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宴会散场的时候,龙跃饭店大门处突然传来连连惊叫。
万玉涵扫视了一圈也没看见温煦,放下酒杯,跟着锦户秀泽一同去了门厅。
人群乌泱挤在一起,话语中的细枝末节里,万玉涵已经将事情了解了大概,杜权瞧见万玉涵立马跟了过来,人群静下。
万玉涵顺着锦户的目光回头,正看见坐着轮椅的冈本大佐。
而跟在冈本身后的,就是宴会的主人——温煦。
门在锦户的示意下打开,周围人不敢上前,中间留了很大的通道给这几位大人物,一早潘桂生就差人去了警署调人手,此时也跟着人站在外圈不愿上前细看。
万玉涵看了眼碎成肉泥的尸体,仰头,越过龙跃饭店闪着光的牌匾,看向隐没在黑暗里的顶楼天台。
张启繁拦在温煦面前低语,温煦敛着眉眼,看样子像受了惊吓的样子。
冈本看了眼依稀能认出脸的尸体,套着白手套的指尖摩梭了腰侧的刀柄,侧头看向温煦,眼中并无恶意,“温会长不做解释吗?”
温煦还没开口,冈本身侧就猛地窜出一只黑影,健壮的杜宾犬围着那摊肉泥绕了一圈,趴伏着做攻击状,冲周围人呜呜威胁着。
人群潮涌般后退了半米,冈本身后走出一身白西装的青年,冲着大犬叫了一声,“露比。”
那大狗立刻站起身,跑向冈本身边的青年,一双黑亮的眸子盯着冈本,不时冲着冈本呲牙。
一北牵着露比的项圈,带着它走到门前那摊烂肉前,伸手摘了它的嘴套,说:“吃吧。”
露比吃饭时凶性暴露无疑,泛着白光的尖牙撕咬着生肉,咔咔声将骨头咬断,血腥冲天的进餐,令周围人不寒而栗。
“一北,”冈本的话被一北打断,压低嗓音叫了青年以示不满,面上带着寒霜,对上一北的眼睛警告着,“你太嚣张了。”
“可这不是温会长为露比准备的食物吗?”一北摊手,咧嘴冲温煦笑着问,“我还以为温会长在和我说笑,没想到真给我们露比准备了这么大的礼,真是太客气了。”
锦户秀泽在人群之中找到了潘桂生,远远的一眼,潘桂生就明白了锦户司令的意思,右手在额前抵了一下,再抬头就见锦户一双眸子黏在温煦身上。
“一北先生的谢温某不敢当,”张启繁在温煦示意下离开,温煦才冲一北继续道,“它的饭在后厨。”
一北惊讶地叫回露比,右手牵着露比的项圈,拎着嘴套的左手上有一圈齿痕愈合后的伤疤,十分骇人。
警署的人下车跑到内圈,前头的孙二一看这场面立马转身冲身后人摆手。
“看来我打扰了潘局长底下人做事。”
一北冲潘桂生说完,潘桂生连连摆手,看了周围一圈面色不虞的人,最终选择了锦户秀泽和冈本川下,来回看着两人解释,“不不不,我估计也就是个小工在楼上修缮没站稳,摔下来,让几位受惊了。”
孙二接了潘桂生的眼神,点着头冲下头人吩咐,“去,把楼上其他工人抓去局子里审问!”
看了眼被露比吃掉了一个肩头的人,孙二压下想要呕吐的**,冲身边儿的温煦问好:“温会长今儿可是大喜的日子,我们立马把这儿清咯。”
适逢张启繁端着一盆生肉出来,露比闻着味儿兴奋起来,万玉涵走到温煦锦户身边,拱了拱手,“见了红,寓意温会长生意红红火火,莫让这一出扰了大家的兴致。”
杜权在万玉涵耳边说了句话,万玉涵颦眉,冲两人歉意道:“时间不早,家里小女还等着我,万某就先告辞了。”
万玉涵走前,听见了一北在人群之中念叨:“露比已经吃了生肉,今天可就吃不下了,还是劳烦温会长的人,再把这盆东西,端回去吧。”
杜权打了火儿,开着车载着万玉涵渐渐远离龙跃饭店,逐渐靠近那个泛着红光的兴荣赌场,经过兴荣赌场的大门时,杜权看见一个高大的背影掀开帘子进了门,看样子像是邵荣。
“少爷,那人应该是温家的伙计,温大小姐和佟掌柜出殡的时候,我都看见过。”
万玉涵抬手压了压西装前兜,将钢笔别地更深,手掌覆在膝头轻快地点着,语气十分放松:“北平的乐子就是多,这一趟还真没白来。”
“刚才有人下了拜帖?”
杜权应了声,从兜里掏出一张红纸,冲身后递去,“是穆家,穆老爷子要亲自上门。”
万玉涵掀开纸,上下看过后,随手扔在一旁,闭上眼道:“老东西就别妄图跟年轻人争抢了,愚昧。”
瞧着万玉涵对穆家的态度,杜权明了万玉涵的心思,顺势开口:“咱们去盯穆家的人来了消息,穆孙少爷倒是有点意思。”
许是为了冲冲晦气,身后在龙跃饭店的方向,空中炸开了几朵大礼花。
烟花放了将近一刻钟时间,沙沙声却盘旋在空中久久不散。
沙沙声再次响起,却是在地面拖拽出的声响。
夜幕深重,恶犬呜咽。
轱辘捻动干草的咔咔声十分细微,沾了盐水的长鞭趴在地上,乖顺的贴着轮椅。
——啪
白色内衬上沾满了一道道血痕,这一鞭下去,凝结的伤口再次涌出鲜血。
狗笼里的恶犬一阵哀鸣,一阵恶狠狠地呜咽。
“いい犬ではありません。(真不是条好狗)”
“打ってきて、あと五鞭です。(你去,再打五鞭)”
冈本身边地黑衣青年三角眼看着格外阴毒,接过冈本手上的鞭子,一下一下地冲白衣男人甩去,很快,他的任务完成,那白衣男人脸色煞白,胸前鲜血顺着衬衫衣角淅淅沥沥的滴落。
“一北,你不是井上,是忘了谁才是你的主人了么?”
“咳——咳……”一北抬起头,对上冈本,虚弱的张嘴辩驳,“您永远是我的主人,您消气了么,我可以解释么……”
冈本垂下眼皮,看着狗笼里冲向他蛰伏着的杜宾,点头。
“主人,您这场局做的太完美了。”
冈本重新正视一北,打量过被鲜血染红的白衣白裤,听一北继续说:“不知道您如何找上的线人,您一步步走的,又稳、又快,可是,主人,今晚,您不认为是温煦在找人么。”
冈本眼下一跳,眼袋鼓动着,眼神顺着胸前那一道血流,游走到一北的脚腕。
“主人,您不该去看他的脸的……”
话落,一北彻底昏迷垂下脑袋,冈本在这句话后沉寂了许久,睨着手上沾了脏污的白手套,脱掉后,露出一只满是伤疤的掌心,离开前,冲三角眼青年吩咐。
“把他和那只狗送回去。”
东城旧街冈本驻队前,一北的人从宴会散场后便跟着大佐和先生来了这里。
三四个男人等的困倦无比时,铁门被打开,犬吠声将瞌睡虫惊飞。
冈本大佐被人推着出了牢房,不多时,一个浑身裹满了鲜血的人被两个士兵拖了出来,后头还跟着四个士兵抬着一个大狗笼,露比正在笼子里发狂。
跟在一北身边的几个人也算不上亲信,只有一个人和露比熟悉,在他上手放了露比后,却也没能拉住露比的项圈,露比极快地回身跳跃,咬住了三角眼青年的胳膊,青年大叫着上下摆动却也挣脱不开露比的利齿。
待那几个人将一北稳妥地放在了车上,露比才松了嘴,一个上前将三角眼青年扑倒,回身守在车门边,压低了身子,泛着绿光的眸子盯着方才拖着一北的两个士兵。
三角眼的人没敢动,其余几个人上了车,剩下那放出露比的男人冲露比说了什么,露比站起身,劲壮的后腿一蹬,跃上车后座,守在一北身边,车门关上之前,冲外头人呲了尖牙。
车子开始行进,露比在狭窄的缝隙里一会儿站一会儿趴,脑袋不停去□□一北没被血浸湿的地方,这时的露比倒是发出了像小狗般委屈的叫声,爪子也断断续续地搭上车座。
在车子拐弯之后,后车座上的一北突然睁开双眼,费力地抬起手搭在露比的脑袋上,露比没乱动,顶着一北的手上前一步,前颌放在车座上,让一北很舒适的躺着。
前头人没再听见露比的声音,回头时就见一北先生睁眼看着车顶,一北躺着,若是他满身的伤,那人还以为一北是毫无睡意。
没有疼痛、没有忍耐,一北面无表情地瞥了眼副驾上的青年,那人立刻收了视线垂下头颅。
冷淡至极的声线传至前头两人耳朵里。
“ルビーと早く親しくなれ、これがあなたのご主人様です。(尽快和露比熟悉,它就是你的主人)”
副驾上的青年重重垂首,抬高声音,十分敬重地回复特务营里的神。
“はい、一北さんです。(是,一北先生)”
听到一北开口,露比激动的扬起了脑袋,一北敛下视线,摸了摸露比的脑袋,抬起左手,没等看清手腕上的咬痕,露比就上前舔了舔一北手腕上的疤痕,收嘴时还不忘委委屈屈地哼叫一声。
一北放下左手,右手不停在露比后背摸着油亮发硬的皮毛,拍了拍露比长长的后颈,拨弄着露比两只尖耳,嘴上喃喃:“露比,物以类聚,我们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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