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觉得简封这个人着实有些莫名其妙,竟会喜欢上将自己掳走的人,这真的不是脑子有病吗?
其实……就连随禾都不懂,到底什么是真正的爱。
面前的少年仪表堂堂,身姿如松立山巅,眉宇间英气勃发,剑眉斜飞入鬓,却生的一双圆眼,眼尾微微上挑,多显风发之姿,看向她时,嘴角始终都挂着一抹笑。
想来这也是相随禾那时将他掳来的原因,因为简封生的着实养眼,就算是跟她宫中其他面首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闻言,简封瞬时瞪圆了眼,急急答道:“知道啊!我当然知道什么是喜欢了!喜欢不就是想与心爱之人时刻在一起嘛。”
在简封心中,他是对随禾一见钟情的,所以那时随禾将他掳来这他讨厌的深宫,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听见他这般回答,随禾略微蹙了蹙眉,只当他还不懂情爱二字,扔下一句“你根本不懂。”转身便走了。
……
“公主,陈嬷嬷到了。”
闻声,相微满快步从殿内跑了出去,看见那道记忆中熟悉而亲切的身影,不禁扬起笑脸欢快的扑过去:“嬷嬷!”
记忆中,陈嬷嬷是明妃的乳母,却一直跟她身边,照顾她长大,待相微满年至笄礼,便离了宫。
她想,若是问从前的事,自然数陈嬷嬷最清楚不过了。
几年不见,陈嬷嬷眼尾已然多了好些细密的皱纹,整个人却显得愈发慈祥。
她笑着,像儿时一样拍了拍相微满的背,温言细语笑道:“公主长高了,性子也活络了许多。”
离宫四载,其实她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她亲手带大的这位四公主,从前相微满怕生,常叫人欺负了去,每每回来都要带着一身的伤。
如今见她平安长大,出落的亭亭玉立,陈嬷嬷也算是放心了。
面前笑靥如花的的姑娘,与记忆中那个目露胆怯的小女孩的身影渐渐重合,陈嬷嬷先一步湿了眼眶,一时间忍不住哽咽:“好啊,长大了,这四年……受了不少苦吧?”
她入宫这些年,深知宫中这些人都是些什么德行,像相微满这般不受宠的,还不知要被人如何苛待。
相微满鼻尖一酸,眸中也隐隐泛着泪光,她笑着摇摇头:“没有,嬷嬷,前些日内务府还来人给我量了尺寸,要给我做新衣呢。”
她说的这话可是真的,自她被授予封号后,内务府似是也殷勤起来了,从前一问好几遍都没料子的新衣,如今也有上好的料子了。
她这生活总算有所好转。
陈嬷嬷抹了两把泪,笑道:“入宫时便听说了,四公主被赐了封号,来时我便想着,那这般你的日子也能好过些了。”
说到这儿陈嬷嬷也是当真心疼,五公主三年前都有了封号,偏偏四公主却迟迟未受封,她着实替相微满委屈。
相微满拉着陈嬷嬷进屋:“我今日请您进宫,是想问问母妃年轻时的事。”
闻言,陈嬷嬷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下去,似是忆起了往事,眸中涌起淡淡的悲伤,转而看向她:“四公主想知道些什么?”
相微满斟酌了一番:“我听说,母妃和父皇年轻时,感情深厚,是真的……”
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便听陈嬷嬷回答:“是真的。”
她又道:“济帝尚未封王时,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你母妃受邀入宫时,偶然撞见了他,那时不过是一面之缘。后来你父皇被封为锦王,出宫开府,机缘巧合之下二人屡次偶遇,便渐渐互生情愫。”
相微满有些疑惑:“可当时追求母妃的人那般多,为何母妃会选父皇?”
从前她时常能从旁人口中听到明妃年轻时是何等貌美,追求者是何等多,但旁人说到最后,都会叹息一声可惜。
相微满想:总不能因为锦王是个王爷,不受宠的王爷,过的说不定还没大臣好。
陈嬷嬷有些苦涩的扯了扯唇角:“是啊,那时即便锦王救过她性命,你母妃都未能下定决心嫁给他,让你母妃下定决心嫁的,只因锦王同她说了句:女子,不应被困在后宅之中,应有自己的一番天地。”
闻言,相微满微微愣了一瞬。
在这个以男子为尊的时代,能有如此思想当真是难得,可这也不得不让相微满怀疑:“您说的……确定是我父皇吗?”
她觉得陈嬷嬷口中的锦王,简直与如今的济帝大相径庭。
这真是同一人吗?
陈嬷嬷微微叹息一声,点点头:“是啊,就是当今济帝。”
她继续讲述:“二人成婚后,锦王对锦王妃百般爱护,甚至许下了此情不渝,天地为证,日月可鉴的誓言。锦王也极为支持锦王妃外出行商,后京中生意越做越大……”
陈嬷嬷给她讲了很多锦王二人从前的往事,如此听上去,实为一对恩爱璧人。
“但……锦王后来变心了?”相微满有些惋惜的问道。
闻言陈嬷嬷张了张嘴,数次欲言又止后,最终还是摇摇头:“不,不是锦王变心了,是济帝不爱明妃而已。”
“济帝登基后,自然少不了擢选妃嫔,最初的半年,济帝只夜夜宿在明妃宫中,依旧恩爱,直到尚书之女柳宜入宫,济帝便不再独宠一人。”
“柳宜?”
相微满在脑海中思索着,却怎么也记不起这位嫔妃。
“柳宜便是已故的敬贵妃。”
相微满点点头:“听说……她是自戕的。”
敬贵妃的事她倒是略有耳闻,一个寻常的夜晚莫名其妙自戕了,后也调查过,却也无他杀的痕迹,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嗯,敬贵妃生的妖艳,更是有魅惑人的本事。她在世时,即便还是个昭仪便风光无量,盛宠一时,无人能争过她。她还时常去明妃宫中嘲讽,别提多嚣张,明妃自然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当即便给了柳宜一巴掌,当晚,济帝便来了。”
二十年前……
夏日苦闷,夜色如墨,皎月悬在天际,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斑驳光影,一阵夜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
济帝脸上隐含怒气,径直穿过庭院推开寝殿大门。
明妃看见那道明黄的身影,微微一怔,随后便站起身有些不知所措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半个月未曾见到济帝,一时间站在她面前,她倒有些不知说些什么了。
闻言,济帝的怒气更甚,甚至语气都重了些:“白日,你为何要打俞昭仪?她不过是来看看你,你何至于下此毒手?!”
此话一出,明妃脸上原本刚泛起的笑意瞬间凝固,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声音像是被人扼住,只能蹦出几个音节:“你……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明妃自小便是被家人呵护着长大的,成婚后更是没受过什么委屈,如今听见自己心爱之人如此质问她,瞬间红了眼眶。
见济帝不说话,多日来隐忍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了,面对心爱之人为了另一人斥责她,来兴师问罪。
明妃终于崩溃的朝济帝大喊:“是她先来招惹我的!相昭,你凭什么来质问我?!”
这本不是她的错,这不是她的错!
见明妃如此无理,济帝的怒意瞬间全部涌了上来,他怒拍桌子,厉声训斥道:“迟意!朕赐你明妃之封号,便是盼你明理大度,恪守宫规,如今,你怎的成了妒妇!与从前相比,简直不堪!”
这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明妃心上,砸的她眼花耳鸣,血色尽失。
她眸中滚烫的的泪终是含不住了,沿着脸颊缓缓滑落,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身侧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低声嗫嚅着刚才他说过的话:“妒妇?不堪?”
她不敢相信,这种话竟是从昔日爱人口中说出来的,面前这人……她好像不认识了。
细看眉宇间,早已没了从前的温存爱意。
明妃吸了吸鼻子,下唇颤了颤,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那便……请陛下废我妃位,允我出宫,迟氏长女迟意,德不配位,自请下堂。”
既无爱意,那留在这儿也没什么意义,只能徒增伤心罢了。
看着面前明妃如此心灰意冷的模样,济帝心中一紧,似是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严重了,毕竟是结发多年的夫妻,他自是舍不得的。
于此声音便轻了些,伸手准备去拉明妃安抚,却被明妃侧身躲开了,他抓了个空,手僵持在半空中。
明妃垂眸提起裙摆俯身跪下,眸中空洞无神,即使此刻这般狼狈,她也依旧保持着从前的端庄仪态,规矩的向济帝跪拜,礼数周全,又重复了一遍:“请陛下,废我妃位,允我出宫。”
闻言,济帝的身形僵了僵,见明妃如此冥顽不灵,他面色也沉了下去,收回悬在半空中的手,冷声道:“朕看明妃是被这夏日热昏了头,明日朕派内务府送些冰过来,给明妃解解暑。”
他叹息一声:“朕乏了,先走了。”
说完便转身离去,再未看明妃一眼。
……
相微满如今有些佩服明妃,敢爱敢恨,心爱之人不爱自己,便准备离开,自请下堂,当真是有魄力。
“那母妃为何不逃出去?”
陈嬷嬷嗤笑一声,继续讲着:“逃?就算你母妃逃了,那迟氏该如何?那是会被诛九族的,况且……那时明妃已然有了你。”
相微满一愣,抿了抿唇说不出话。
原来……那时便已然有了自己,可那时,济帝已然厌恶明妃了。
陈嬷嬷喟叹道:“我们劝过娘娘,说只要去给陛下认个错,看在多年相濡以沫的情分上,陛下是会回心转意的,可娘娘说,没了情,做什么都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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