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比相微满小的公主都有了封号,唯独相微满却迟迟未封,世人都只称她为四公主。
济帝沉吟片刻,随即徐徐开口:“便叫……明锦,可好?”
听见“明锦”二字,明妃略微出了神。
“好,都听陛下的。”
济帝看向明妃的眸光中似是带着几分伤感,他轻声叹息着:“好久没听过阿意叫我姓名了,或是……相郎。”
闻言,明妃的眼眶有些发酸,声音发紧,她紧攥着衣襟,强忍住喉中的酸涩,勉强扯了扯唇:“陛下……如今是陛下了,臣妾……岂敢直呼陛下名讳。”
济帝沉默良久,最后偏开头站起身,避开明妃的眼睛:“朕还有事,先走了。”
明妃看着他快步离开的背影,想到从前在王府中,她的心上人曾无数次如同现在这样离去,那时她不觉所以,但如今……
可记忆中的身影无论如何都和面前这人重合不了,明明本是同一个人。
锦王府中,锦王妃从不以王爷相称,直称锦王名讳,或是亲昵唤他相郎,他们当真是羡煞旁人,只因锦王的那一句:“王府的女主人,只此阿意一人。”
他的阿意便信了半辈子。
但如今,他们不是锦王与锦王妃,是济帝与明妃。
锦王与锦王妃早已不存在,逐渐被淹没无数权利**之中,被无情的帝王残影吞噬,最后终成为那位帝王。
赤诚热烈的爱意并未改变,只是少年与姑娘的故事已然落幕。
锦王依旧爱着他的王妃,但只是锦王。
明妃出神许久,她记起从前在王府时,锦王对她说的:“倘若生了个女儿,便取名微满,不求她有何等成就,只望她平安顺遂,喜乐无忧,微满便好。”
相微满,是锦王与锦王妃满心期待迎来的,只可惜生不逢时,锦王夫妻已经不在了。
……
相微满坐在方少骞对面,手指一点点摸索着他写在纸上的字,而方少骞就坐在她对面处理公务。
这几日二人都已经习惯如此,方少骞忙于公务时,相微满便坐在一旁摸索字迹,她旁边还摆放着一盘糕点,时不时就吃上一块。
好不安逸。
这些日来,相微满已然能熟练的摸索出已经干涸的字迹了,不过一些较为复杂的字她光凭摸,还是摸不出来的。
相微满刚捻起一块糕点准备送进嘴里,猛然想起前几日随禾捏着她的脸问:“微满,你是不是胖了?”
那时相微满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么?”
其实她也感觉这几日吃的有些多,不是随禾带着吃食悄悄来找她,就是在紫玉殿里用午膳,闲事还吃些糕点。
随禾忙不迭的点头,笑道:“有啊有啊,气色还好了不少,我就说嘛,人还是要多吃,气色才红润些。”
思绪被拉回,相微满准备往自己嘴里送糕点的动作一顿,手上一转弯,便递到了方少骞嘴边:“你吃吧,我不吃了。”
照这个发展吃下去,不出月余,她的衣服都要重新换一批了。
方少骞接过她递来的糕点,抬头看向她:“吃腻了?”
相微满摇摇头,将手边的糕点端远了些:“不是,我要控制饮食了,感觉最近衣服都紧了。”
闻言,方少骞不赞同的蹙了蹙眉:“衣服紧了再做一批就是,是你从前太瘦了,衣服本就偏小,多吃些才健康点。”
在方少骞的观念里,美丑并非太过重要,身体康健才是重中之重,尤其是在他双腿瘫痪后,这种感觉尤为明显。
相微满无力的瘫在椅子上,深深叹了口气:“方大人,不是谁都像你这么有钱,说换一批衣裳就换一批衣裳的。”
她本就不受宠,衣裳哪里是说有就有的?而且若是裁做,定是要在开春往后的,而且内务府还是要紧着其他受宠的主子先做,哪里顾得上她?
若是她如今的衣裳穿不下了,那便真就没得穿了。
不等方少骞开口,院外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声音:“圣旨到!”
闻言,二人疑惑的对视一眼,碧玉和杨武从殿外走进,赶紧引着二人走出殿接旨。
院中众人齐齐跪拜在地,听着大内总管宣读旨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皇女相微满,自幼才德兼备,才貌双全,深得朕心。今朕心甚慰。特赐封为‘明锦公主’,以彰其明理之德,秀锦之姿。望公主喜乐无忧,欢愉安宁,此乃朕心之所系,情之所牵。敕旨到日,即遵奉行!”
宣旨完毕,相微满尚未缓过神,呆呆的跪在原地。
林公公不忘笑着提醒道:“明锦公主,快谢恩呀!”
闻言,相微满堪堪回过神,俯身揖了一揖:“儿臣领旨谢恩。”
她不明白,平日里对她向来不闻不问的济帝为何突然赐她封号,所谓无功不受禄,她总不能觉得是济帝某一个夜里突然良心发现,想起还有她这么一个女儿了罢?
林公公将手中的圣旨递到相微满手中,笑的合不拢嘴:“您这旨意啊,还是这后宫中独一份呢!”
相微满疑惑:“大家的旨意……不都是不一样的吗?”
旨意肯定都是独一份的啊,总不能谁二人旨意相同罢?那岂不是闹了笑话?
林公公见相微满不开窍,也不恼,他道:“总之啊,公主的苦日子总算过去了,奴才在此恭贺明锦公主了。”
他是打心眼里心疼这位四公主,从前济帝未登基时,他便在身侧伺候了,济帝和明妃二人的情感,他是看在眼里的。
只是人心易变,他瞧着四公主,身上也总有年轻时锦王和锦王妃的影子,着实是心疼。
相微满自然不懂其中深意,但她大致能明白,有了封号便意味着在外人眼里,她得了父皇重视,在这宫中也能好过些:“多谢林公公。”
待林公公走后,相微满还有些迷茫的拿着手中的圣旨,呆呆的站在原地。
方少骞控制着轮椅来到她身侧,笑了笑:“现在可以换一批衣服了。”
二人再次回到书房,相微满出神的吃着手中的糕点,方少骞瞥见她有些心不在焉,将手中的笔放下,问她:“知道林公公为何说你这旨意是宫中独一份吗?”
相微满轻轻摇头。
她也在想,想了许久,还是没明白。
方少骞拿过被相微满放在一旁的圣旨,缓缓展开,轻声道:“因为济帝年轻时的封号,是锦王。”
他瞧着上面一行行字,低声念出来:“望公主喜乐无忧,欢愉安宁……”
相微满听见“锦王”二字,手上的动作一顿,有一瞬的怔愣,嗫嚅着:“明锦……”
原来如此,怪不得宫中没有任何公主封号中带有“锦”字,以年轻时的封号为自己的公主赐封,这无疑便是无尽的宠爱。
可是济帝并不喜爱她啊,甚至一年到头来都见不上两次。
“为何给我这封号?”
方少骞将手中的圣旨放下,眸光动了动:“想来……是念起了从前的情谊,人到中年,总是会忆起从前往事,一遍又一遍回忆。”
原本他也觉得济帝赐相微满封号有些可疑,但听见“明锦”二字,似是也不为过。
相微满对从前的事不了解,毕竟她生下来时,她的母妃已然不得宠了,甚至不愿见她,她是由嬷嬷带大的,也很少听她提起母妃的过往。
但从方少骞的只言片语中她也能猜到些许,她问:“从前……母妃很得宠吗?”
“自然。”
方少骞回答的毫不犹豫,相微满没再问下去,她想着,还是回去问嬷嬷更好些。
她猛然间想到什么,脑子转的飞快,一时被自己所想惊的险些说不出话,她弱弱的问:“方大人,咱们……是不是还有点血缘关系?”
她这才想起来,方少骞的母亲,是她母妃的表姊,那方少骞……就是她表兄?
这……
方少骞刚准备落笔的动作一顿,他思索良久,最后才憋出几个字:“可能有一点。”
可能一点也没有。
他还以为相微满一直知道,原来是现在才反应过来。
闻言,相微满垂眸嘟囔着:“什么叫一点啊,都没出五服。”
虽然古代有近亲通婚,但相微满毕竟是现代人,还是有些接受不了方少骞是自己表兄的事实。
这有点大逆不道。
“有血缘又如何?怎么,我是你表兄,你还不愿?”
要知道,这京城中可是有多少人上赶着跟他攀亲呢,看相微满这神情,倒像是无比嫌弃。
相微满倒是没想到方少骞会这般问,一时间没想好措词,虽未抬头,但能感觉到方少骞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既然如今是个眼盲的,她也不抬眸,故作轻松的吃着手中的糕点,她咽了咽口水,表面装作轻松,实际心中着实是紧张的很。
她该如何回答?难不成还要直接明说,她不愿和方少骞只是表兄妹的关系?
这也太唐突了,说不准此话一出,便直接吓的方少骞远离她了。
嘴里的糕点根本没品尝出什么味道,味同嚼蜡,她淡淡道:“没有,只是有些意外。”
闻言,方少骞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沉沉的“嗯”了一声,便继续处理手下的公务。
……
室内熏香袅袅,铜制的兽首炉嘴里时不时逸出阵阵白烟,与窗外飘飘洒洒的冬雪交织,如梦似幻。
红木棋盘静静铺展于梨花木桌之上,黑白两色棋子错落有致。
“听说陛下为微满赐封号了。”惠嫔手中的黑子稳稳落于棋盘之上,并未抬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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