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芷悠接过白胡子长老赠予的身份玉牌,转身随导师前往宿舍。
刚踏入院中,便闻旁侧传来一声讥笑:“哟,今年倒真是热闹,这界行者竟扎着堆出世了。”
沈芷悠转头望去,只见一年少公子衣着华贵,手中摇着玉扇,眼底满是轻蔑:“能穿两界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要被分到废物班。”
那人顿了顿,语气充满不屑,“说得好听些叫做‘界行者’,说难听点啊,便是既不能打,也不能凝聚术法的花架子,只中看不中用。”
少年所言确是事实,况且以沈芷悠现下人设的微末法力,想在九宸天这仙英荟萃之地当个垫底,恐怕都排不上号。
沈芷悠暗忖,这话本与自己无干,便未将少年的嘲讽放在心上,更无动怒之意。谁知身旁突然响起一道清亮女声,径直出言反击:“别理他。”
循声望去,只见一位扎着高马尾的青衣少女快步上前,伸手拉住她的衣袖,道:“我叫许知萝,同是界行者。”
许知萝抬眼瞪了那少年一眼,又转向沈芷悠,语气带着自豪,“别听这小子胡扯,我们界行者厉害着呢!不仅能穿越混沌之境,大成者更可操控时空。传说中的澜主,就曾道破天机、窥视过未来。”
“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没这命,就只能眼巴巴地站在一旁眼红咯。”
“澜主?”沈芷悠心头一动,这代号莫名耳熟,不由地反问一声。
“对啊——你没听过?”许知萝有些惊讶。
沈芷悠略带窘迫地摇了摇头:“我们村地处偏远荒凉之地,这些从未有人教过我,所以不曾了解。”
“没事,往后我慢慢说给你听。”许知萝笑着拍了拍沈芷悠的后背。
“谢谢。”沈芷悠也跟着一起笑了,“哦,对了,我叫沈芷悠。”
“喂——”那少年见二人全然不理会自己,顿时怒目相向,又出言嘲讽:“装什么清高?两个连术法都练不熟练的废物罢了,还真当自己是大人物了?”
沈芷悠正想开口,却见许知萝一把将她拽走,“别同他浪费口舌,当务之急是快去宿舍占个好床位!刚刚导师接到传音,令我们即刻前去界行阁报到。”
“界行阁……”沈芷悠一脸茫然,“那是什么地方?”
许知萝耐心解释:“这界行阁专为咱们界行者夯实基础而设,待此间试炼结束,咱们就能拜师入门,成为九宸天正式的弟子了。”
“自然,其余非‘界行者’的问道者,皆被分往青山阁修习。”许知萝忙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日后我们既要在阁内论资排辈,还要与青山阁弟子同台竞技。他方才那般恶语,便是存了打压我们的心思。”
沈芷悠闻言,即刻脱口而出:“那岂不是学前班?”
“学前班……?”许知萝愣了愣,随即失笑,“这说法倒是新鲜,不过……也挺贴切的。”
二人转身往界行阁去,那阁楼偏居九宸天一隅,地处偏僻,常年鲜有人至,檐角朽坏、木窗斑驳,瞧着像是一座随时便会倾塌的危楼。推门时,厚积的灰尘簌簌扬起,呛得沈芷悠喉间一紧,忙偏过头,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入内便见堂中景象散漫无章,仅寥寥数人散坐其间。有的抵着桌案睡眼惺忪,有的闲掷羽箭玩隔空投壶,还有位弟子正凝神导气,试着用术法让案上毛锥竖起身来跳舞。
“好了,人总算到齐了。”一道洪亮嗓音忽从堂角响起。
那人目光扫过沈芷悠二人,继而缓声道:“我乃界行真人,暂为你二人初入九宸天的授业之师。今日虽以师长相称,却不算正式师徒,待日后你们从界行阁结业,自会有拜师择师的机缘。”
“我这人向来厌弃繁文缛节,只是眼下,须得尔等办一件要紧差事。”界行真人刻意压低声线,营造出凝重氛围。
谁知扫视完整个学堂,唯有沈芷悠与许知萝被他这番姿态给唬住了,只见二人端正坐姿,神色肃穆,其余弟子却是依旧散漫,或抛弄羽箭,或私语偷笑,全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咳咳!”界行真人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紧接着神色一凛,洪亮嗓音震得堂内灰尘微颤,“都给我起身干活!不把这界行阁打扫干净,谁也别想歇着!瞧瞧这破地方,多年没进新人了,早成了蛛网窝。”
“还有你们几个老生,除了会点凝聚混沌之力的粗浅功夫,旁的一窍不通,是打算赖在我这儿耗一辈子了?”界行真人歪斜在靠椅上,手里的酒葫芦随意架在胸膛与肚子的两堆肥肉间。
他整张脸也是胡子拉碴的,似与话本里面描述的仙师形象截然不同。
待界行真人的目光扫过沈芷悠,忽的顿住,抬眼将她细细打量一番,开口问道:“听闻你能一息之间穿越里外两界?”
可不等沈芷悠回应,他又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随意:“来,给为师露一手瞧瞧。”
沈芷悠愣在原地,只觉这真人行事全无章法,全凭心意随性而为,倒不像是修仙界的长者,反倒多了几分市井的随性。
恰在此时,堂内空间骤然剧震,气浪在肉眼可见中层层翻卷,伴随着诡异的扭动,竟凭空撕裂出一道漆黑裂缝来。
那裂缝深处隐约传来阵阵非人的嘶吼,阴戾之气扑面而来,令人毛骨悚然。
“快退,这是时空乱流!”界行真人猛地腾身站起,腰间酒葫芦应声坠地,那素来视若性命的器物滚出数尺,他竟顾不上一瞥。
他宽大的袍袖一扬,将周遭弟子尽数护在身后,声如洪钟般喝令:“都敛气凝神呆着!切勿与裂缝对视!”
“沈芷悠!”界行真人余光瞥见那落单身影,惊怒交加,只见那道漆黑裂隙正以肉眼可见之势扩张,转瞬便要将她吞噬,“你还愣在原地作什么?!快来我这里!”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肆虐的时空乱流却陡然凝滞,生出诡异的变数。
沈芷悠体内混沌之气不受控地奔涌凝聚又鱼贯而出,它们绕身盘旋数周,最终化作千道金芒细线,而沈芷悠像是被一股无形之力控制住了,她整个人都身不由己地朝着裂隙探出手去。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时空乱流的刹那,那先前还凶戾狂躁的黑色裂缝竟骤然温顺下来,内里的惨烈嘶吼也戛然而止。
沈芷悠周身缠绕的金芒细线此刻宛若活物一般,簌簌钻入那道黑色裂隙之中,它们循着撕裂的空间脉络疾走,不过数息之间,那道狰狞的黑色缝隙便被金线修补得只余一道淡痕。
“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学堂门口倏然响起一道清冷疏离的嗓音,“百年一遇的奇才不假,只是撞见这等时空乱流竟不知闪避,倒叫人一时难辨,究竟是天才,还是蠢材?”
一个黑发如墨,剑眉横竖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男子琥珀般的瞳仁正流转着异样的光彩,眼尾微微泛红如泣血的晚霞,那鬼斧神工的下颌线淬着暖阳,刻薄之下竟生出几分柔情来。
就在失控裂隙即将严丝合缝的刹那,沈芷悠指尖金线突然震颤不止,她面上血色骤然褪尽,苍白得竟无半分活人气色。
界行真人方欲出手,门口男子却已抢先一步。其素白衣袂间飞出数十道金纹咒符,刚靠近沈芷悠身前,便自行幻作一条锁链,将那欲散的灵气牢牢裹缚。
“凝神!”男子大步流星掠至近前,一把攥住失控金线,将外泄灵气强行逼回沈芷悠体内。
沈芷悠骤遭蓬勃灵气入体冲击,她这幅本就孱弱的身躯虽硬生生扛下这般力道,可五脏六腑却遭重创,在翻江倒海之间,她的喉头先是泛起甜意,随即再也压不住喷涌的气息,一口鲜血直直呕出。
那血珠中竟有几滴,顺着尚未完全闭合的时空裂隙,悄然钻了进去。
刹那间,整间学堂陡生异变,发霉四壁褪去旧貌,化作浩瀚星海,众学子脚下升起层层叠叠的琉璃光晕,流转不定。那暗红光晕之中,竟浮起万千张狰狞鬼面,扭曲五官时而聚作上古神兽之形,时而碎作血色焰火,诡异离奇至极。
许知萝忽拽了拽身旁胖子的云纹袖口,语声压得极低:“此乃魔域?”
胖子面色沉凝,眉头时刻紧锁着,郑重地点了点头。
"大家凝神,若被魔气入体,恐有性命之忧。”界行真人中气十足的话音在光晕中渐次散开,“魔修素以执念为炉鼎,越是刻骨铭心的妄念,越能滋养魔渊的魔气,切记要正心清心,不可被心中执念所束。"
话音方落,沈芷悠身前突然腾起一阵红雾,雾气里浮现出一个绝色女子的弥留之景。一股剧烈悲意直透心脉,竟令她心口气血逆转,窒息般的痛楚沉沉压下。
她几乎快要被这股窒息的悲痛压得喘不过气来。
恰在此时,沈芷悠额间忽然绽放出一朵金色花蕊。那花蕊光华乍闪,将近身魔气尽数击溃,碎作点点星光。
方才那诡异幻象,亦随之碎裂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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