剑修们不以为丑,只引以为豪……

江雪庭减速下降,靳长生瞄了一眼,下方的不是灵刹山,江雪庭要去哪?

——那是一座钟灵毓秀的漂亮高山,浓绿如墨,点缀姹紫嫣红,宛如大户人家精心打理的后花园。饶是靳长生不爱南方气候,也要赞一声赏心悦目。

待他们落地,靳长生终于发觉不对了。

路上,三三两两剑修负剑而行,也有四五成群,围立一团比划剑招。符合靳长生心中的刻板印象。他们见到江雪庭,不约而同全都停下,上前见礼:“尊长!”“师尊!”“灵刹尊长!”

江雪庭一路都在点头回礼,偶尔见到路旁练剑的弟子出错,也会出声指点一二。

靳长生:“……”剑修根据地改地址了?

直到见到一块眼熟石壁,和石壁上那标志性的三个剑刻大字,“灵刹山”。

靳长生才终于确信,原来不是剑修搬家了,而是剑修会种树了!

他还在啧啧称奇,江雪庭已经掐诀运阵,眼前一花,二人来到了位于灵刹山中,江雪庭的洞府。

凡长老居所,都不可御剑而至,必须身在山中,行走卦缘,才能抵达阵眼所在的洞府。靳长生以前经常觉得行道宗一群人毛病奇多。他建万卦宫就大剌剌把他的宫殿扔在最高处,他靳长生还怕别人闹事儿不成?

洞府外门有一个洒扫小童,远远瞧见江雪庭,把扫帚往旁边一靠,踩着小碎步跑了过来。他朝着江雪庭做了一个长揖,朗声道:“祥瑞如雨运如风,风雨化作绕指柔。吉星高照攀紫云,福祚如江长无穷。郎君,今日也吉祥!”

江雪庭被逗得一笑,道:“今日这诗做得还上口。”

小童嘻嘻一笑,憨态可掬,回去端起扫帚,继续摇头晃脑地清扫落叶。徒留靳长生结舌半晌。他死死扒着江雪庭肩膀的衣服,怕一个手滑掉下去,毕竟心神震荡之中无暇他顾。

这么俗气的迎门礼,居然会出现在让人觉得只会餐风饮露的江雪庭的洞府中。什么道骨仙风、仙人之姿直如泡沫幻灭。这分明就是人间一个土财主的做派啊?

江雪庭对肩上怨念无知无觉,穿过绿荫长亭,又沿着小径走了不短的一段,一路上靳长生庆幸没再遇见其他人,怕再来一个洒扫小童。越走,他越是心惊。这雕梁画柱,简直是金山银山堆出来的,难道是什么洞天幻象的法宝营造的一种蜃景?

半炷香后,江雪庭终于推开洞府的内门。

随着府门打开,水榭华庭、深深院落如画中仙境,跃入眼中。

靳长生:“……”

不想再说了,已经说累了。

约好你穷我寒苦,你却先我享了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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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有福他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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